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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好意坐在床边,表情木然地吃着西瓜,有一口没一口的。
    距离她中毒已经过去了一天多,她全然不记得当时的情形是怎样。
    但就现在浑身酸痛的情形来看,必定脱不开狼狈二字。
    比如屋子里莫名奇妙多出来的大西瓜。
    平日里是见不到的,因为司马兰台说西瓜性寒,非酷暑不宜食。
    如今却弄了这么大一个在屋里,苏好意也问了,但无论是司马兰台还是墨童都只说是拿来给她解渴的。
    苏好意信他俩个大西瓜!
    不过她从来都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何况不是什么光彩事。
    她已然知道司马兰台凭一己之力单挑了松风岭,也知道卓云心横扫了青霄峰。
    目前擂台上正是越溪谷的人在守擂,只可惜她如今什么热闹也不想瞧。
    这时,墨童又笑眯眯地端了两碟果脯进来,是司马兰台亲手做的。
    苏好意很爱吃,但平时司马兰台不许她多吃。
    说吃太多甜食会伤心脉,对牙齿也不好。
    如今她可以尽情吃了,可却没了胃口。
    “苏公子不到外头去瞧瞧热闹吗?”墨童陪着小心问:“说是那擂台激烈着呢,换了多少拨人上去都不行。”
    “师兄没上去吗?”苏好意呆着脸问。
    “我们公子怎么能上去呢?”墨童笑了。
    苏好意点点头不再说话了,继续发呆。
    墨童眨巴眨巴眼,趔趄着走出去了。
    望着琥珀样晶莹的果脯,苏好意又变得呆愣愣的,全然没了往日的机灵劲儿。
    大约是体内余毒未清,神智还不是很清醒。
    “不知道兰台师兄有没有给卓师姐带了果脯吃。”苏好意的心思随着香炉里缥缈的烟雾飞远了。
    她连忙晃了晃头,心想人家两个的事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本想找点事做,可又实在提不起精神,不知不觉的,心思又开始围着司马兰台和卓云心转:“要说这两个人,的确堪称一对璧人,实力也旗鼓相当。难怪有多少女子向司马兰台示好,他都视若无睹。自己之前就有些疑心他的心早有所属,如今看来是应验了。那卓云心一走,司马兰台岂不伤心?”
    “我怎么又……”窗外一声鸟鸣,苏好意忙把心绪收回来:“我如今真是有病了。”
    苏好意变得有些气急败坏,可她又无从发泄。
    干脆把手里的西瓜一丢,蒙头躺下睡大觉。
    原本以为睡不着的,谁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还睡了好久。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知道这时候山上人最少,苏好意决定出去散散心。
    走到外间来一看,一个人也没有。
    司马兰台没回来,墨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苏好意有些鬼祟地出了青芜院,去了丹凤夫子的住处。
    看屋子的人应该也是出去吃饭了,并不在。
    苏好意有这里的钥匙,自己开了门进去。
    丹凤夫子藏酒的地方她一清二楚,摸出来两小坛梅花酒。
    又从怀里摸出用纸包着的蜜饯来,边吃边喝,自得其乐。
    也许是太久没喝酒了,也许是心情不舒畅。
    总之,一坛酒不知不觉就见了底。苏好意晃了晃,有些不甘心地把空酒罐放到一边,又摸过了另一坛。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苏好意干脆唱起了李青天平日里最爱吟唱的《行路难》。
    给丹凤夫子看管屋子的人从外头进来吓了一跳,屋里黑魆魆的,还弥漫着酒气。
    走近一点儿才看清是苏好意,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八郎啊。你好些了吗?怎么跑到这儿来喝酒来了?”
    尽管有许多人看不惯苏好意,可陈伯在丹凤夫子身边服侍了许多年,反倒挺喜欢苏好意。
    “陈伯,你回来啦!”苏好意强睁醉眼,努力证明自己没醉:“我不打扰你了,这就回去了。”
    “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可不成。等着,还是我把你送回去吧。”陈伯见苏好意喝醉了,生怕她摔着。
    苏好意却像所有喝醉的人一样,嘴硬的不得了,死活也不让陈伯送她。
    一边说一边出门去了,而且还走的飞快,陈伯根本追不上。
    此时正是农历十五,月光明晃晃地照着,苏好意嘀咕一句:“这么亮,陈伯还说黑灯瞎火。”
    又疑惑地四处看了看,嘀咕道:“怎么这么安静,人都跑哪儿去了?”
    按理来说,这样可爱的明月夜正应该是男男女女相邀赏月,卿卿我我的好时机。
    那些躁动的师兄们,怎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她不知道的是夫子们怕各处的弟子因为打擂的关系互相报复。索性要求众人晚饭后都回各自的住处去,不准随意走动。
    苏好意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时不时打个酒嗝。
    晃荡到乱红碧波那里,酒劲彻底上来了,她自知不能再走。
    又何况她白天睡多了,此时还不困。
    又不想回青芜院,不想见司马兰台。
    苏好意慢吞吞爬到赤寻木粗大的树干上,仰面躺了下来。
    透过浓黑的树干和殷红的花朵去看天上的月亮。
    “真是人间仙境啊!”苏好意喟然长叹。
    水里一个月亮,天上一个月亮,天和水都是那样清明,仿佛最纯净的璧琉璃。
    赤寻木的花香气很轻微,似有若无。
    常常毫无征兆地落下,不待枯萎,亦毫不留恋,就那么大一朵訇然堕下。
    苏好意觉得这花不需要人惋惜,因为它也从不怜悯自己。
    月华如银霜,泼天洒下来,让原本美丽的景色更加如梦似幻。
    苏好意心里生出无穷无尽的怅惘,她望着月亮,不知怎么忽然间就四大皆空了。
    如果让她此时此地死去,她也不会拒绝。
    毫无痛苦地死去,就像睡着一样。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好意虽然醉着,也听得出是谁的脚步声。
    可她一动也不想动,不想司马兰台找到她,不想和他说话。
    可司马兰台还是走了过来,苏好意干脆闭起眼睛装睡,毕竟装睡的人更不容易被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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