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村民们的哗然,杨小宝抬手示意安静,笑着解释道:“我要价十万,是要涨大伙儿的气势!比方说吧,你要想拿到六千每平方,就不能真的只要六千每平方,否则你绝对拿不到这个价格,最多只能拿五千。这个道理大伙都懂吧?”
    众村民纷纷点头,觉得这话有理,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卖房子,都是这一个道理。
    杨小宝继续说道:“我这么狮子大开口,就是跳出来当刺头儿,给大家顶这个雷!要出事,我这里先出事。我这里没动静,大伙儿就都可以安心睡觉。既然铜头老四要杀鸡骇猴,我就要跳出来当这个猴子,就看他杀不杀得了。他如果连我一个外姓上门女婿都压不服,那他以后还能有脸耍横混事?”
    村民们哈哈大笑,纷纷都说这话不错。那帮年轻人更是一个一个的大声吼了来:“杨哥,我们支持你!你打头头儿,咱们跟铜头老四杠到底!”
    当然了,其也有一些人不以为然,觉得杨小宝这是硬挺着充大,你一个刚来本村的外人,凭什么能独自杠得住全村人都发怵的铜头老四?
    甚至也有人在想着,要不要把杨小宝刚刚放的那些话悄悄传达给铜头老四听,通过给他报信儿来讨好一下他,说不定自家在拆迁价码上能捞着些优惠呢。
    看到统一战线的效果搞得还算不错,杨小宝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好了,话就这么多,都散了,等着看戏吧。”
    众村民们纷纷离开。二黑走过来杨小宝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杨哥,你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儿跟铜头老四叫板,他一定会先拿你开刀的。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喊我一声。我能带着几个耍得好的兄弟们帮你干,咱村里也不是人人都怂。”
    杨小宝点了点头答应了,接下来又有几个人过来跟他说类似的话,都是表态愿意跟他干。
    对于这些主动请缨的表态,杨小宝都是不动声色,含笑点头,心里觉得自己特么的简直就是一个天才。本来如果自己坚持不拆的话,那就会跟村民们闹得翻脸,现在只要稍微变通一下,改成开价十万,那就又跟村民们是一条线上了。
    同样,杨小宝也不担心自己刚在这儿讲的话,会被人泄露到铜头老四的耳朵里去。甚至,他还巴不得这些话传扬得越广越好。因为越是这样,铜头老四就越是只能跟自己硬——名声不仅是他的脸面,更是他的饭碗。
    ……
    到了第三天,铜头老四果然是个守时安信,说话算话的道儿上楷模,还真就带齐了他的拆迁公司的几十号打手,还有一辆雇来的大型挖掘机,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
    铜头老四下了车,指挥手下马仔摆开阵势把许家楼房围住,把看热闹的人群都隔在了外围。外面的动静闹得这样大,房子里面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连狗叫都没有一声。
    不过不要紧,今天说拆就肯定拆了,铜头老四并不在意。
    准备工作做好后,铜头老四拿了个电喇叭,得意地冲着房子里面喊了话:
    “姓杨的,开拆之前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先出来把合同签了,我给你算二千八每平方,你还能来得及搬几件值钱东西出来。要是你非要不吃敬酒吃罚酒,让我给你来个强拆,多费我们一番手脚,那给你的价钱可就只有两千四每平方了,你房子里的那些杂七杂八也会一样都不剩下全给埋了。好了,给你十分钟考虑!”
    说完这些话,铜头老四看了下手表,开始计时。他一向守信守时,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大哥范儿,正所谓做人一定要讲信用,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说等你十分钟就十分钟。
    十分钟一到,铜头老四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三名马仔进去把房子里面的人拖出来,然后挖掘机开拆房子——拆房子是拆房子,把人埋在里面搞出人命就没必要。
    砰,砰,砰。
    三个马仔冲了进去后,房子里面传出了一段短暂的喧闹打斗声,然后再没了声息,似乎是杨小宝动了手,然后没两下就被人治服了。
    铜头老四心下冷笑,有些人啊,还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生得贱,催促喊道:“把人拖出来,快点儿!”
    “好勒!”里面有人应声,却不是那三个冲进去的马仔而是杨小宝,紧接着就有三条人影接连从许家二层阳台上横飞了出来,一个接一个都摔在了铜头老四的车顶上,把他的车子砸得砰砰直响。
    看上去三个马仔都好像摔得不轻,其实高度也不过两米不到,伤是没怎么伤着,但是丢人啊,大大的丢人!
    这时候已经有大批五仙村的村民闻风围了过来,尽管有铜头老四的手下堵住巷子口不让他们靠近。但是村民们各有办法,有的上树有的爬墙,有的则是上到了附近楼房的楼顶看戏。看到铜头老四这边儿吃了瘪,都是幸灾乐祸哈哈大笑。
    这些嘲笑简直就是在当众抽脸,铜头老四脸色铁青,冲着许家房子里面大声吼道:“姓杨的,看不出来你有两下子哈。你出来,老子不搞人多欺负人少。滚出来,老子跟你单对单!”
    “行啊。”杨小宝叼着烟,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膀大腰圆的铜头老四,目光落到他的油光逞亮的脑门上,“童老四,我跟你打赌吧。你是你赢了,这房子随你拆,我一分拆迁费都不要,全是你独得。要是你输了,嘿嘿,那就得涨点儿价了。”
    铜头老四冷笑一声啊:“行啊,你说怎么赌?”
    杨小宝笑了笑说道:“简单啊。你不是号称有功夫吗,不是一向都很喜欢把自己的脑壳伸出去给人敲的么?今天你让我敲两下脑壳。敲完了你还能站着,就算你赢。要是敲完你就倒了,或者是不敢让我敲。那就算你输。”
    “就这么办!”一听是玩儿这个,铜头老四笑了,一口答应。
    他早年被村里人赶走以后,确实是因为某个意外机缘拜了一位硬气功高手为师。这位硬气功高手有一身铜筋铁骨的横练功夫,练成了以后从头到脚刀枪不入。
    但是铜头老四才只学了一小半,那位高手师父就发觉他秉性顽劣心术不正,就把逐出了师门,余下没教的部分自然也就不教了。所以铜头老四实际上也就练出了一个硬脑壳和一个铁脖子,但就是光凭这点道行,也足够横行乡里了。
    让人敲脑袋的把戏,铜头老四这几年早就玩儿烂了,杨小宝居然要跟自己赌这个,那还不是找死么?
    “先说好,你只准用拳头。”铜头老四虽然对自家功夫很有自信,但也不敢在杨小宝面前太过托大,毕竟这家伙刚刚打翻了自己三个马仔,应该还是有两下子的,所以他把规则定得特别谨慎,“不能用棍子打,不能用刀戳!我让你打我三下,我倒了算你赢!”
    “可以啊,我就用一只手够了。就对付你这种货色,还特么用得着动家伙?”杨小宝嘻嘻笑笑,撸袖子把右手掌伸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儿亮了亮,果然就是一只空空的肉掌,手里别说藏着什么铁指环和铁拳套之类的家伙,就是连一枚戒指都没带。
    “好啦,好啦,快赌,快赌!让咱们开开眼!”有围观村民等看热闹等得心急,了哄。
    “杨哥,干翻他,一巴掌拍瘪他的铁脑壳!”二黑喊了来,他当然是支持杨小宝,他身后的本村青年也跟着哄呐喊,为杨小宝助威。
    “童老大,给这小子露了一手硬气功瞧瞧,也好让这小子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儿!”铜头老四带来的那帮马仔打手自然也是为他们的大哥捧场。
    围观的人聚拢了,气氛也炒得热了,铜头老四很得意,这可是展示功夫和显摆本事的绝好机会。当即就像卖艺似的,先朝四方抱拳作了一个揖,意思是谢谢捧场。
    然后,铜头老四两腿分开双手握拳,站定了一个门户后,深吸一口气,把那口气充盈到了整个头颈,使得肌肉鼓涨之后,朝杨小宝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杨小宝笑吟吟的说道:“只要是打你头脸就不算犯规?”
    铜头老四不耐烦的点了一下头,但是没有开口说话。因为是半途被逐出师门的缘故,他学到的这种硬气功的法门残缺不全,只能靠憋着气,一旦开了口,这口气一散,也就破了功了。
    杨小宝装作想了想,又拖了一下时间,说道:“那我可真动手了,打伤了你可别怪我?”
    铜头老四瞪了杨小宝一眼,意思是你小子尽管朝着我来,赶紧的!憋气当然是有时限的,所以铜头老四不想让他一直拖延下去。
    “好,那我动手了!”杨小宝很夸张的大吼了一声,然后右手挥拳头,一拳砸在铜头老四的太阳穴上。
    铜头老四也偏了偏头,什么事也没有,嘴角还露出了讥诮的笑容,似乎是在说:“就你这点儿本事,也想破我的硬气功?”
    “童哥好样儿的!”手下的马仔们了哄叫好。
    “妈的,还有两下子嘛!老子手都打痛了!”杨小宝一脸自嘲的笑容,没好气地说道:“算了,打不过也要打,不还有两下么,不打白不打!”
    铜头老四还以为杨小宝这回要放什么大招,憋着的那口气就还是不敢放松,硬着脑壳再次迎上。
    “啪!”杨小宝这次完全不按套路来,把打人改成了扇脸,冷不防地重重扇了铜头老四一个耳光。
    虽然打脸也是在打赌的规则范围以内的,但是这个性质就变成侮辱人了。铜头老四自从出道以来,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一时间怒从心头,恶向胆边生,吼道:“姓杨的,你他妈的……”
    “砰!”杨小宝的第三拳重重捶在了铜头老四的脑门上。
    铜头老四睁大了眼睛,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愤怒目光看着杨小宝,魁梧的身躯摇晃了两下,一头栽倒在地,翻着白眼昏晕了过去。
    “哟,这么不经打啊,就这还敢叫铜头老四呢?以后还是改叫**老二算了!”
    杨小宝脸上嘻嘻笑笑——前两下的都是玩儿假,这最后一下才是来真的,为的就骗得铜头老四暴怒之下分神破功。
    这种硬气功杨小宝在江湖上见识过几次,也早就知道,这种功夫难练易破,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卖卖艺耍个把式还成,真拿来上阵还是算了吧。
    整条巷子一点声音也没有,铜头老四带来的几十号马仔手下都傻了眼,让人拿棍子敲脑壳都从来没有露个怯出个事的老大,居然被人用一只肉拳就打得翻了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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