金达知道海川市现在的状况是绝对不能允许出现第二个马艮山案,再出现一个马艮山案,那海川市的政商两界就剩不下多少人了。因此这个国土局的副处长被双规的案子是一定要加以掌控的,要尽量避免纪委把小案办成大案。
    金达看了看孙守义,说:“老孙啊,你不说我还真没往那方面去想过,是的,我们海川市真的经不起折腾了。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孙守义笑了笑说:“还能怎么办呢,事态越早得到控制越好,我觉得您应该把纪委书记陈昌荣找来了解一下案情,然后对案件的调查给与相应的指导,确保这个案子既要调查清楚,又不殃及无辜。”
    “殃及无辜?”金达笑了起来,说,“哎呀老孙啊,现在这些官员啊,随便查一下都一堆的问题,有几个是无辜的啊?不过也没办法,我们总不能把他们都抓起来吧?行啊,明天上午我就找陈昌荣来谈谈,了解一下这个国土局副处长的案子。有些时候我真是很无奈啊,明明这些事情跟我的理念是相违背的,但是我还不得不去做。做了一次还不行,还得做第二次,我这个市委书记现在倒好像变成了腐败分子的保护伞了。”
    孙守义是知道金达心中的不情愿的,金达这个人做事向来是很讲原则的,喜欢公正公平,他自身是没有接受贿赂这一类的事情的,他也很反感那些接受贿赂的官员。
    但是受海川市目前的形势所迫,他不但跑去吕纪那里要求马艮山一案控制调查范围,现在还的亲自跟海川市纪委书记陈昌荣交涉要求控制案件的调查范围,他心中自然是很烦恼的。
    孙守义笑了笑,说:“金书记,您也别烦了,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再说,我们现在不查,不等于将来也不查,等海川市的状况稳定了下来,我们再来着手调查这些腐败分子也不晚啊。”
    金达苦笑了一下,说:“我们也只好这么想了。诶,老孙啊,你说有没有必要跟陈昌荣说一下,适当的保护一下束涛啊?”
    金达能够体谅束涛的处境,束涛算是海川商界的一面旗帜,金达也是不乐见束涛出什么事情的,因此才问孙守义要不要跟陈昌荣打招呼。束涛既然找到了孙守义,就说明这一次的事情恐怕他是有点麻烦的。现在这些商人们行贿官员,很多时候也是被这个大环境所迫,官员们借权势寻租,他们不行贿就无法生存的。
    孙守义摇了摇头说:“金书记,我也不想看束涛出什么事情的。不过您如果是为具体的某人跟陈昌荣打招呼,很容易就会让有人觉得您在这件事情上是有私心的,一定会招致非议的。所以还是不要专门点出哪一个人比较好。”
    金达一想孙守义的顾虑倒也不无道理,他出面让陈昌荣控制办案范围,本来就是不应该的行为,如果不涉及具体的案子,还能勉强说他是在为整个海川市的政局设想,是一种因公行为,虽然不应该,但是勉强还能解释得过去。但如果涉及到了具体的案子,涉及到了某个人,那真是不好解释了。
    金达笑笑说:“也只好这样了,看来束董要自求多福了。”
    孙守义笑笑说:“我觉得这倒不需要为他担心,束涛这个人也是成精的人物,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如果这么小的一个坎他都迈不过去,那他的城邑集团早就倒了。”
    金达笑了笑说:“这倒也是,这家伙当初跟张林、莫克折腾出来那么多事,也没被人抓到什么把柄。如果这一次他过不了,那也是他活该倒霉了。”
    孙守义笑笑说:“他倒不倒霉都不关我们的事,氮肥厂地块开始竞标的时候,我就交代过他,我们基于扶持本地企业的目的可以支持他,但是其他的什么事情都要他自己去处理,现在是他自己的事情没处理好,倒了霉他也找不到我们的。”
    金达看了一眼孙守义,说:“老孙啊,那如果最后束涛真的被确定有问题,那氮肥厂地块要怎么办?收回来重新竞标吗?”
    孙守义说:“金书记,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吧。如果否定了这个竞标结果,等于是否定了一大群人的劳动成果。那个副处长也起不到影响竞标结果的作用,所以我认为还是不要去改变比较好。这个如果您不用担心外面的舆论会怎么说,这是市政府做的事情,有什么我会顶住的。”
    金达想了想,觉得倒也是,氮肥厂地块都是在政府方面操作之下,真有什么议论的话,也会先冲着政府去。如果形势发展政府顶不住的话,那他再来出面也不晚的。另一方面不改变竞标的结果,也保证了束涛的基本利益,也不会让束涛跟孙守义和他冲突起来。
    目前就海川的政局来讲,真是稳定压倒一切,金达也不希望再跟束涛之间产生什么矛盾。他已经跟束涛斗过不少回合了,深知这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还是不要惹他为妙。
    金达就笑笑说:“既然你觉得没必要改变,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吧。诶老孙啊,说说你在香港这一次的收获吧,那个吕鑫是赌船的船东,有没有邀请你上赌船赌几把,或者看看脱衣舞什么的啊?”
    孙守义笑了起来,说:“金书记,我们边喝酒边聊吧,来来,我们喝一个。”
    金达就跟孙守义碰了下杯,然后喝了一口酒。孙守义接着说道:“这一次收获还是不少的,谈了几个项目还不错,这个回头我会专门跟您汇报的。今天我们难得有这种机会单独喝酒,就不要一个劲的谈工作好不好?”
    金达笑了,说:“这倒也是,行行,我们多谈风月,少谈工作。说说你有没有上赌船啊?”
    孙守义笑笑说:“我倒是想上的,可是带着这么一大团人,我敢上吗?我如果上了的话,估计马上会有一堆的小道消息在海川市的街头巷尾疯传。唉金书记啊,别人都觉得我们这些做官的,好像权力很大可以为所欲为的样子,可您应该清楚的,真要做起什么事情来,我们受的拘束可是比一般人还要多的。”
    金达笑了起来,说:“是啊,有些时候我们是没有普通人那么自由的,好多事情普通人想做就做了,但我们要做什么事情都首先要想一想会不会有什么坏影响的,反而比普通人多了几分拘束。”
    孙守义笑笑说:“对啊,尤其是像我们俩这个样子的,还想有个好名声,做起事来就不得不更谨慎些了。在政府这一块,杂事又多,突发事件也多,出了事情你就得赶紧应对。有时候我真是有点应付不过来的感觉,真是很怀念在农业部那种按部就班上下班的日子啊。”
    金达笑了起来,说:“在地方上是要比在机关工作复杂得多的,我在来海川之前,在省政府搞政策研究,纯理论性的工作,那个时候多清闲啊,写写文章喝喝茶这一天就过去了。最忙的就是帮省长搞政府报告的时候,要集中起来没日没夜的忙上几天。不过那也是命题作文,做好了就可以交差了。哪像地方这边事情完了没完,了了没了的,考虑这样,考虑那样,太复杂了。跟你说吧,老孙,刚来海川市做副市长的时候,我也是很不适应这边的工作状态的,甚至还跟当时的市长徐正闹过别扭,被打发去了中央党校学习了一段时间呢。”
    说到中央党校,金达呆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得想起了傅华,想起了那段时间他跟傅华探讨在海川发展蓝色经济的情形。那个时候他跟傅华之间关系融洽,还没现在这么多纠葛,彼此真心实意、毫无防备,此刻想来,竟然有几分怀念之意。
    看到金达发呆,孙守义笑了笑,说:“怎么了金书记?想到什么了吗?”
    金达心里知道孙守义对他跟傅华之间的关系是很清楚的,好像傅华在跟他关系冷淡下来之后,跟孙守义走得很近,两人的关系相当的好。这也是他心中对孙守义一个别扭的点。他跟傅华关系不睦,自然也是希望孙守义不要去跟傅华打得那么火热。
    不过金达也无法去干涉孙守义和傅华什么的,因此他就很不想在孙守义面前谈论傅华,便笑笑说:“也没有什么了,只是想起了那时候在北京的一些好玩的地方。”
    金达说他想起了北京好玩的地方,孙守义心中暗自好笑,心说你不是想到了好玩的地方,你是想到了一个不好玩的人吧。他大致猜到了金达在想什么啦。金达那段北京岁月,唯一可能让他怀念的可能就是他跟傅华的那段往来吧。
    傅华跟金达之间的恩恩怨怨,作为旁观者的孙守义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作为曾经的金达副手和分管驻京办的领导,金达和傅华之间发生的很多事情他都是知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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