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和绣娘战战兢兢地默记在心里,他们是第一次见房翊,没想到房翊竟然为了一个姑娘事无巨细到这个程度,他一定非常在意那个姑娘。
    “一定要最新的款式、最精致的绣工,还有,要尽快。”房翊道,他心里默默想着,章雅悠要不了一个月就会回到长安了。
    他这几天非常忙碌,平时也是早出晚归,即便回来也总是熬夜写文章、写奏折,加上前几天担心章雅悠导致茶饭不思,整个人看上去清瘦许多,云台那叫一个心疼,这会看着房翊嘴角带笑,心情不错,急忙道:“公子爷,要不您先去用些点心?”
    “好,端到书房吧。”房翊道。
    但点心还没来得及用,宫里头就来传话了,让房翊去宫里面圣。
    “奴才端到车上,您路上多少吃点。圣上宣告,说不定又要谈到很晚。”云台道,“您就算是不心疼自己,也得想想章姑娘啊。”
    “她怎么了?”房翊嫌他聒噪,这会已经坐在马车里开始闭目养神了。
    云台笑道:“您都瘦了!要是章姑娘见到了,多心疼啊!”
    呵,这话鬼信!房翊心说。
    云台道:“好歹您吃点,还有这牛乳,章姑娘爱喝的,加了点蜂蜜,又醇又甜,您也尝尝。”
    房翊端了起来尝了尝,云台乐得眉开眼笑,心说,还是报章姑娘的名字好使。
    “她喜欢喝这东西?”房翊不解。
    云台道:“我听她的丫鬟紫燕说的,我也见她饮用过。”
    想到章雅悠,房翊的脸色莫名柔和许多,最多半个月就能见到她了,到时,嗯,要她好好给点补偿。
    进了宫,就有大太监在那里候着了,领着房翊直接去了宣政殿,等他到了宣政殿的主殿就看见皇帝穿了一件常服,正和立在那里的几个人有说有笑,见了房翊,招手笑道:“房爱卿来的正好,我们正好聊到你这里,哎呀……快免礼。”他扶起了正要下拜的房翊。
    房翊用眼角的余光就看见太子李诵、通王李谌、宰相李弼、韩王世子李谧、董承彦以及礼部尚书、侍郎均在。
    “房爱卿,这次你可是治疫有功,朕要论功行赏。你现在是上州刺史,从三品,如今既已归京,还是做你的本职,官复原职,继续当你的刑部尚书吧,你走了这几个月,一直空着,朕也没发现合适的人选。再给你官升一级,兼任太子少傅。”皇帝笑道,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所以,话多。
    但房翊却心情不是特别好,太子少傅虽然是从二品,听起来的确在他刑部尚书的基础上官升一级,然而,这只是虚职,没有任何实权,就是名声好听,讲起来也只能算是太子的幕僚,实际好处不多,老皇帝这一招,显然是把他推向了太子的阵营。
    他一直和太子走得近,也支持太子登大统,但是那都是私下里的,真的放到明面上对他和太子未必是好处。
    再往坏处想,这有可能是皇帝的试探,皇帝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但尚属于壮年,还有皇子陆续出生,他不会希望太子在他还是九五之尊的时候就过于强大,皇室成员的猜忌和防范从来都没把父子排除在外。
    “微臣惶恐,受之有愧,此次治疫是诸多同仁共同努力的结果,并非房翊一人之功。”房翊诚恳道。
    皇帝笑道:“朕自然清楚,会论功行赏的。”
    他好整以暇地回到座位上,给身边的管事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便开始宣读旨意了,众人跪下来接旨,果真,都受了封赏。当然,包括江南捐资的那些巨贾及世家们。
    “启禀圣上,在这次治疫过程中还有一人功劳卓著,没有他,我们几人即便合力也未必能这么快将疫情控制住。他带着我们在江南筹款、运物资、还送了满满两车的杜若草过去,而据微臣所知,这杜若草是克制疫情的关键。”董承彦拜道。
    皇帝道:“哦,还有这样一人?为何我在你们的奏章中未看到?”
    房翊垂着眸子不言语。
    李谧道:“回圣上,只因此人并非朝廷命官,而是一介女子。她是前年宫学考试双如意得主、前太子少傅章允宽的孙女,章雅悠。正如董大人所言,她的确是帮了我们大忙,若不是她,我们不可能如此顺利筹集到足够的钱粮物资,她提供的杜若草更是对症良方。不仅如此,她跟随我们到了和州,亲自为感染疫情的百姓熬药施粥、任劳任怨,在众多受恩惠的民众中声誉颇高。请圣上嘉赏以表彰她的忠勇果敢和大义。”
    皇帝点点头,似乎在思索,道:“朕好像有些印象。”
    董承彦笑道:“世子,你好像还忘了一点,她自己也捐了钱的,大几万白银呢。她在江南开的那两间铺子这一年的进项全给我们了。”
    李谧急忙补充:“是了,是了,我竟把这茬忘记了。她还以一己之力捐了五万两白银,变卖了一部分父母留给她的嫁妆这才凑齐。”
    章雅悠若是听到这番话大概心虚了,虽然确实帮了些忙,但哪有他们说得那么伟大,还有,她是捐了些银子,但大头是杜子恒的,他要上美男榜,于是收了他三万两。当然,她也想过,等着后续铺子运转开了,这三万两还是会还给杜子恒。
    “这样的女子真乃我朝女子楷模,该赏。诸位觉得如何赏呢?”皇帝问,“她当年得了双如意,为何没有进咏絮阁读书?”
    众人不言语了,多少知道当年那一段传闻,但是,谁也不敢提,否则,惹恼了皇后那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诵说话了,笑道:“父皇,当时是有一女子在考试过程中故意为难她,二人起了些冲突,那女子吃了暗亏就去母后那里告状,母后以为这章家的姑娘性子刚烈不宜入宫学。”——他站出来说最合适,毕竟皇后是他的亲娘,即便说错了也不会怪罪于他。
    他这一番说辞等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倒是高明,既没有怪罪皇后娘娘当年的处事不公,又没有把章雅悠往德行有亏的角度上攀扯,等于维护了双方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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