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军士私立进城费,县尊之子当街纵马。
    这两件事,直接看得傅安义愤填膺,上梁不正下梁歪,从那位林少爷的行径来看,昌明城县令定然也不是好东西,不然又怎么能教出如此罔顾法纪之子。
    傅安忽然觉得,或许明日状告守城军私立进城费之事,必然有重重阻碍。
    但就算有着重重阻碍,他也不会因此退怯。
    一来,他不是遇到困难就退怯的人,如果一点小事就退缩,有何谈以后当官为民谋福利呢?
    二来,谢先生就在一旁看着,明显是要借此时来历练自己,要是自己都退缩了,定要教谢先生看轻。
    谢缘看完这一幕,心中自觉荒唐,这几个乞丐,一看便知是身体有缺之人,失去了劳动的能力,只能靠乞讨为生,他们饿了,自然是希望乞讨来吃食。
    而那位林少爷却是荒诞无比,饿了竟是给他们一个碗,没有吃食,给一个碗又有何用。
    谢缘看向傅安,说道:“傅安,如此看来,县衙也比守城军好不到哪里去,你如果真的要去县衙状告守城军,我想多半是无功而返。”
    傅安肃然道:“纵使是如此,我亦是要去县衙的,如果不去试上一试,又怎能知晓成功与失败呢。”
    对于傅安这个答案,谢缘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傅安看着林少爷的马车远去,周围的百姓不敢多加评论,纷纷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卖货的卖货,买货的买货,只逛街不买货的逛街。
    傅安收回目光,说道:“当街纵马,明日里,少不得也要状告一下这位林少爷了。”
    傅安的话被身旁的几位行人听见,这人几位行人看向傅安,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有一人好心,低声劝诫道:“这位公子,请慎言,万一被那林少爷听了去,少不得要惹祸事了。而且,林少爷便是县令之子,就算你去告他,也是没有用的,哪有自己人惩处自己人的说法。”
    傅安坚定道:“大宋律例,当街纵马,惊扰百姓者,罚银一两,杖二十。如有致百姓伤残致死,轻则下狱,重则斩首。”
    那人听了,看了傅安一眼,心道原来是个书呆子,但还是摇头叹息道:“大宋是大宋,可这里是昌明城,在昌明城,林县令就是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缘听了,便知道因为妖魔鬼物的原因,大宋对地方的权利太少,管制无力,如果一个好官,如祁阳傅县令一样,那百姓自是不会受到迫害,如果遇到了一个不好的父母官,那百姓便会苦不堪言。而且,因为妖魔鬼物的原因,自是没有百姓敢去卞都告状。
    能活着,便姑且活着呗。
    傅安神色依旧没有动摇,一字一句道:“昌明乃是大宋国土,就该遵循大宋的律例。”
    那人见他不听劝,又担心会连累到自己,便摇着头,跟同伴们离去了。
    傅安自有自己的原则,他看了那几个乞丐一眼,便拿出些许的干粮,来到乞丐面前,将干粮放到乞丐的碗里,然后走回来。
    “谢先生,走吧,我们去找客栈。”
    待傅安离去后,乞丐们才将干粮拿起来,对着傅安离去的方向道了几声谢谢,便狼吞虎咽地吃起干粮来。
    谢缘等人找了一间名为新福客栈的客栈。
    傅安将马给客栈的伙计,让他以精粮伺候,答应了大黑马的事情,可不能食言。
    而后,开了三间房。
    在大堂吃过晚饭,傅安便道:“谢先生,敖姑娘,你们慢用,我去读书了。”
    谢缘赞许地看了傅安一眼,能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心态看书,很不错,于是,谢缘道:“去吧,早些休息。”
    傅安回了房间,静下心来,专心读书。
    他看到了昌明城的荒唐之后,越发觉得要用心读书,只有考好春闱,才能进入殿试,面见当今大宋官家,向官家进言献策,预防守城军和县令府共同腐败的问题。
    不过,在春闱之前,还得将对策写好,到时才能一并呈上去。
    傅安忽然明白谢先生的良苦用心,谢先生身为仙人,前往卞都,自然是飞过去就行,但谢先生偏偏就是要步行而去,全然是为了栽培自己,让自己好好看一看这大宋江山。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只有这样,他考中做了官,才不会是一个纸上谈兵的官,而是一个务实之官,有了一路上的见闻,也会更好地处理一些麻烦事。
    “谢先生,我一定会做一个有利于百姓的好官的。”傅安轻声道。
    酉正一到,全城戒备。
    打更人的声音响起,口号吆喝,纵然是昌明城守城军县衙看起来腐败,但打更人乃是大宋之本,还是不敢渎职。
    酉正一到,家家户户关门,有了门神图后,家家户户心中更是安心,至少,没有妖魔鬼怪迫害,不是双重迫害了。
    傅安将书合上,脱掉外衣,上床睡觉,他要保持好睡眠,明日一早,才能有精神去县衙击鼓告状。
    谢缘的房间,谢缘则是站在窗前,打开窗户,此时是秋后,入夜的更早了,酉正时分,太阳便已落山,天色昏黑一片。
    向窗外望去,目光所及,家家户户,皆是没有灯火亮起。
    唯独一处,便是那最高处,监天台,监天台上灯火明亮,犹如昌明城的月亮,分外夺目。
    ……
    ……
    次日清晨,打更人的锣声响起。
    谢缘起身,洗漱完毕,便听到敲门声,一打开门,傅安站在门口。
    傅安请示道:“谢先生,我现在便去县衙,你跟敖姑娘吃早餐吧。”
    谢缘说道:“不吃完早餐再去?”
    傅安摇头道:“不吃了,现在就去。”
    “行吧。”
    看来傅安对于守城军私立军费、县令之子当街纵马的事情已经迫不及待,连饭都来不及吃了。
    等傅安走后,谢缘回到房间,拿出一副黄巾力士图,注入法力,金光一闪,金一的身影出现。
    金一躬身道:“尊上。”
    谢缘问道:“你可会障眼法之类的,不被人发现的那种?”
    金一道:“回尊上,此乃小道尔。”
    谢缘点头道:“如此便好,你去跟着傅安,在危急时刻,出手护住他。”
    “是,尊上。”金一的身形当即隐匿,在谢缘的目光中缓缓消失。
    金一出来客栈,很快便找到傅安,谨遵尊上的指令,跟在傅安的身后。
    傅安来到街上,找到一位行人,向他问明去县衙的路,得到答案,傅安直接往县衙去,并不知道黄巾力士在身后保护。
    傅安一路直奔县衙,半个时辰后,傅安终是来到县衙。
    待他到达县衙门口,只见县衙门口还未开门,门前两座石头狮子,门边一座鼓,此乃鸣冤鼓,只要有冤的人,皆可来此鸣冤击鼓,县令听到有人鸣冤击鼓,必须升堂裁判。
    看到冷清的县衙门口,傅安是心灰意冷,他是县令之子,对于县衙的一切,差不多都知晓,这个时间,乃是坐衙时间。
    可现在,大门不开,守门衙役都没有。
    傅安心中难免有气,他向县衙门口走去,道:“既然你们不开门,那我便叫你们来开门。”
    他到鸣冤鼓面前,正想敲鼓,然后发现没有鼓槌。
    傅安气得发笑,他四顾相望,来到对街一家面馆,面馆上正有人在吃面。
    傅安来到面馆,面馆伙计见了,顿时笑着招呼道:“客人,吃面吗?”
    傅安却是摇头,他拿起一张长条板凳,说道:“借你家凳子一用。”
    既不是吃面的,伙计顿时露出为难之色,说道:“客人,你拿走了凳子,那后面来吃面的客人可就没有凳子坐呢?”
    傅安掏出一钱碎银子,说道:“这凳子我买了,你看可够?”
    伙计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忙不迭点头道:“够了,够了。”
    傅安不多废话,提着长条板凳,气势汹汹地来到鸣冤鼓面前。
    那伙计第一次见来面馆买板凳的人,好奇看着傅安,待看到傅安直奔县衙,站在鸣冤鼓下方,顿时惊呼道:“他要干嘛?”
    面馆里的客人亦是被伙计这一惊呼吸引,纷纷向傅安望去。
    “这人是在找死吗?他竟敢去敲击鸣冤鼓?”
    “这人死定了,敢惊扰到林县令睡觉,上一个这么做的,进去县衙,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县衙收走鼓槌,就是为了不让百姓击鼓,说是声太大了,林县令老母心脏不好,受不了。此乃孝举。”
    “这话你信?”
    下一瞬,他们便听到“咚咚咚”的鼓声响起。
    傅安抡起板凳,一板凳接着一板凳砸在鸣冤鼓上。
    “他是真的疯了。”
    面馆的人看到傅安疯狂的模样,纷纷摇头叹息,为傅安感到惋惜。
    “咚咚咚。”
    鼓声响彻两条街。
    不多时,县衙大门开启,有两个身穿衙役制服,腰间佩刀的衙役走出来,这两个衙役帽子都没戴正,制服也是没穿好,脸上怒气冲冲的,开门便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击鼓?”
    傅安放下长条板凳,向着这二位衙役说道:“草民傅安,状告守城军私立进城费,状告县里之子林锦当街纵马,惊扰百姓。”
    ……
    ……
    青河龙宫。
    青河龙君生有三子,龙族诞下子嗣极为艰难,千年以来,方诞下第三子。
    龙君之子,又称为龙太子,此时,龙三太子敖丰的宫殿。
    敖丰闭关三十年,终于是结束闭关,睁开了眼睛,他走出宫殿,招来手底下的水族大将,问道:“父君在作甚?”
    手下水族乃是一蟹将,当即回答道:“回三太子的话,龙君陛下正在打盹。”
    青河龙君时常打盹,一打盹便是十几年,这在青河水族中,不是一件隐秘的事情。
    闻言,敖丰脸上露出喜色,道:“本宫许久没去人族城市玩了,蟹三将军,你陪本宫去人族城市玩。”
    听到敖丰的话,蟹三当即苦着一张脸,说道:“三太子,万万不可,要是被龙君陛下知道了,龙君陛下会发怒的。”
    青河龙君不喜欢龙子去人族的城市。上一次,五十年前,龙三太子对人类城市好奇,因此化作人族去往青河郡玩耍,青河龙君知道后震怒,狠狠惩罚了敖丰。
    敖丰不记教训,还是条叛逆的龙,越是不许的事,越是要干。此时听到蟹将的话,顿时怒道:“蟹三,本宫命令你陪本宫去,不然,本宫现在就宰了你。再说,父君在打盹,咱们悄悄地去,悄悄地回来,父君不会知道的。”
    蟹三心中懊恼,怎地就跟了龙三太子这么一个主,迟早要被害死,但是,他又不敢不听敖丰的话,敖丰现在打死他,可能只会被青河龙君训斥一番,而他,便是死了就白死了。
    蟹三无可奈何道:“三太子,那你可得答应小的,到了人类城市,不要生事。”
    敖丰当即保证道:“你放心,我就去溜达一圈,带点好玩的东西回龙宫,不会生事的。”
    蟹三不信任地看着敖丰,说道:“三太子,还有一事,你这样前去,会被大宋监天台的人发现的,你上次就是因为泄露气息,被监天台的人发现,监天台才将你去人族城市的事情告知龙君陛下的。”
    一听此言,敖丰顿时咬牙道:“那些个牛鼻子秃驴,迟早有一天,我会报仇的。蟹三请放心,我有遮掩气息的法宝,绝对不会被人族修者发现。”
    说罢,敖丰拿出一块玉符,蟹三见了,惊呼道:“这不是娘娘的……”
    敖丰笑道:“噤声,别被母亲感应到了。”
    蟹三神色复杂。
    敖丰转身一变,额头上的龙角消失,身上华贵的衣服也消失不见,变成一个玉面白衣公子,手里拿着一柄折扇。
    敖丰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这身打扮,看向蟹将说道:“蟹三,快快变化,咱们去青河郡。”
    蟹将无奈,变成一个青衣小厮。
    “蟹三,出去后唤我公子。”敖丰满意道。
    蟹三叫道:“敖公子。”
    敖丰爽快答应一声,而后带着蟹三悄悄地出了龙宫,来到海底,遇水分流,两人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悄悄的上岸。
    而后,敖丰带着蟹三,来到青河郡城门口,城门口,自有守城军检查身份铭牌。
    为了进城,敖丰倒是老实,带着蟹三乖乖排队,待到了他之时,他拿出两块木牌子给守城军士看。
    守城军士看了,确认没有问题便放行。
    敖丰脸上露出笑容,进入城池,手中的两块木牌子顿时化为两粒小石子,被敖丰丢到一边。
    敖丰左顾右盼了一阵,朝着蟹三笑道:“蟹三,你看,我们这进入了城,这监天台的牛鼻子秃驴都没找上来,这屏蔽气机的法宝,有用吧?”
    蟹三看着青河郡最高的建筑,说道:“敖公子,我们去哪里玩?”
    敖丰看了一圈,他上次来还是五十年前,五十年,人族都可以换一代人了,他道:“先逛逛吧。”
    于是,敖丰带着蟹三在青河郡瞎逛,青河郡乃是大宋重要郡城,这里靠近青河,水利便利,因此粮食充足,如此重要的地方,据说有一位真仙在青河郡坐镇。
    敖丰手中拿着一些吃的,边走边吃道:“这青河郡这么好玩,为何父君不把这青河郡收归自己的辖地,这样,岂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来玩了。”
    蟹三道:“敖公子,青河郡是大宋的辖地,别觉着大宋道佛势弱,就是真的势弱,那只是针对族群来说,人族,在妖族鬼族面前弱势而已,但大宋人族团结,而妖族鬼族则是分散。大宋对上任何一个分散的势力,都不会弱的。”
    敖丰最是受不了这些长篇大论,他忽然问道:“蟹三,你是老人了,听说大宋李芝柏跟父君打了一架,到底是谁赢了?”
    蟹三闻言,连忙道:“当然是陛下赢了。”
    敖丰道:“你可吹吧,我怎么听说,是父君输了,那李芝柏,一剑削掉了父君的一只龙角,父君拿着自己的一只龙角回到龙宫,吃掉那只龙角,才长出一只小的龙角,因为不对称,不好看,因此六十年没有出过一次龙宫。”
    蟹三心中一惊,惊慌道:“公子,不可胡说,被陛下听到了,你可要吃大罪。”
    敖丰摇头道:“父君打不赢,还不许人说了。等我成为真龙,我要去砍断李芝柏的一只手,将这青河郡变成龙宫属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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