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公平。你做事情很精细,停个车都这么讲究,难怪你老成这把年纪了都还没死。”杨小宝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解开安全带,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衣服,下了车,笑吟吟地看着高四海,“你到码头来是打算要出海吗?出海好啊,随便找条小船,一个小时就能到公海,下到南洋你就又能咸鱼翻生,丧家犬变藏獒了。”
    “别想着磨时间等帮手来,赶紧走人。”高四海也下了车,嘴角浮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不过这车你就别开了,我目送你。”
    “那就后会有期了。”杨小宝笑着点了点头,拎着手枪转过身慢慢地走开。
    高四海站在车子旁边目送,左手还是照常紧握着引爆器,这是自保的大杀器,不到彻底脱离险境就绝对不能放手。
    等到杨小宝的背影走出大约二十米远,高四海忽然大喊了一声:“杨小宝!”
    杨小宝猛然转身,抬了手枪。
    一道快如闪电的森森白光从高四海右手里激射而出,射向杨小宝的胸口。
    几乎与此同时,杨小宝扣动了板机。
    一声清脆的枪声回荡在清晨时分的空荡荡的码头货场,惊飞了海边的成群海鸟。
    杨小宝露出愤怒的神色,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高四海站在原地巍然不动,仰天哈哈大笑来。
    多日以来的屡次失手,还有被警察重兵围捕后逃蹿的狼狈沮丧,统统都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高四海既得意于自己百发百的飞刀神技,也嘲笑着杨小宝的不自量力。
    二十米以上的距离,手枪是很难打得准的,何况这个小痞子的枪法本来就不怎样——之前赌赛打老鼠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出枪倒还不慢,可是没了准头,又有什么卵用?其实这样距离,飞刀更难射得准,可他是谁?是高四海!是纵横南洋将过二十年,历经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赌王高四海!
    高四海这么想着,关掉了手里的引爆器,重新设定为防止意外的保险状态,随后小心翼翼地解下了捆在腰间的集束炸弹。做完了这些,高四海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捏着引爆器的左手都僵硬得伸不直了。
    给自己绑上炸弹那是最后的保命手段,纯粹是不得已而为之,绝对不会是什么的愉快的事情。整个晚上一连几个小时捏着引爆器都不敢松手,这种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眼下高四海只想跟这种危险玩意离得越远越好。
    他打算将这些炸弹派上另外一个用场:把杨小宝炸上天毁尸灭迹,顺便还能把那辆油罐车给引爆,整个偌大的码头堆场就会成为一片火海。
    一旦闹出样大规模的公共灾难事故,整个海州市的军警就都有得忙了,肯定也就顾不上追捕自己,那就正好方便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当然不是找船出海逃走。之所以把车到码头开到码头,为的只是虚晃一枪罢了。就算事后海州市警方根据交通监控追踪到了码头这里,多半也会以为他是走海路逃了。
    重新掌控局势的感觉真好。高四海满意地迎着清晨的海风,深深吸了一口夹杂着咸涩海水腥味的凛咧空气,拎着拆下来的腰带炸弹走向躺在不远处的杨小宝。
    还没走出几步,忽然“砰”的一声,清脆的枪声骤然划破清晨的寂静。
    一颗子弹无比精准地打在了高四海拎着引爆器的左手腕部,穿过骨肉爆出了一蓬绚丽的血花。引爆器从他的右手里脱落下来,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没有轰隆一声巨响,什么都没有发生。
    引爆器从高四海手上脱落坠地的那一瞬间,杨小宝浑身的血都凉了。虽然他敢肯定引爆器这时候已经关掉了,脱手了也不会有危险,可是万一响了呢?
    高四海不愧是二十年血海枪林里淌过来的枭雄,反应极其捷捷,用未曾受伤的右手把手里的腰带炸弹往前用力掷出,用意是借此阻挡对方再次开枪,哪怕让对方面对扔过来的腰带炸弹,在开枪的时候犹豫了一两秒也就够了。与此同时,高四海的身体扑到了地上,右手顺势抓向刚刚脱手坠地的引爆器。
    砰。第二枪响了。
    还是一样的精准无比,一颗子弹射穿了高四海的手腕,这一次是右手。
    高四海两个手腕鲜血淋漓,身体还在地上陡劳而绝望地翻滚蠕动着,眼睛里放射出恶毒的光芒,就像是一条被石滚子辗过正在垂死争命的毒蛇。那个能够扭转局势保住性命的引爆器就在距离他的右手一米远不到的地上,然而已经是永远都够不着了。
    杨小宝爬来拍了拍屁股的灰尘,对着还在冒烟的枪口吹了口气,笑嘻嘻地说道:“喂,还要挣扎啊,还不服啊?也对,你不是还有两只脚嘛。要不要再努力一把,试试用脚板抓引爆器?说不定还能翻个盘呢?”
    亲眼看到杨小宝的胸口还插着那把明晃晃的飞刀,衣襟上也透出了大片的血迹,高四海极为惊骇,抬手臂指着杨小宝,颤声道:“你……你明明就是胸口刀了!怎么,怎么……”
    他高四海是魔术师出身,观察能力极强,对各种迷人眼睛的小把戏也是烂熟于胸,不可能看走眼,刀是真的,血也是真的。如果刚才不是亲眼看到杨小宝胸口刀飙血,他也不会就此放下戒备。
    “你是想说,我怎么了刀还不死,还能站来对不对?”杨小宝哈哈大笑,拨出了插在胸口的那把飞刀,在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物件挥手撒开,几十张扑克牌在清晨的海风漫天飞舞,“是这副扑克牌救了我的命。跟你说过的,我在那个安全屋里候了你两天,闲着无聊就自己跟自己玩儿扑克,它正好挡了你的刀。”
    “你赢了赌局,我赢了你!”杨小宝最后笑着说道。
    “我的飞刀再好,比不上你的运气好!”高四海面如死灰,咬牙切齿恨恨说道。
    “切,别动不动就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好吗?”杨小宝撇了撇嘴,嗤笑来,“你以为是你的刀法好,只是运气不好?特么的要不是我自己拿那副扑克牌往你飞刀上凑,你以为你的飞刀真能碰掉我一根寒毛儿?”
    说到这里,杨小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特么的,你个老东西总算是出手了!你也是真耐得住,老子等你出手都等了一个晚上了!”
    高四海面色惨白,默然无语。
    他明白自己是败在了那里,从昨晚比赛打赌老鼠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该死的套路。在一边有枪,一边有炸弹的僵持形势下,他不出手,杨小宝就不敢出手。
    否则杨小宝把他一枪爆头倒是容易,可是他枪了自然会松开手,引爆器的弹簧就会立马张开,结果只能是两个人一粉身碎骨。只有他出完了手放下戒备,自然会关掉引爆器。到了那个时候,这才是杨小宝可以出手的时机。
    甚至于在一路上杨小宝有问必答,不管他询问什么,对方都是毫无保留,说得详详尽尽,就连那颗最为关键的宝珠的下落也透露了,也不就是为了让他能够没有任何顾虑的大胆出手吗?他就没想过要放杨小宝活着离开,对方又何尝心里不明白这一点呢?脑子里的机智聪明比不过,手上的功夫也比不过,当然只能是惨败。
    高四海心如死灰,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人生之最让人绝望沮丧的,莫过于眼看即将翻身重操胜局,却瞬间跌落地狱。
    杨小宝拎着手枪慢慢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用脚把地上的那个炸弹遥控引爆器推得远了些,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整个人就跟骤然抽空了筋骨力气,彻底虚脱了一样,满身的冷汗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的脸色也没比高四海好到哪里去,拿胸口挨飞刀可不是好玩儿的,何况还是挨高四海的飞刀。这老东西的手上功夫确实不是盖的,那是真的很威猛。
    那副藏在胸口内衬衣袋里的扑克是比较高级的金属材质,是赵良成抓赌的时候顺手摸了来的小玩意儿,放在警车里让杨小宝看上了。按理说,这种特殊材质的扑克,别说是飞刀了,就算拿又尖又细的锥子用力猛捅都很难扎破,可是高四海一出手,居然还能射透整副扑克,虽然刀尖只是插到了皮肉,那滋味也真不是好受的。
    在杨小宝给赵良成打了电话十五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急速驶到了码头。这是赵良成的私车,杨小宝特别交待过,让他务必隐秘行事——高四海这个犯人,牵涉的东西过多过大,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的恶性刑案,必须要小心处置。
    赵良成给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的高四海上了手铐,把人拎上了车,把手伸向坐在地上的杨小宝,笑着说道:“杨哥,真有你的!我们原还以为能够抓到死的就不错了,没想到你还能逮个活的!这两天可把你累坏了吧?”
    “滚你的蛋!”杨小宝没好气地说,“救护车呢?”
    “你不是交待要隐秘嘛,我就没叫救护车。”赵良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瞥了高四海一眼,“你的枪打得很准,没伤到血管,那老东西只是残了,死不了。”
    “你特么的,他死不了,我要死了!”杨小宝松开捂在胸口的右手,赫然露出了胸口的一大片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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