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志梅第一反应是摸向身上的衣服,发现衣服完整,这才稍稍放心。再看旁边的被褥,依旧跟昨天晚上折的一样,再看房间,并无其他人。
    苏志梅迅速下床,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她连忙开门,正好看到江日胜走了进来。
    江日胜脸上残留着一丝疲惫,走进来打了个哈欠,说道:“厨子在前面杀猪,去弄碗肉来吃。”
    昨天晚上他打了一夜的麻将,天亮才散场,就吩咐厨子杀猪。这是用来招待日本人的,袁光石再心痛,脸上也不敢表露出来。
    为了表示日本人吃了肉,江日胜特意把角田请来。
    江日胜给角田倒了杯酒,随口问:“角田君,找到中共的电台讯号了吗?”
    角田摇了摇头,轻轻抿了口酒:“昨天晚上搜索了一夜,没找到任何可疑电波。”
    江日胜随口说道:“他们知道我们会在晚上重点侦测,肯定会更换发报时间。或许,他们换到早上发报了。”
    角田喃喃地说:“早上发报?”
    江日胜笃定地说:“如果中共得到消息,他们会不会改变发报时间?甚至,电台也转移了。他们害怕我们的侦测设备,只会往一个方向跑。”
    角田问:“哪个方向?”
    如果能知道中共电台的方向,侦测起来就容易事半功倍。
    江日胜不以为然地说:“共产党能去哪里?应该是泰安、历城方向。”
    角田眼睛一亮:“泰山?”
    江日胜谦逊地说:“这只是我的猜想,如果夏辑五真是共产党,这个猜想才有可能成立。这方面你是专家,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可能性。”
    角田站起来说道:“你的这个可能性,很有可能成立。”
    他已经没心思再喝酒,哪怕桌上还摆着刚做好的猪肉,也阻止不了他要找到中共电台的决心。
    角田走后,江日胜吃了一大碗肉,才爬上床睡觉。昨晚他一夜没睡,还打了一个通宵的麻将,头才碰到枕头,很快就发出微微的鼾声。
    这个声音,令苏志梅很心安,她终于不用这么紧张。
    刚才江日胜与角田用日语谈话,她一句也听不懂。她很懊悔,应该向肖雅倩学习日语的。
    快中午时,寺田清藏终于来了。江日胜还在睡觉,但被叫醒,他虽迷糊着双眼,但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迎接。
    江日胜赶到的时候,角田正在兴奋地向寺田清藏报告,根据江日胜的猜想,他终于有所发现,在泰山北侧发现了神秘电波,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中共的电台。
    角田看到江日胜后,马上说道:“江桑,你的猜想是对的,中共的电台确实转移到了泰山北侧。”
    江日胜叹息着说:“看来我们上次回去,给了他们转移的机会。”
    寺田清藏看了江日胜一眼,缓缓地说:“夏辑五回了泉城,还主动找了我,他提供了一个重要情报,泉城铁路大厂有共产党。”
    泉城铁路大厂始建于1910年,1909年,德国工程司进驻泉城城西三公里的大槐树庄,开始了建厂勘探、设计和筹建工作。
    直到1913年4月1日,“交通部直辖津浦铁路局泉城机器厂”建成并正式投产。
    当时厂区占地总面积57万多平方米,厂房总面积3万多平方米,设备82台(具),工人411名。无论是规模还是设备配置,都比同时期的浦镇厂、天津厂胜出一筹。
    集中在这里的产业工人们有一定的文化技术素质,与最先进的生产方式相联系。他们使用国外进口的先进机器设备,按照工序和工艺连续生产,各工种紧密配合,是新生产力的代表。
    1921年6月,在山东早期共产党人的领导下,津浦铁路大槐树机厂工人俱乐部正式成立,这是山东省第一个具有工会性质的组织。第二年,山东省第一个企业工会组织——泉城大槐树机厂工会正式宣告成立。
    1924年10月,党组织派人到铁路大厂开展工人运动,恢复被军阀封禁的工会,团地委也派同志到工厂,厂里出现了党、团、工会共同开展工作的局面。
    也就是在那个时期起,铁路大厂就有我党团的活动,现在铁路大厂有一千多名工人,早就秘密建立起了党组织:中共津浦铁路泉城大槐树机厂党支部。
    江日胜不动声色地问:“抓到了吗?”
    二十年前,铁路大厂就建立了工会,谁都知道铁路大厂有共产党活动。但是,知道有共产党是一回事,能不能抓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寺田清藏点了点头:“抓到了,夏辑五亲自在审。”
    江日胜喃喃地说:“这么说,他不是共产党?”
    寺田清藏说道:“这次中共电台转移,可能只是巧合。共产党跟老百姓的有关系很融洽,我们一走,很多人向共产党报告。”
    江日胜轻轻摇了摇头:“如果夏辑五没有表现得像个共产党,老百姓又怎么会信任他呢?他如果不是共产党,铁路大厂的情报从何而知?这个所谓的共产党,会不会是夏辑五为了赢得我们的信任,故意拿来凑人数?”
    寺田清藏说:“你还是怀疑夏辑五?”
    江日胜说道:“当然。他的行为前后矛盾,完全说不通。他如果不是共产党,是怎么学会跟老百姓打成一片的?要知道我的手下,受过专业训练的,也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取得老百姓的信任。”
    寺田清藏淡淡地说道:“你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等他破获了铁路大厂的中共组织,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他还是信任夏辑五的,在夏辑五的眼神中,他能看到夏辑五想上位的渴望。这种目光,只有真正的汉奸才会有。
    既然中共的电台转移到了泰山,那一带是共产党的根据地,日军除非扫荡,否则鞭长莫及,目前来说更是没有办法,寺田清藏只好带着人和设备回去。
    最高兴的莫过于袁光石,今天早上杀的猪,还剩下大半头,这次的损失不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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