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出案子去啊?”
    “是啊。”
    “赵捕头中午好。”有小姑娘问好。
    赵熠目不斜视地回了别人一句嗯。
    小姑娘很满足了,红着脸目送赵熠离开。
    伏雨理了理自己衣襟,他们的捕快服也是定制的,和寻常的服装不同。
    他觉得特别好看。
    但一路过去,没有人和他们打招呼。
    “你跟在爷后面,不会有人看到你的。”阑风低声道,“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
    伏雨道:“我生的也不丑啊。”
    “不丑有用吗?”
    秋纷纷摇头:“肯定没有。”
    伏雨唾弃秋纷纷,秋纷纷也不理他。
    杨长更看着两个人吵架呵呵地跟着笑,伏雨问道:“杨叔,家里还好吗?”
    “还挺好的。”杨长更道,“我要抱孙子了。”
    伏雨道:“那可要请我们吃喜酒。”
    “就这个月生,到时候一定请大家去。”杨长更说着,又小声道,“前两日,有人要给老童说婆姨。”
    几个人一怔。
    “他丧偶很多年了,还真能再续弦。”阑风道。
    杨长更哈哈笑着,道:“他不肯,说都五十多岁了还娶什么婆姨,以后把钱留给侄子侄孙,由他们养老送终摔丧扶灵。”
    “这哪能一样,儿子还得自己生的好。”伏雨道。
    几个人说着就笑了,杨长更和阑风道:“您几位也到年纪了,也该想想终生大事了。”
    阑风呵呵笑着,正要说话,秋纷纷道:“我们王爷还没成亲,我们可不敢这么早成亲。”
    他说完,走在前面的赵熠悠悠看了他一眼。
    秋纷纷挠头。
    “老杨,好些天不见了,忙呢,得空喝酒啊。”路边上,熟人看到了杨长更,喊着他打招呼。
    杨长更指了指前面:“忙着呢,今天就有两个案子,等闲喝酒。”
    “成成成,你说有空咱们弟兄几个等你,你不来我们不开局。”前面说话的人边上又来了一位,冲着杨长更笑。
    杨长更抱拳:“厚爱厚爱。”
    “那你快去忙,能临老了跟着大人办案,你是攒了一辈子的运气到现在啊。”那人笑着道。
    “诶,你这话说的还真的对了。我们四个人等了三十年,就是在等大人来。”
    大家纷纷应是。
    “走了走了。”杨长更抱拳追着宋宁走了,他身后一堆羡慕的眼神。
    有人拐了拐身边的人,低声道:“咱们前年要是不走,你说大人会不会也重用我们?”
    “看大人的样子似乎不分亲厚,依你的能力,不定能做个捕头。”
    “唉,这都是命。早知道大人会来,我就是熬也要熬过这几年,去隆兴达虽说挣了点钱,可到底不如这样风光。”
    两人都觉得是。
    “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好像跟着宋大人办事,什么都不用愁似的,就是有种如影随形的优越感。”
    “还真的是。”
    “走,一起去看热闹吧。”一人道,另外一人摇头,“程之今天有事要交代,我得回去了。”
    两人分开走。
    宋宁不知后面的事,和赵熠七拐八弯地在蝙蝠胡同口停下来。
    胡同口人山人海聚拢着人。
    杨长更吆喝一声:“都让开,大人来了。”
    “大人来了,大人来了就没事了。”大家纷纷给让开了一条道。
    宋宁和赵熠进了人圈。
    报官的人就说了一句在蝙蝠胡同口有位小妇喝药寻死了,别的一概没有提。
    她就以为是在自己家里。
    没想到是在路上。
    进了人圈,就看到地上蹲着一位二十五六岁很清秀俊美的男子,男子正抱着一位穿着豆绿比甲身形娇小的女子在嚎哭,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一位四十几岁穿着姜黄色比甲的妇人,妇人微胖下巴上有一颗小痣,另一位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少妇,皮肤略黑但身形丰腴高挑,少妇正挽着四十几岁的妇人,两人都在哭。
    在另一头,还蹲着一位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和一位清瘦的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除他们外,还有一位提着药箱的大夫蹲在一旁。
    “怎么回事,谁来说?”
    听见宋宁问,大夫上来介绍自己:“给大人请安,小人姓徐,就是这巷口的大夫。”
    “徐大夫好。”宋宁打招呼。
    徐大夫道不敢,回道:“小人来的时候妇人还没有咽气,吐了两回,在地上滚,小人也不敢移她,暂时就让她家人放她在这里。”
    “妇人是砒霜中毒,因为药量大,从喝下去到死就只有两盏茶的时间。”
    宋宁道谢:“死者平日生病、抓药都在你们医馆吗?”
    “是。”
    “那劳驾你将死者这两年生病抓药的情况,整理一份书面的记录给我,再将今日你出诊救人的细节整理给我。”
    徐大夫应是。
    “谢谢。”
    徐大夫道不敢退下去了。
    阑风捧本子记录,伏雨和秋纷纷控场,杨长更听两侧百姓聊天。
    宋宁看向哭着的几个人:“你们谁来说?”
    “大人,给大人请安。”说话的是跪在对面的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小人苏金亮,这是我贱内苏刘氏,长子苏炎,长媳苏毛氏,次子苏洋,儿媳苏王氏。”
    “今天早上,苏炎府夫妻两个人为了一点小事,在厨房里拌了几句嘴,我们也没当回事,谁知道苏毛氏回房里关了门,过一会儿捧着一个杯子就外跑,跑到胡同口就喝了药。”
    “您看,这是她捧出来的杯子。”
    宋宁戴上手套接过来闻了闻,杯子里残留的气味确实和砒霜很像。
    一家人都在哭,也就苏金亮冷静一些。
    赵熠对宋宁道:“我去他家。”
    配合极好,已经对走现场有很强的顺序和分寸把握了。
    “你找苏洋带你。”
    赵熠颔首,指了苏金亮的小儿子苏洋:“带我去你家。”
    “是!”苏洋个子不矮,五尺八寸左右,但特别的瘦,龇牙咧嘴皮包骨的瘦,显得很病态。
    宋宁对苏炎道:“你将人平放在地上。”
    苏炎哭着眼睛鼻子都肿了,一个大男人眼泪鼻涕糊在脸上,看着倒不忍心。
    他将苏毛氏放在平放在地上,跪在一边也不肯走。
    宋宁问道:“说一说死者的情况。”
    苏炎在一边哭得不能自已,还是苏金亮上前来回道:“她是苏毛氏,今年二十五岁,进我家有六年了。”
    “和我儿苏炎生了一女一儿,女儿今年四岁,儿子……儿子去年夏天生病没了。”
    “苏毛氏平时脾气是有点急,但也不是见风就是雨的人,没想到今天就……”说着也擦眼泪,“我可怎么对亲家公交代哦,好好的闺女给我家,我们却没有待好啊。”
    婆母苏刘氏也跟着哭:“往后可怎么是好哦。”
    宋宁打量死者,死者五官清秀,身量在五尺四寸的左右,身形比较消瘦,垂在身侧的手略有些粗糙,宋宁下意识看了一眼死者弟媳的手,也是如此,不分伯仲。
    “喝药的时候,有哪些人看到了?”解开死者的衣领,一边查看一边问。
    苏王氏就道:“我、我看到了,大嫂跑出来我也跟着跑出来的。”
    “大人,我们也看到了。”有两位提着点心盒子的妇人道,“我们母女买东西回来,刚走到这里,就看到这个女人冲出来,站在胡同口把手里的茶往嘴里倒,我们还奇怪,怎么喝茶喝的这么悲壮。”
    宋宁看向说话的年轻女子,问道:“很悲壮吗?”
    “嗯,要不是她真的喝毒药,我也会觉得她在喝毒。”
    宋宁问道:“什么时间,她在哭吗?”
    “我们出点心铺子的时候,他家的漏刻是辰时两刻,走到这里最多三刻。哭着呢,眼泪鼻涕都在。”
    另外一位目击者道:“三刻差一点。”
    宋宁道谢。
    “头发和衣服整洁吗?”
    “还挺干净整齐的,比现在这样还好点。”年轻女子道。
    “有没有说什么?”
    “好、好像在和别人说评理的事,我们没有听全。”
    宋宁道谢。
    年轻女子红着脸说不用谢。
    周围朝那边胡同看了一眼,第三家是苏家,门口站着人。跑过来五六十步。
    “我来验尸。”宋宁和阑风道,“你记着。”
    阑风应是。
    “死者眼睛正常,口有异味,现场有呕吐物、排泄物。”
    “未出现尸斑,周身暂未看见致命伤。”
    “死者手指有血迹,”宋宁顿了顿问苏炎,“这血迹可知道什么?”
    “鱼,她早上买了鱼,正在杀鱼,不然您闻闻。”
    宋宁闻了闻,又抓起她的左手,食指上有一道割伤的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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