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茹月的这番话加上这个提问,如果换做是两个月前,沈望绝对直接就打入到了“绿茶发言”的范畴。
    言行打扮开放,能够从容周旋于许多男生之间的这么一个女生,也就石建军那种只看外表的铁憨憨会把她当“女神”。
    其实大部分男生对于“绿茶”的鉴别能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弱,除非对方段位太高,否则但凡有点阅历的都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只不过很多男生并不会表现出来,甚至还会去追求这些女生。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就跟孙茹月刚刚表达的意思一样。
    玩玩可以,认真不行。
    沈望其实最早就是这么定义孙茹月的,不过现在……
    “你想听真话假话?”
    “当然是真话。”
    “好。”
    沈望掐灭手里的烟头,坦然说道:“瞧不起倒算不上,顶多就是懒得跟你接触的程度。”
    “……”
    孙茹月惨然一笑:“非要说的这么直接吗?”
    “你要听真话的。”
    “我知道了……”孙茹月神情落寞的低下头。
    沈望瞥了她一眼,却又来了个转折:“我还没说完。”
    “一开始我的确是这么看你的,不过这段时间咱们接触下来,我现在倒是已经不这么想了。”
    孙茹月蓦然又把头抬了起来:“那你现在……”
    “我现在……”
    沈望突然停住嘴:“你先把刚刚没说完的说完,你有了一些表面朋友,然后呢?跟王凯有什么关系?”
    孙茹月一愣,她着实没想到沈望话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
    不过片刻过后她还是顺从的继续了刚刚的故事。
    “……之后王凯就出现了。”
    “我能感觉到他跟别的男生不一样,他是真的喜欢我,在乎我。虽然他很早就表现出了特别强烈的占有欲,但我之前都觉得那是他真心对我的表现……”
    “我很珍惜这个唯一能真心对我的人,哪怕他的方式让我害怕……”
    “你等会儿。”
    沈望越听越迷糊:“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孙茹月没有犹豫:“不喜欢。”
    “那所谓的舍不得,是舍不得他这个‘知心好友’?”
    “嗯。”孙茹月点点头。
    “行吧。”
    沈望叹了口气:“后边的不用说了,你上次说过了。”
    “那,那你现在是怎么看我的?”
    孙茹月有点着急的追问,似乎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
    “吭,我现在觉得你……”沈望不急不慢的清了清嗓子。
    是不是以为我要夸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说理解你了?
    我不,我偏不!
    沈望慢悠悠的开口,在孙茹月期待的目光中补全了答案。
    “我现在觉得你有点作。”
    “……”
    沈望这话对孙茹月来说无疑是一记重锤。
    这就跟一个天天被老师骂学习不够刻苦的学生,突然有一天被叫到了办公室,班主任拉着他的手满是歉意道:“之前误会你了,其实你不是不够刻苦,只是智商低。”一个感觉。
    一瞬间孙茹月的心里满是失落和自我否定。
    难道一切真的都是我的错吗?是我害了沈望?是我害了朱瑶?是我害了……王凯?
    孙茹月一点点卑微的低下头,耳边传来沈望的声音。
    “其实很多话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
    “想要的就争取,不想要的就拒绝,不要沉溺在自己的想法里去揣测别人,也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态度而委屈了自己。”
    “你就是活的太拧巴了。”
    沈望咂咂嘴,也不管孙茹月有没有听进去,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想要朋友就用真心去换,什么王凯是唯一真心对你的朋友,这话我就不爱听。”
    “我不是你朋友?林晓草不是?谭蕊不是?石建军不是?张冒、齐明凯,还有第一次在饭店里为了你冲上去跟对面打架的咱们班的男生,他们不是你朋友?”
    “你说别人都是表面朋友,那是你压根就没把别人当做真朋友来看。好像跟谁都能混在一起,心里却又把自己裹成茧,回过头来还要怪别人走不进你内心,不理解你……”
    沈望直视着孙茹月瞪大的双眼,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这不是作是什么?”
    如果沈望第一句“你有点作”是一记重锤,那现在这句话绝对就称得上致命一击了。
    一瞬间,孙茹月的自我保护便被彻底击溃,也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原来她之前一直都陷在了一个死循环之中。
    她想用最暴露的方式来掩盖内心的孤独,可又因此对所有人的目光抱有最大的敌意,最终反而再次加重了自己的封闭。
    差一点,她可能就真的会在这样一种循环中越陷越深,直到彻底迷失自我。
    而今天沈望的一顿骂,就像是一把利刃,在她的心里狠狠划开了一道口子。
    或许这个口子会流血,但是阳光也终于得以再次照射进来。
    “沈望……”
    孙茹月声音颤抖,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这么,但此刻就是想喊一声沈望的名字。
    不过这对沈望来说当然有点莫名其妙,本来以为孙茹月要发表啥感慨,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后便没了耐心。
    “你到底想说……算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还要出去办点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他就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不过才走了两步,沈望却又突然咬牙停住脚步,扭回头来冲孙茹月毫不客气的喊了一声。
    “哎!”
    “……”
    孙茹月愣愣的抬头看过来,表情好像一个等待老师训斥的小学生。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沈望接下来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几句话,却让她瞬间泪崩。
    “那个,其实你算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生了……真的。”
    沈望的语气很是生硬,感觉好像很不愿意说这种话。
    但这的确是他的真实想法。
    一个月内连续两次遭遇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的糟心事,并且连个能发泄的对象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孙茹月却依旧没有绝望,不吵不闹不上吊,当真算得上是坚强了。
    “我知道你最近肯定挺闹心的。”
    “但人这一辈子难免会碰到一些傻逼,那些傻逼会试图把你拉进黑暗里,你得努力别让自己被拉进去。”
    “如果你觉得靠自己做不到……我可以帮你。”
    “总之就是千万别自暴自弃。”
    “……行了,就这样。”
    沈望如蒙大赦般说完最后一句话,也不管孙茹月是啥反应,赶紧转头就走。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儿八经的安慰一个人,虽说也算是真情实意吧,可总感觉点尴尬。
    妈的,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除了对林晓草,嗯,还有朱瑶。
    心中胡思乱想着,沈望已经不自觉的走出好远。
    而他身后的孙茹月却是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阵,她慢慢的把手举在半空中。
    初冬的寒风吹过指间,似乎突然带上了春天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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