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黎婉在屋里看书,秦牧隐抱着唯一出门了,朝堂上有许多人想要将他推下来,秦牧隐丝毫不在乎,他官职不高,忌惮北延侯府的人想多了。
    全安架着马车,一会儿后,在聚丰酒楼停下,冬日的傍晚天还透着凉意,秦牧隐将唯一裹紧后才下了马车,掌柜恭敬地守在门口,算着日子,今日晚上有八桌客人,然而,里边静悄悄,什么声音都没有,大堂里,站满了一群人,一眼就看得出他们身上穿的的是禁卫军的服饰,唯一靠在秦牧隐肩头,心底害怕,缩了缩脑袋,埋在秦牧隐怀里。
    秦牧隐轻轻拍着她的背,上前,和人寒暄,“皇上到了?”
    “刚来一会儿,在梅字阁等着了。”正统领与秦牧隐没什么交情,故而,没透露皇上心情不太好的事。
    秦牧隐神色平淡,瞥了眼旁边的掌柜,“吩咐厨子上菜吧。”
    酒楼是皇上赏赐的,修改布局的时候给皇上看过布局图,皇上找得到梅字阁一点也不意外,掌柜的朝后边打了一个手势,跟在秦牧隐身后上楼了,到了一处青花瓷的花瓶前,掌柜的上前推开门,里边,仁崇帝坐在上首,旁边坐着大皇子,秦牧隐一只手伸到唯一腋窝下,移开她的身子,让她能看清里边的人,“里边坐着的是大皇子,送唯一一箱玩具的大皇子。”
    唯一不认识里边的人,进屋后,绷着脸,随时快哭出来的模样,仁崇帝朝秦牧隐道,“坐下吧,听说聚丰有两位厉害的厨子,好奇不已,特来尝尝味道。”
    哲修对秦牧隐怀里的唯一好奇,踩下地,贴着秦牧隐站着,秦牧隐坐在凳子上,叫唯一侧坐在他左腿上,正对着哲修,哲修眨了眨眼,伸出手,想触碰唯一的小脸,手到了半空又僵住了,只因为,唯一瞪着大眼睛,新奇不已地望着他。
    仁崇帝还是在百日宴上见过唯一,唯一今日穿了身淡黄色褙子,下边一身海棠花图案的长裙,头上裹着一张粉色的头巾,眉目清秀,皮肤白皙,隐隐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了,“她长得像你。”
    秦牧隐笑了笑,这时候,外边有人敲门,秦牧隐道,“进来吧。”
    掌柜领着小二上菜,秦牧隐将唯一的小手露出来,说唯一像她的只有仁崇帝了,旁人见着了都说唯一像黎婉的多,黎婉心底很是自豪,孩子是她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不像她说不过去。
    其实,唯一部分随了他部分随了黎婉,不过,黎婉听着旁人夸赞唯一漂亮是随了她心底高兴,秦牧隐就由着她去了,听了仁崇帝的话,嘴角挂着浅浅笑意,“老夫人说她像她母亲得多。皇上尝尝这里的招牌菜……”说着,拉了拉哲修的手,“大皇子也坐下吧。”
    哲修乖乖坐好,眼睛仍紧紧盯着唯一,她眨一下眼睛,他的心便跟着跳动一下,“父皇,妹妹长得可爱,比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妹妹好看多了,我们把妹妹抱进宫好不好?”
    仁崇帝好笑,“你怎么知道贵妃肚子里的是妹妹不是弟弟,唯一可是你堂舅和舅母的宝贝疙瘩,你问问他吧。”
    瞬时,哲修不说话了,哲修怕秦牧隐得紧,虽然,秦牧隐对他极好,哲修心底就是害怕,倒是对很少见面的黎婉喜欢得很,乖乖拿起碗里的勺子,闷声不吭气。
    黎婉很少见到与她差不多的孩子,周鹭带着三房的孩子来的时候,唯一喜欢和康康茹茹玩,坐在床上,瞪着双脚踢他们,若是茹茹康康回她一句,她便能笑上许久。
    哲修不说话了,唯一故技重施,伸出腿,朝哲修踢过去,哲修离得稍微远,唯一腿短够不着身子往后倒,往下缩,秦牧隐提了提她身子,哄道,“乖乖坐着,待会我们就回去了。”
    唯一再次伸出腿,仍够不着,不耐烦地啊了两声,哲修搁下勺子,伸出手摸着她头上的巾子,低声询问,“妹妹要什么,给哥哥说……”话还没说完,手就被唯一拽住,整个人往下,秦牧隐反应快,拽着唯一往前,扶住了他。
    唯一很少这般调皮,秦牧隐故作生气瞪了她一眼,假装怒道,“你要不听话,下次就不带你出门了。”
    平时秦牧隐从未对唯一说过重话,都是黎婉,唯一有时候使小性子寸步离不开唯一,屋子里有丫鬟她都要哭,黎婉便会瞪她,瞪得唯一嚎啕大哭后才去抱她,哄两句,性子就好了。
    差不多的话,唯一却不买账,身子往后倒,伸直了手臂要挣脱秦牧隐的怀抱,放声嚎啕大哭,仁崇帝筷子一抖,放声大笑,“这点也像你,旁人说不得半句,否则立马翻脸,哲修,下去哄哄妹妹,她太小了,还不会走路,你动作要轻轻的。”
    哲修点点头,踩下地,轻轻牵起唯一的小手,“妹妹不哭了,不哭了啊……”
    秦牧隐知道唯一生气了,都说小孩子哭很多时候没有眼泪,到唯一这里,不管真的伤心还是使小性子,一哭眼泪便止不住,秦牧隐将唯一肩膀的巾子展开,擦了擦她眼角,唯一挣扎得厉害,才哭了一小会,一抽一抽的,好不伤心,秦牧隐忙起身,慢慢走着,嘴里说着软话,“爹爹错了!不该与唯一开玩笑,唯一不哭了啊,来,我们吃点鸡蛋羹,不哭了啊……”
    唯一趴在秦牧隐肩头,哭声止住了,鼻子一吸一吸的,红着眼眶,委屈极了。
    仁崇帝啼笑皆非,忍不住开怀大笑,听着笑声,唯一立刻又哭了起来,秦牧隐给仁崇帝使眼色,哲修也扯了扯仁崇帝袖子,仁崇帝笑得愈发大声了,“她才多大点,能明白朕在笑话她?你们想多了。”
    语声满是笑意,唯一张着嘴,又哭了两声,仁崇帝觉得有趣,止了笑声,唯一的哭声渐渐停下,随即,又假意笑两声,唯一又咧着嘴哭,秦牧隐无奈,不好瞪仁崇帝,拍着唯一肩头,“外边路过的人,唯一不怕啊,不怕……”
    “……”仁崇帝想着有时间真该让秦牧隐抱着孩子上早朝,叫旁人也看看那个说一不二,不给南夷人机会,不给戚家军活路的黑面侯爷如今成了慈父,因着一句重话,竟然跟几个月大的孩子道歉。
    仁崇帝见识到了,心底的抑郁一扫而空,连带着要说的话也软了不少,“你坐下吧,找你来还有一事。”
    秦牧隐哄好了唯一,坐下,将她眼角的泪擦干,拿起勺子,舀了几勺子鸡蛋羹放碗里,小勺小勺的喂唯一,来之前他已经吃过饭了,故而,仁崇帝动筷子,他喂唯一。
    “锦太妃和朕说了不少事,牧隐,你老实说,锦太妃对安远县的事情并不知情,而朕怀疑她知晓一切故意瞒着朕不说,中间,是不是你派人动了手脚?”锦太妃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他毕竟是她生下来了,锦太妃没必要帮外人,仁崇帝不想在皇宫说这件事便是担心影响了他与秦牧隐的感情,秦牧隐重情重义,他如果怀疑秦牧隐了,两人多年的交情便是没了。
    秦牧隐面色沉静,不紧不慢道,“皇上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锦太妃时日无多了,微臣不想她临走的时候唯一的儿子还相信外人,锦太妃生养您,为着她身体着想,怎么让她开心怎么来吧。”
    这件事的确是秦牧隐在中间动的手脚,秦牧隐不会与仁崇帝实话实说,不给锦太妃一个教训,有朝一日他离京外出,黎婉和唯一还有老夫人姓名不保,秦牧隐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故而,也是没有法子了。
    “我直接开口问你便是想听你亲耳说,锦太妃知情与否已经不重要了,早些年,锦太妃的性子不是这样子的你也清楚,她以前在宫里比不上皇后贤惠,比不上贤妃受宠,得到这个位子的偏偏是我,人一旦利欲熏心了,性子也渐渐变了,在不变之前好生计划对方维持本心,一辈子过得轻松自在也好。”仁崇帝话说到后边声音低了下去,他对秦牧隐心中存着愧疚,秦牧隐攻打南夷时,他心里对秦牧隐是有所忌惮的,故而,当时朝堂上提出废除秦牧隐王爵的时候他几乎立马就同意了,表面上是为秦牧隐好,私心里还是担心秦牧隐权势大了威胁皇家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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