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沈言渺紧紧攥起的手指更是用力了几分,她粉白色的唇瓣无声地歙动了好几次,这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今天工作室顺利结束了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她有说过……要送我一个礼物庆贺庆贺,也许就是那一块蛋糕……
    生活就是这么让人恼火,但好的坏的,我们都只能选择接受。
    警察了然又遗憾地点了点头,接着并不怎么认真地安慰了她一句,又问:在您的记忆里,陈墨女士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简单点来讲,就是有没有什么人会想要她的性命?
    这是在确定案件发生的随机性和意外性有多大?
    沈言渺细眉微蹙很认真地回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过匪夷所思,大白天在最繁华的商务中心区抢劫?
    这抢匪要么就是新手,要么就是亡命之徒。
    可是。
    沈言渺努力在脑海里搜寻了很久,也没有想到任何可能跟陈墨结仇的人,那丫头古灵精怪又会说好话讨人开心。
    按说,很少会跟什么起争执的。
    没有,至少在我知道的范围内是没有的。
    沈言渺眉眼间染着失落缓缓地摇了摇头,她微微停顿了下,又继续说:可能我知道的情况并不全面,这个问题,请您还一定去问问她的同学,可能她在学校发生过什么不太愉快,但是我并不清楚的事情!
    这个当然。
    警察似乎对于她过于冷静理智的反应有些意外,要知道在命案面前,很少能有亲属这么思虑缜密,又无比配合地为警方提供调查线索。
    那就好。
    沈言渺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不管是真的意外,还是说有人刻意为之,都不能因为一点点的大意而错过真相。
    好的女士,多谢您的配合,我们的问话就到此结束了。
    警察话音刚落。
    秦暖安就搀扶着陈远教授从电梯里走出来,老教授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步履蹒跚地往手术室门口赶来。
    陈教授。
    沈言渺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她小心地扶上老人家微微发抖的胳膊,尽量放缓了声音,竭力不制造出过于紧张的氛围:手术已经在进行了,您先不要着急。
    我知道……
    陈教授声音沧桑地应了一声,脚下的步子却半点儿没有放慢,他做了一辈子的手术,救了一辈子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此刻着急紧张有多没用。
    可人就是人,知错也未必就能避害。
    明明先前还在跟我打电话,说邪不压正,说她有多么高兴……
    陈教授目光定定地盯着手术中三个大字,他每说一个字眼里的泪意就更深一分,瞳孔都在跟着痛心地发颤:可是……怎么就这样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沈言渺好不容易压下的眼泪就这么涌了出来,她明白老人的无奈,也感受过这样茫然无措的心痛。
    那是他捧在掌心里的女儿。
    可现在就只能这么生死未卜地躺在手术室里。
    如果换成是别的什么人,沈言渺觉得自己还能安慰说一句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可偏偏是陈教授。
    他对于生死见得太多,从医生的神色举止里就能读懂病人的生死危亡,从警察给出验伤报告,就能推断出自己的女儿受过多大的罪。
    重物击中后脑,硬膜外出血……
    陈教授颤颤巍巍地捏着警察递来的伤情报告,他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报告上的结果,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读出上面的字眼。
    所以是开颅手术,现在是不是开颅手术?!
    陈教授忽而情绪激动紧紧抓上沈言渺的胳膊,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好像要把这辈子拿手术刀的力气都用上,急切又求证似地问道:你跟我说,手术室里都是哪几位医生,这么大的手术,他们能有多大的把握?!
    沈言渺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只觉得手臂好像都被人掐到麻木,可是她也不敢挣脱,只能解释说道:陈教授,这里是全伦敦最好的医院,我已经让人去安排过,给陈默做手术的医生,都是临床经验最丰富的神经外科教授。
    陈教授这才恍如松了口气一样,他微微佝偻着后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学术精湛的陈教授,只是一个慌不择路的老父亲。
    这件事情,先别告诉我太太。
    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教授才总算是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一样,他眉头紧皱,脸色凝重地说道:她心脏不好,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好。
    沈言渺想也没有多想就赶紧点了点头,她永远都不敢忘记,自己还欠着陈教授夫妇两条人命的大恩。
    而陈墨……
    还有那一块提拉米苏……
    眼泪接二连三地砸出眼眶。
    沈言渺并不敢让自己哭出声,她连忙站起身往楼梯间走去,转过身的那一刻才敢放任自己泪流满面。
    这一切的一切,若说与她有关,好像并没有什么道理。
    可是若说与她无关,她却好像也逃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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