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高悬照万方,
    丹心一片保朝堂。
    肖河昔日曾造律,
    那个敢犯法王章?”
    林雁秋口中念了一句京白,又暗自表道:“老夫,窦天章,大周为臣,蒙圣恩放我江浙巡按,一路上代理民词,恩赐尚方宝剑,先斩后奏,此去江南衣锦还乡,正好借此探望我的女儿窦娥。
    中军何在?”
    中军(白):有。
    窦天章(白):吩咐外厢开道。
    中军(白):外厢开道。
    (窦天章上轿。一江风牌。众人同下。)
    第一场戏很快唱完了,林雁秋扮演的窦天章上了官轿之后,就与中军和四名衙役一起退了场。
    接下来上场的是一名英俊小生。他叫金处默,乃是林雁秋从申江调过来的名伶,相貌俊秀,功底深厚。
    原小连升科班的那些师兄弟也有长相俊美的,气质却缺少养尊处优的贵气,自然没办法和沈月楼饰演的窦娥在外貌和气质上相配。
    走到戏台中央,金处默开口唱了一段西皮原板:
    “幼年间父早丧秉承母训,
    每日里对寒窗苦读诗文。
    愿今科乡榜上功名有分,
    慰高堂与娘子光耀门庭。”
    唱完这段戏词,金处默又向台下观众自白了身份:“小生蔡昌宗,不幸爹爹早年亡故,老母吴氏,我妻窦氏倒也贤惠,今乃大比之年,理应进京赴试,只是有老母在堂,不敢远离,不免请出母亲商议此事。
    娘子,搀扶母亲出堂来。”
    由于这出《六月雪》是新戏,台下的观众不仅要去品评台上演员的唱功和做功,还要听清楚戏词,这样才能勾勒出完整的故事。
    原来这人名叫蔡昌宗,娘子姓窦,再联系之间林老板扮演的窦天章要去看自己女儿窦娥的情节,这人物关系也就串联上了。
    坐在二楼座位上,何凌也在心中梳理着这出戏里的人物关系。
    就在此时,只听帷幕后一个极其好听的声音传了出来:“有请婆婆出堂。”
    话音一落,全妆全扮的青衣沈月楼携着扮演蔡母的老旦孙晓棠一起出了场。
    “好!好!好!”
    “两大名伶携手出场了。”
    “沈老师的青衣扮相真是太惊艳了。”
    “孙老板的妆扮也别具风韵。”
    ……
    沈月楼的窦娥一出场,台下的掌声和喝彩声立刻响了起来。
    声音甜而润,字正腔圆,真是妙不可言。
    苏瑾看着戏台上一身青衣的沈月楼,她不禁在心中暗道:原以为沈老师在《风雪夜归人》里的花旦魏莲生就已经够倾国倾城了,没想到穿起青衣的沈月楼才真的是把自身的美发挥到了极致。
    气质、妆容、衣饰无一处不贴切,真是赠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等台下的掌声渐渐停息,戏迷们的情绪慢慢平复下去,戏台上的故事才开始继续。
    蔡昌宗想要进京赶考,他不放心家中的妻子和老母,而蔡母也同样不放心儿子单独远行。
    于是引出了丑旦张妈妈出场,张妈妈是蔡家的帮佣,膝下有一子名叫张驴儿,蔡母便想着让张妈妈的儿子张驴儿陪着蔡昌宗一起进京赶考。
    众人商量完事,一起退了下去,陈庆魁的徒弟吴胜魁扮演的丑角张驴儿正式登场。
    (白):啊哈!
    (念):小子生来本姓张,
    窦娥长得可真漂亮。
    只是闻香不到手,
    急得我心里净痒痒。
    张驴儿这段出场念白本就滑稽,再加上吴胜奎那一副奸滑猥琐的模样,更是引得台下观众一阵大笑。
    然后,就听张驴儿在戏台上抱怨道:“从小我爹爹就死了,我娘在蔡府佣工,我也在那儿帮闲。
    如今,我也老大不小了,她也不给我说一个媳妇。
    我们这儿的少奶奶名叫窦娥,
    嘿,长得别提多好看了,只要她跟我说一句话,真教我三魂渺渺,四肢无力,五鸡子六兽,我七窍全塌啦,
    我……哎呀!
    也不知怎么啦,我瞧见她我心里就痒痒的抓挠。
    我就想这个蔡相公也是个人,我也是个人。
    他就会有那样的艳福,我怎么就没那造化哪?
    我老想把这书呆子害死,把窦娥算计到我手里头,可有没有好主意,等我妈回来,我问问她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这都什么人啊?
    张驴儿如此奸滑,又有市井无赖的痞性,一心想着主家的少夫人窦娥,而蔡母还想让张驴儿陪着蔡昌宗去京城赶考,这样下去,只怕要出祸事。
    何凌看到这一幕不禁开始替窦娥和蔡昌宗担心起来。
    果然,后面张驴儿和张妈妈的一番对话,直接暴露了张驴儿的祸心。
    他想要在进京赶考的途中趁机杀死蔡昌宗,然后霸占窦娥。
    而张妈妈的态度更加令人愤慨,她竟然支持儿子去这么做。
    何凌心中暗暗骂道:蔡家待他们不薄,这张驴儿与张妈妈实在是太狼心狗肺了。
    她希望接下来的剧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张驴儿和张妈妈是坏人,窦娥和蔡昌宗是好人,好人应该会有好报,坏人的阴谋一定要落空。
    然而,蔡昌宗最终还是遭了不测,他被恶仆张驴儿推进河里面淹死了。
    张驴儿回来报告说蔡昌宗是失足落水而死,窦娥和蔡母并没有怀疑张驴儿,只是心中悲痛而已。
    听张妈妈带来蔡昌宗的死讯,窦娥如遭雷击。
    窦娥(白):哎呀!
    (西皮导板):只望金榜题名姓,
    (叫头):相公,我的夫!喂呀呀……
    (西皮散板):谁知已赴那枉死城,淮河之下丧了命……
    唱着戏词,沈悠做了一个身段,挥袖掩面低泣,脸上露出一种凄苦迷离的表情,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台下观众被沈悠的表演打动,一些感性的戏迷已经眼眶湿润。
    故事继续向前发展,蔡母得知蔡昌宗的死讯,急的吐了几口血。吐血之后,蔡母忽然想要吃羊肚汤,窦娥便吩咐张妈妈去买。
    张妈妈犯懒不乐意去,一肚子坏水的张驴儿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心生一计,他主动替蔡母去买羊肚汤。
    张驴儿心中暗自思忖:这可是我的好机会到啦!
    这老梆子病了,想吃羊肚汤,趁这节骨眼儿我在羊肚汤里头给她搁点毒药,把这老梆子给药死,剩下窦娥一个人,那她还跑得出我手掌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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