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个小时呼吸训练并且不间断休息后,昆塔示意梁袭可以进行实弹射击。这是把新枪,昆塔只知道这把枪的参数,本人也不清楚这把枪实战能力,昆塔内心多少有些担忧。在晚上十一寂静的夜晚,到底可以产生多大的声音呢?
    梁袭枪感不错,第一枪就命中目标,后坐力有,但不大,不过即使有心理准备,枪支还是发生了较大的位移,梁袭在4秒之后才在瞄准镜中重新看见标靶。探戈击发时产生的噪音比昆塔预计的小很多,除非是在山脚的公路散步,在风口下方,否则听不见枪声。并且消声器很好的掩盖了枪口的火花。
    从城市实际作战来说,这把枪唯一的缺点只有一个:贵。探戈普通版4万英镑,还可以换更贵的枪管,专用消声器每个700英镑。这还是官方采购价格,黑市不仅要高出数倍,而且有钱都未必能拿到货。
    从显示器上看,梁袭开的第一枪不仅命中了标靶,而且打了7环的成绩,这让昆塔无比手痒。于是昆塔拿过梁袭手中的探戈自己来了一枪,在横风比较强烈,昆塔未做修正的情况下仍旧命中9环。梁袭问起了枪,昆塔告诉梁袭,探戈算是新枪,目前已知只有美国和以色列反恐部门装备探戈,英国正在探讨采购可能。
    梁袭好奇问:“那你怎么拿到手的?”
    昆塔道:“这种问题对我来说,就如同你推理一个人有没有配偶那么简单。”
    梁袭道:“并不是那么简单,虽然也不是很难。”
    昆塔道:“没错,并不是那么简单,但并不难。”
    “呵呵。”梁袭躺下休息:“虽然距离20公里,但是你的雪茄有可能成为线索。如果是我调查桉件,我说不定会找到这里。”
    “放心,我会处理干净。”
    梁袭看着星空:“人类生命如此渺小与短暂,为什么还要生死相搏呢?”
    昆塔回答:“就因为短暂,所以更希望能过得舒心。你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足可见你缺乏信念。”
    “信念?”
    “孤老会有信念,菌人有信念,警察也有信念。所谓的信念,就是可以让你战胜恐惧,勇敢面对一切的东西。宗教就是普通人最容易拥有的信念,它的存在让很多人可以更加坦然接受死亡和亲朋好友的离去。菲尔是深海恶魔,他也有信念,他以自己判断出发,为英国死而后已。否则作为有大好前途的英雄将军他没有必要去策划沉默者B计划,也没有必要卷入那么多是是非非中。”
    梁袭想了一会,自嘲一笑:“可能我最近有些焦躁,焦躁的原因不是要做大事,要杀人。而是因为解决完这两件事后,我已经没有任何目标。这几年来,我不停累积司法系统声誉,不断的调查约翰遇害,一直盯住圣旗,生活过得很充实,从来没去思考所谓的信念。现在想起来,卡琳还有救人治病的信念,我似乎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人,本质上我和波比没有太大区别。”
    昆塔道:“信念,你没有,但是你有价值。你帮助过很多人,你给很多人带来了真相,你的存在是有影响的,有意义的。只不过你没有把自己的价值当回事。以我的观点来说,相信念是虚无的,价值是实际存在的。”
    梁袭侧头看昆塔:“你老了。”
    “老?”昆塔举起右胳膊:“你信不信我一拳可以打晕你。”
    梁袭笑道:“我信。几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对你的判断就是一个粗人,野蛮人,喜欢动手,而不喜欢动脑。今天听你讲这些话,可以感觉到你开始思考人生、生命。很多科学家的晚年开始研究哲学,进而研究神学。无他,就是老了。”
    昆塔不屑道:“那你是有多老?”
    梁袭道:“不一样,我靠头脑吃饭的。很小的时候我就会扯澹哲学,我记得我的一篇作文是:我不是宇宙的中心。我的存在与否并不影响和改变身边的人和事。我记得那时候我才12岁,吓的我老师联系了约翰和玛丽,并且还给我请了心理医生,毕竟我的同学们还相信有圣诞老人。最后我无奈的承认是我抄的。”
    “抄的?”
    “不是。”梁袭道:“后来我知道有类似的文章和说法,但那篇作文是发自我内心的想法。这个想法来源于一个夜晚,我突然想到的一个问题:如果死后一片虚无,那么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只是为了繁衍后代吗?”
    昆塔想了好久,问:“我想过类似的问题:你希望是突然死亡,还是被预告死亡?作为特工,死亡是我们必须承担的基本心理问题。我的教官问我,你希望在交战中死亡?还是被敌军俘虏后宣判死刑,在惶惶不安中等待死神的降临呢?”
    梁袭问:“你怎么回答?”
    昆塔道:“我当时回答被俘虏,因为我还有可能逃离。到了今天,我的答桉变了,我希望自己能突然无预兆的死亡,不仅免除了对死亡的恐惧,也免除了等待死亡的痛苦。”
    “你老了。”
    昆塔怒:“再说我揍你。”
    梁袭道:“你把握不住揍我的力度,用力勐一些我会当场晕过去,你还得把我扛下山……最近我突然有去一趟德国,去再见见母亲的想法。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昆塔恍然大悟:“所以你这么年轻就会谈及生死。正常,你从来没有进行过特别行动。你头脑很清楚不会有问题,但是有时候我们的理性说服不了感性,感性总是对未知充满恐惧。不仅是这类行动,诸如人们第一次参加蹦极、跳伞等运动,内心都存在有对未知的恐惧,即使他们知道是安全的。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问你确定要亲自动手的原因,你的理性告诉你不会害怕,但是你的感性却对此表示恐惧。”
    梁袭道:“即使恐惧,还是有人尝试蹦极和跳伞。和他们不同,我有必须蹦极和跳伞的理由。当必须要做一件事时,恐惧不足为惧。此外,我也清楚可能面对的一切。比如第一枪之前我不会恐惧,我承认有极低可能开不了第二枪,因此我才会首选贝当作为目标。”
    昆塔道:“很高兴你能想得如此明白和透彻。”
    梁袭问:“对训练成果还满意吗?”
    昆塔道:“这把枪的性能出乎我的意料,我认为你再训练一个晚上就足够了。接下来就是等待最好的时机,等我消息。”
    梁袭好奇问:“你打探消息不担心留下马脚吗?”
    昆塔回答:“菲尔这类人退休后,mi5都会对他们进行定期监察。不允许他们在多少年内出国,不允许他们接触到某些人,这些规定在菲尔退休时会和他说清楚,mi5负责监管。不过没有人会在这方面浪费时间和精力,吃力不讨好。退休还被监察的人,都是BOSS级的人物,没有一个是mi5局长惹得起的人。”
    昆塔道:“就如同这把枪,有些问题你就不应该问,不应该去操心。隔行如隔山,不是圈内人,你根本不知道圈内运作的事。”
    ……
    菲尔退休还是引发了一定的舆论反应,很多国家媒体都知道菲尔是英国负责南约事务的最高将领。主要原因在于菲尔不到六十岁,这个年龄本是事业的黄金期,怎么会退休呢?主流媒体报道是菲尔身体有恙。部分媒体挖到了更深的内幕,因为欧洲东北方向发生了战争,菲尔提出的20年计划并不符合现代战争的发展规划,因此才借口身体原因离职。
    不管怎么说,菲尔终于是退休了。不过刚退休的菲尔事情比在职还多,拜访的人氏络绎不绝,有菲尔直属下属,有同阶层的同事,还有王室成员,南约将军,甚至唐宁街10号也派专人慰问菲尔。
    完成训练的梁袭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菲尔身上,这部分由昆塔负责,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过多关注菲尔。偶尔看到新闻,梁袭寻找的也是画面中贝当的身影。很可惜,无论是网络还是新闻,只字未提贝当。根据刀锋的消息,贝当早在半个月前已经假释出狱,司法部门取消了对其下达的驱逐令。昆塔传来消息,贝当大部分时间都在剑桥郡布置新家。
    雇人围了几个围栏,似乎准备放牧一些动物,设计建造了一个小花园,更换了房子的部分家具,修整了汽车道路。她现在比菲尔还忙碌,并且乐在其中。
    完成训练后的梁袭恢复了正常生活,与卡琳恋爱,去侦探社看书。卡琳正式向医院递交了辞呈,医院将在一个月后给与答复,如果医院单方面不同意,那一个月后卡琳也可以离职。医院方面希望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说服卡琳留下。玛利亚医院的神经科在欧洲的医疗水平屈指可数,卡琳是目前唯一有能力继承珍衣钵的人,因此医院非常不希望卡琳离开。
    在静静等待中的梁袭被尹莎招呼到了刀锋,罗伯特的车直接开入刀锋基地,梁袭从副驾驶位下来,尹莎已经等待在一边,她手拿平板电脑,用脚勾车门帮梁袭关门,与梁袭边走边道:“两个小时前收到的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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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袭接过平板电脑,这是一封匿名邮件,邮件提供了部分证明芬妮是孤老会老板的证据。邮件附件是几段视频和音频,包含有芬妮与某主管通话录音,芬妮在酒店与一位男子谈论孤老会和锤石的视频。
    这些证据不能说明芬妮与孤老会有关,只能说怀疑芬妮与孤老会有联系,知道孤老会的一些事情。不过邮件中不仅说明芬妮是孤老会的老板,并且提供了一个覆灭孤老会的方案。那就是挖出芬妮尸体重新验尸,搜查芬妮所有不动产,包括其在多个国家俱乐部注册会员获得使用权的更衣柜。
    梁袭落座中间指挥位边的桌子,菲奥娜正在喝咖啡,梁袭看都没看她,道:“咖啡。”
    菲奥娜拿起自己喝了一半咖啡砸在梁袭面前,梁袭看菲奥娜,挤出笑容:“咖啡,谢谢。”
    “哼!”菲奥娜站起来问:“尹莎?”
    “咖啡。”
    菲奥娜打了两杯咖啡回来,梁袭也看完了所有资料,道:“在警察没有掌握足够证据情况下,是不可能将一位已经入土的死者挖出来重新进行针对性的解剖。芬妮在欧洲很多国家有不动产,鉴于英国非欧盟成员,刑事上持合作身份,要搜查这些不动产,必须与本地警方合作,动静一点都小不了。”
    梁袭:“此前没有孤老会的人收尸就算了,甚至没有孤老会的人出席葬礼,当时我就怀疑孤老会的人受到了约束,最少是他们几位主管受到了约束。普通成员并不知道芬妮是孤老会老板。如果警方做出如此大的动作,必然惊动孤老会。邮件还说,让警方公开说明接到线报怀疑芬妮是孤老会老板,因此才有这些动作。从这里来看,发邮件者其心可诛。”
    尹莎点头:“这人想搅乱孤老会,让底层成员和主管,乃至与想掌控孤老会的人发生直接冲突。”
    梁袭同意:“芬妮可是老板,老板遇害孤老会没有任何动作,几个主管想得通,成员想不通。底层倒逼的压力没有人能扛得住。以我个人角度来看,邮件很明显是借刀杀人,借我们的刀来杀孤老会的人。”
    尹莎问道:“借吗?”
    梁袭有些犹豫:“如果英国还有孤老会余孽,我们应该借。如果孤老会的人全部逃离英国,在欧盟游荡,我们何必为欧盟强出头呢?我们要实施行动,是求人家,实际上以我们掌握的材料来说,应该是人家求我们。在上一次清理行动中,我们还掌握了多名孤老会成员身份信息。”
    梁袭道:“我猜测在未来一年时间内,欧洲各地将爆发针对权贵的绑架和谋杀。此前我收到一个消息,美国人破获一个网站,发现网站在全球招募亡命徒,目标就是欧洲。但是作为掌控欲极强的人,不会希望由上帝来引导事态的发展,更喜欢由自己主导与控制事态的进程。”
    尹莎品味一会,不太明白,一边的菲奥娜道:“他说的是汉月安保,汉娜。”
    梁袭立刻否认:“不,即使汉娜是幕后老板,即使我们抓住了所有孤老会的人,都无法将他们和汉娜联系在一起。尹莎,这个决定要你来做,帮助匿名邮件可以有效消灭与遏制孤老会,甚至可能让孤老会就此消亡。反之,孤老会有成熟的文化和思想,如果有人支持,他们可以在南美,东南亚收罗孤儿重建孤老会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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