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沈小姐所想,司空家的确出过那么一位女家主,我想在场诸位没有多少知道这位女家主缘何会成为一任女家主,不就是因为当时的司空家已经没有人堪当大任,司空家毕竟是开国功臣,家主之位干系重大,那位司空寒香小姐自成了家主之后终生未嫁,司空寒香未负司空家,却负了自己一生大好年华,在下途经繁锦城时对那司空家几位小姐有浅浅的了解,那几位小姐性子都不是沉稳的,且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与其执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不如及时放手。”
    不知道在场那些人有没有听懂她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不过她也不过在乎这些人的想法,这世上有太多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只一味提醒这些人而不采取实际行动,那么再厉害的人在这些人眼中也会变成纸老虎,嘴里千遍万遍的规劝还不如让那些人自己亲身体味一番来得真切。
    她也知道自己今日话多了,可谁让她是个爱操心的,总想着多做一点是一点,能适时点醒一些人也是不错的,不过那些人是不是领情就难说了,这不她这话才一出口就来了个不领情的。
    一名锦衣长袍的公子拱手对上司空影痕,他眼中有着如德王一般的倨傲,望向司空影痕时亦是一副鄙夷之色,不过碍于龙谨轩在场,稍稍敛去一些,但司空影痕是何许人也,这点小小伪装根本不能让她放过。
    “先生此言倒也有理,只是,先生对于这司空家的事情知道得真多,且先生处处维护司空家男子为家主,莫不是先生与司空家哪位公子有深厚交情,这才多番言语维护。”说话这人乃是沈紫烟的仰慕者之一,时时将沈紫烟奉为九天仙子一般,见沈紫烟与司空影痕之间似有龃龉,自然头一个为美人解忧。
    司空影痕闻言呵呵地笑了,那笑声比之平时的笑声更添了一份清脆之感,仿若叮叮咚咚的山间流水,丁零清脆,让人听了觉得心中愉悦。“这位公子便是说笑了,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怎就引得公子遐想那般多,只因司空家有这么一起例子,方才说与诸位权当故事听上一听,这位公子也太较真儿了些。”
    她这话说得看似无心,明眼人一听再细细一想就能想这人是故意针对司空影痕,再思及方才沈紫烟的话,心眼稍多的人仔仔细细在心中思索一番,就猜测沈紫烟对司空影痕是有敌意的,再一看司空影痕身旁站着的龙谨轩,这些聪明人就已经在脑海中补上一场大戏,看向沈紫烟的目光中也不由得带上一丝古怪。
    沈紫烟毕竟是太子妃人选之一,虽然龙谨轩还未成年,但他如今是太子,沈紫烟将来有极大的可能会嫁给他,但是龙谨轩对司空影痕的态度又太过暧昧,好事儿的人已经能够‘猜测’出这三人间的爱恨情仇,看向三人的目光也不由得多了些八卦意味。
    还不等那替沈紫烟出头的人说话,什么都喜欢掺和的蒋昭就欠抽地说道:“先生说得是,不过是江湖上的奇闻轶事,也是别人家里事,既不用管也不能管,听听便罢了,何须多加揣度,劳心费力的,秦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那名被蒋昭称作秦公子的青年男子脸上讪讪的,今日这场宴会因为司空影痕的出现还有几位皇子之间的试探,几番话语将沈紫烟带入一个尴尬的境地,不少人以为司空影痕是故意给沈紫烟难堪,这也让许多人已经分辫不清楚如今的情势是怎样的,包括这位秦公子。
    司空影痕在听到那秦公子这三个字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神色,她这一抹神情被蹿过来的苏雅看在眼里,趁着那秦公子正脸色不好的时候,便趴到司空影痕耳边细语道:“这位是膘骑将军秦桓家的公子秦文信,这位秦公子对沈紫烟仰慕得很,是个痴心之人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司空影痕在苏雅那句‘痴心之人’中虽然那她表现得不明显,这一丁点的情绪司空影痕要捕捉下来却是足够了。她听完苏雅的话后微微颔首,心中有多了一番计较。
    “蒋公子说得极是,在下也认为不应庸人自扰,为别家之事烦忧,只是方才秦公子一问也叫在下生了几分好奇心,先生既然曾在繁锦城逗留过,想必一定结识了不少江湖上的游侠,不知我等今日是否有幸听先生道上一二。”
    说话那人时陈言,才如东宫时司空影痕对陈倩云并没有太多客气,以陈言和陈倩云的关系以及德王与司空影痕之间的关系,陈言此人都不会对司空影痕有任何善意的行为。他此时提此一问也不过是跟着那秦公子一道要她难堪罢了。
    “在下并无过多涉及江湖中事,此番在繁锦城只是点头之交甚多,也识得几个江湖游侠,只不过在下到底不是江湖人,更没有什么江湖朋友,说来倒也惭愧。”她当然不是江湖人,她是蛰伏十余年的布局之人,东楚朝堂会因为她而翻天覆地。
    司空影痕虽说自己不曾结识过什么江湖朋友,但在场众人也不是傻瓜,只要想想龙谨轩对她的态度以及她在这些天的表现,就知道这个叫夕水的女子有太多不同寻常之处,她又怎会没有几个江湖朋友,有人甚至在心里想这人一定是因为她那些朋友很不简单,不愿与他们说道罢了。
    “先生这话倒像是在敷衍我等一般,莫不是先生认为我等不配知晓先生的朋友,想来先生风姿卓绝,非一般女子,有此想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举凡大才,总是心思怪诞的。”那秦公子得了陈言一句话的帮衬,心中又想这司空影痕早已将京中不少人物得罪,他自然不会现在罢手。
    现下的场面,明眼人都知道这位秦公子与陈言等人并不待见这位太子殿下请来的女先生,不少人便抱着看好戏的心思旁观这几人间的暗涌,在京中权贵圈子里,拜高踩低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多数人冷眼旁观,是输谁赢他们也并不关心。
    当然也有几个心思细密的,会试着观察观察几个上位者的神色,他们会看看几位皇子是个什么态度,见风使舵也是在这个圈子待下去的本事。
    被这些人暗自打量的几位皇子们神色如常,像旁观者一般听着他们方才的谈话,就像是被司空影痕说的八卦吸引。
    德王殿下神情倨傲,脸上虽有笑意,那笑意中却是与生俱来的傲气。太子龙谨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似温和无害,实则自带了一份不威自怒的气质。齐王则是冷硬着一张俊脸,浑身上下渗透着淡淡寒意。年纪最小的宁王殿下倒是笑意和煦,不过他的风流肆意京都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然也不会有人小瞧了这位宁王殿下。
    一旁的司空影痕随大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把自己这几个英俊的弟弟,龙庭濬的傲气,龙谨轩的威严,龙沐宇的冷冽,龙千筠的风流,都是世间难能一见的佳公子,在场众多世家公子当中,也没有几个公子的气度能比得上几位皇子,不可否认,龙家的基因还是非常不错的,司空影痕如是想到。
    纵然心中已经开始感慨自家祖上基因极好,她还是没有忘记眼下还有自己解决的事情,她含着笑意,目光清澈有神,对上秦公子秦文信,“在下只是一介女子,平素不好交际,方才在下所说都是江湖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今日闲来无事便说来与诸位听听,秦公子倒好,总是拉扯在下纠结无用之事,在下听说秦将军一向行事一向果决,都说子承父业,可秦公子说话更像是我等多读书人一般寻根究底。”
    膘骑将军秦桓是个五大三粗的武人,行事也确如司空影痕所言,果断决绝,但是在场众人也知道秦文信对武事并不精通,平素也只会些拳脚功夫,对领兵打仗更是一窍不通,秦桓也气过骂过,奈何这个秦文信就是不喜领兵打仗,秦桓无可奈何,便想着把他往文职里送,司空影痕也打听到秦桓近日与吏部尚书陈燧走得颇近,想必是期望陈燧引秦文信入仕。
    但司空影痕方才那话一出,周遭就有人绷不住嗤笑出声,秦文信脸色就更不好了,司空影痕这话分明是嘲讽他啰啰嗦嗦,像个文绉绉的穷酸秀才。秦文信本就不是什么有涵养的君子,此时被司空影痕一番讥讽,又被其他人嘲笑,当下也不思量司空影痕的用意,说话也愈发不顾忌起来。
    “先生虽然读书甚多,到底是女子,天下大事有铮铮男儿谋划,还轮不到一个女子来置喙,太子殿下赏识,先生才有如此地位,今日这里的都是世家公子小姐,若无太子殿下赏识,先生凭何在这里对本公子呼来喝去!”他这话直白,显然是说司空影痕不过是个依靠龙谨轩耀武扬威的女子,根本没资格在这里对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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