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北面山麓外,来了两名修行者。
    吕青青和谢白象留在远处等待,由吴奇和李宓打头阵。
    吴奇看向远处,入目之地都是一片片梯田,田中种植了一簇簇绿草。田块彼此之间规划齐整,还有不少妖族在给农田施肥除草,看起来井然有序。
    他心里琢磨。
    这熬夜是一头深暗发展种田之道的龙族?
    外界传闻,其凶神嗜血,热衷杀戮,现在看来,或许是一种震慑外界的手段。
    若是一个失去理智的修行者,不可能在外围经营出这么一片地盘,更不用说种田了。
    “站住!你们是哪里来的?”
    几名妖族过来,喝住四人:“不知道这里是西岭么?”
    吴奇抱拳:“初来贵地,不知规矩,还请几位指教。”
    其中一名妖族道:“这是夜王的领地,但凡进入,都需交入境税!”
    吴奇来了兴趣:“不知这税怎么计算?”
    “人头税。”
    对方言简意赅:“一个人,交一枚三宝丹,价格公道。”
    吴奇心里算了一下。
    鬼市价格,三宝丹大概是两百法钱,这价格普通对结丹修士来说已非常沉重。两枚就是一件法宝。
    “明白。”
    吴奇点点头:“不过我们人进入贵地,还有其他的义务么?”
    “也不用你们做什么,人头税一季一交,押一付二,三年到期必须离开。”领头妖怪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光头妖帅,由他交涉。
    虽然光头看起来凶神恶煞,但他说话却很有条理,表现出一种熟练的克制。
    “到期三年后,如若你们不走,那留下只有一个办法,替夜王大人种田,成为西岭的农奴。”
    吴奇心道,这路子还从未听过。
    “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些农田。”
    光头妖帅指了指身后:“这些都是西岭的重要资源,田里种满了「逆鳞叶」,这些叶子也是咱们这里的特产和独一无二的宝贝。离了这里,根本长不出来。”
    “哦?”
    吴奇好奇道:“不知「逆鳞叶」又有什么神奇之处?”
    “你这修士,话实在忒多。”妖帅不满道:“要想知道,就交税进来,我再告诉你,否则离开,不要耽搁我巡逻。”
    他对实力不俗的小马倒是显出几分忌惮,却也强调说:“哪怕是元婴妖王、妖仙,到了西岭,也得按咱们的规矩来。”
    小马闷头沉默,她一开口就容易弱气,被吴奇叮嘱不说话装高手就行。
    李宓却是笑眯眯说:“妖帅误会了,这位是我家少爷的护卫,我家少爷来秘境纯粹是为了游历,倒没有别的想法。初来乍到,也不懂这里的种种,劳烦妖帅费心。”
    “这是我们主仆三人的入境税。”
    她不动声色,递了一盒三宝丹过去。
    进入秘境之前吴奇就兑换了一些丹药,又从行历峰领取了各式丹药一盒,目前倒是不怎么缺。
    光头妖帅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摆放了足足十枚三宝丹。
    李宓笑而不语。
    多出的一枚自然是给妖帅的谢礼。
    光头妖帅眼神微动,他将丹药收下:“既然交了税,那便是客人,我就与你们好好讲一讲。小的们,继续巡逻,我稍后便来。”
    支开了手下妖将,妖帅态度也好了许多:“几位,我西岭对待愿意交税的客人,从来是好客热情。几位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
    吴奇看了一眼李宓,他是越来越喜欢这小龙女,只要做正事时,她总是很靠谱。
    为什么连行贿都这么熟练……这让吴奇怀疑,以前李宓还活着时到底在学些什么。
    李宓拱手:“不知妖帅尊姓大名?”
    “我只是一个西岭小人物,一介巡逻头目罢了,叫我阿杰就行。”
    阿杰是一头獾妖,在西岭已经呆了四百多年,也算是老人。他虽然收了好处,但口风很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讲。
    “「逆鳞叶」的神奇在于,在秘境之海外围遇到大幽,将这些叶子丢给他们,或许能保命。不过往里走却是极端危险,却不能保证什么了。”
    “两位不妨买一些「逆鳞叶」,只是这叶子生的效果不好,要烘干后进行特制,做成香或者是药粉,才有最好的效果。”
    “在西岭,一卷成品叶子三枚三宝丹,这个价格是公道的。比这高的大多数是宰新人,比这低的很多是次货,几位最好去找夜王大人麾下的叶子铺买,品秩有保障。”
    阿杰解释说:“其他其实没什么。外界都说西岭吃人不吐骨头,那是讹传,西岭对敌人肯定是毫不留情,对朋友和客人,那是非常懂礼数的。”
    李宓微微点头:“阿杰大哥,我们想要拜见一下此地主人,不知有没有门路?”
    “你们要见夜王?”
    阿杰皱眉:“为何?”
    “实不相瞒……”李宓低声道:“我乃龙族,有一桩关于西海龙宫的生意想要找夜王大人。”
    阿杰定睛一看,虽然对方血脉有点诡异的弱,但的确是龙裔。
    他心里一惊。
    夜王可是一直在告诫下面,若遇龙族,就带他们过来。
    “两位是哪里的龙族?”阿杰不由看向吴奇。
    吴奇浑身黑鳞显现,「青龙呪」下,蛟妖之体散发出妖魄威压。
    阿杰凛然。
    果然是外界龙族来使。
    “珉水龙宫。”李宓轻声道。
    阿杰肃然:“既然如此,请随我来。”
    吴奇和李宓都有几分意外。
    没想到这么顺利。
    ……
    熬夜捏着一个小壶,轻轻倒下几滴液体,这液体滴落在叶片上,顿时让「逆鳞叶」变得有几分干涸,仿佛失去了水分。
    “甲丙龙涎效果一般,有焦化。”
    他又打开一个小瓶子,用羽毛蘸了一些粉末,洒在另一株「逆鳞叶」上。
    叶片顿时微微卷曲,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伴随着一股强烈异香散发。
    “戊己骨粉,的确能增强药性。”
    熬夜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坐着各种测试。
    要培养灵草,就必须耐得住寂寞,要不断进行各种尝试,记录,反思,校验,修订……这是一项漫长的过程,如果在其中找不到乐趣,那将是极其枯燥而让人绝望的事。
    好在熬夜倒是乐在其中。
    看着一些奇妙又匪夷所思的新生命诞生,他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就仿佛另一种层面的天道意志。
    一千年专注于一种灵草,这种专注与执着,让熬夜对「逆鳞叶」有一种远超常人的感情与深刻理解。
    外面传来敲门声。
    蛇妖大头说:“老大,有人拜访。”
    “不见。”
    “是龙族,说是西海龙宫的生意。”
    熬夜身体一颤。
    龙宫来人了!
    终于,终于熬出头了!
    他走出库房时已恢复平静,看到两个来者,挥手屏退左右:“三位为何而来,又是找我谈什么生意?”
    吴奇打量着眼前人。
    熬夜头发稀疏,裹着一件黑衣,连鬓胡须,不修边幅,就像是一个寻常的操劳大叔。
    吴奇微微一笑:“得罪。”
    妖仙黄天一出现,熬夜脸色骤变。
    他却没有转身就逃,反而双目圆睁,带着血丝,口中竭力大喊:“我为龙宫出过力,我为龙王流过血!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吴奇隐约意识到似乎背后有什么隐情。
    不管那么多。
    拿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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