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难受,吸了吸鼻头,把伞撑到秦牧隐头顶,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要踮着脚走路,伞顶才不会杵着他的头,走了两步,身前的人停了下来。
    黎婉仰起头,不敢直视他,视线落在他浓而黑密的剑眉上,他的眉一直都极好看,不只是眉,眉下的那双眼也好看,黑的亮人。
    未出阁时,就听人说起过他,北延侯府的侯爷眉朗目清,入侯府做一名妾都是上辈子积攒了福气。
    彼时,说起他时,大多形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五官精致,身材挺拔修长。见着了,才知那句话约莫是指他周身冷清淡漠的气质,即便如此,为她趋之若鹜的女子多得数不胜数,她也算其中之一了。
    他这样的男人生下来就是惹女人自相算计残杀的,他对所有人都冷冷清清,好似他眼底不存着温情,为了打开他的心扉证实他也有血有肉,温柔体贴,前仆后继的女子太多了。
    想起来,哪怕是表姑娘,青梅竹马的情谊,他对着她多数时候也都冷着一张脸,相较而言,那极少的次数在她看来就是他中意夏青青了。
    想得入了神,人什么时候走远了,她也没反应过来,追上去时,他的肩膀淋了雨,衣服也湿了,到了回廊上,前边的老夫人趁着婆子收伞回过头来。
    “衣服湿了先回去换了,别着凉了!”
    老夫人停在静安院的门口,也不知是对着她还是秦牧隐说。
    不管对谁说,老夫人的意思是赶他们走人了,黎婉微微尴尬,她想讨好老夫人和秦牧隐来着,老夫人一句话不仅叫她回去,秦牧隐也巴结不了,成亲以来,两人一直分房睡,秦牧隐住在书房里,很少回画闲院。上辈子也是,为着分房的事儿,她找秦牧隐闹过许多次,后来闹到了老夫人跟前,老夫人留秦牧隐训斥了一顿,当晚,秦牧隐才来了她房里。
    不情不愿,两人都不痛快。
    此后,一个月也会来一两次,完事了就走人,黎婉心里存着气,拉下脸求了他两次,却是越发的痛了。
    “走吧!”
    他眉角冷清,拿过她手里的伞,收起来,递给全安,却是未看她一眼,阔步走了。
    又是他的背影,她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见全安还在边上,提起湿哒哒的裙摆,步子迈得极小的走在后边。
    “当日,侯爷送老夫人去了云隐寺就回来了,每晚都有回府,外边忙,侯爷回来得晚,夫人不知道也是自然!”
    黎婉偏头,听完了才知全安回答她之前问秦牧隐的问题,点了点头,目送秦牧隐进了书房,她才拐弯回了画闲院,刚踏进去,脑子就空了下来。
    “夫人,您去哪儿了?怎么全身都湿了!”一入画闲院的门,紫兰就从屋里跑了出来。
    进屋后,黎婉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头发也湿了,取了簪子,紫兰拿着干巾子擦着,嘴里念叨不停,“夫人,天越发冷了,又下着雨,您要出去得带着奴婢!”
    清晨,夫人什么时候起床出去了她不知,回来时,夫人冷得全身发抖,刚才也是,她不过转身给屋里换个热水,回来,夫人又不见了,这次更行,全身都打湿了。
    “知道了!”紫兰絮絮叨叨暖了黎婉的心,不一会儿厨房煮了姜汤来,喝完了,全身晕晕乎乎,乏力得紧,黎婉叫紫兰给书房也送去一碗,叮嘱她,“紫兰,我躺会,中午了提醒我过去伺候老夫人用饭!”头发还湿着,她不敢睡觉,手撑着脑袋,趴在桌上。
    老夫人好说话,性子软,进门第二天就免了她晨昏定省。
    上辈子她真以为老夫人那般好说话,早上懒得动,睡到自然醒才起身,仗着老夫人宠爱,把心思用到两个管事身上去了。
    到北延侯府败落,老夫人拒不认罪,以死喊冤时,她才明白过来,老夫人哪是好说话,不过不与她计较罢了。
    看清楚了,就不能在由着性子来,脑子里乱哄哄的,竟真睡着了。
    静安院在北延侯府最东边,老夫人和老侯爷成亲时就住在那个院子里了,里边有一排空地,据说是老侯爷为纪念成亲的日子栽柳树用的,留了一排出来,可惜只有三株。
    快冬天了,柳叶儿也掉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柳条,在风雨中摇摆不定。
    黎婉撑着伞,站在柳树旁感慨了番,随后,小步的拾上台阶。出来的是老夫人身边的江妈妈,黎婉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江妈妈愣了一瞬,走过来,压低声音小声问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成亲后,黎婉第二次进这个门,第一次是给老夫人敬茶。上辈子,她进这个门的次数手指头也数得过来,难怪江妈妈觉得诧异。
    黎婉朝里探了眼,猜想老夫人正在休息,压低嗓音说明了来意。
    “夫人,老夫人回来后用了膳,已经睡下了,你有什么事儿,等老夫人醒了我与老夫人说!”
    江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陪嫁,年龄到了就该出府成亲了,遇上老侯爷走了,老夫人意志消沉,她就留了下来,后又帮着打理小侯爷的吃穿,拖得久了就没了出府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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