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靳承寒,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啊?!
    沈言渺抬手死死揪上他的衣襟,一张清丽的小脸上泪水肆虐:靳承寒,任凭你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你要怎么给我一个交代,又要给我怎么样的交代,你的命吗?!
    如果你要!
    靳承寒几乎连一秒钟都没有多想就决然开口,他如墨的眸子里满是坚定和果断:不过一条命而已,你拿去就是!
    ……
    沈言渺闻声立时止住了所有声音,她眼里满含泪水地望着他英俊的脸颊,似乎有什么话在她嘴边徘徊踟蹰。
    可最后,还是被无声地咽进了嗓子里。
    这算什么啊?
    这到底算什么啊?
    沈言渺无力地摇了摇头,缓缓松开了扯在他衣服上的手指,整个人仿若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她苦涩凄然地跌坐在了柔软的被子上。
    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
    一滴接一滴。
    不知道砸在了谁的心上。
    沈言渺怕冷似地将自己抱成一团,那一张小脸儿埋在膝盖上哭得压抑又苍凉,她无助迷惘地低声问着,也不知道在问谁。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还要我怎么样,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她哭得痛心疾首。
    靳承寒那一双幽黑的眸子里,痛楚和爱怜深沉到几乎令人心颤。
    下一秒。
    靳承寒就动作轻柔地将她带进自己怀里,他安慰似地轻轻吻在她耳后,嗓音轻颤地说:沈言渺,就当是我求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真的……真的会害怕!
    他话音刚落。
    沈言渺似乎感觉有一滴什么炙热的液体落在她颈间,又一路拖着痕迹和伤疤,烫进了她心里。
    卷翘的眼睫不由自主地颤了又颤。
    算我求你?
    他会害怕?
    他也会哭?
    沈言渺原本就憔悴不已的脸色,刹那间更是添了几分震愕和痛楚,她纤白的手指不禁紧紧握起,不长的指甲陷进掌心,却完全感觉不到痛!
    为什么非得只有这么一条路?!
    为什么非得是他们啊?!
    沈言渺顿时只觉得心口疼到快让她窒息,她苍白的唇瓣止不住地颤抖,却一点都不敢让自己哭出声音。
    她原本就不算意志坚定,如今还要让她怎么狠心做出抉择?!
    靳承寒,你别那么爱我,好不好?
    就爱一点点,然后放过我行不行?
    就当是,给我们各自都留一条生路!
    下一瞬。
    沈言渺红着眼眶蓦然抬头,她隔着单薄的衬衫,拼尽全力咬上靳承寒的肩膀,直到有淡淡的铁锈味儿弥散在唇齿间。
    她才泄恨似地渐渐松了口。
    靳承寒根本就没有半点要闪躲的意思,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她咬,自始至终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如果这种方法,能够让她少一点痛苦,又能算得了什么?
    别说只是一圈牙印,就是这条胳膊,他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卸给她。
    不重要,都不重要!
    沈言渺,你是小狗吗?
    靳承寒面色柔和地轻轻抚上她温软的长发,他想跟往常那样逗她笑,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那沙哑低沉的声线里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沈言渺当然是没有笑,也没有像昔日里那样言之凿凿地跟他顶嘴,她只是似有若无地说了一句。
    靳承寒,我饿了,想喝粥。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刚哭完的鼻音并不算多么好听。
    靳承寒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他微微怔忪了半秒,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震惊错愕到连话都说不完整。
    好……
    靳承寒急忙站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几乎是颤抖着摁下内线,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此时此刻,自己眼底眉梢全是仿若赢了全世界一样的惊喜。
    吴妈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送来的,是沈言渺最爱的山药莲子粥。
    靳承寒丝毫没有迟疑地从吴妈手里接过碗,又连忙舀起一勺清粥放在嘴边吹了吹,一双幽黑的眸子里噙满宠溺,他说:乖,张嘴,我喂你。
    沈言渺却恹恹地摇了摇头,又将一旁的被子往身上扯了扯,说:你能不能去帮我拿条毛巾来,我想擦擦脸。
    对!
    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靳承寒这才恍然大悟地将碗搁在桌子上,然后没有半点异议地就往往浴室走去,边走边不放心地叮嘱:那个碗有些烫,你别自己乱动,当心伤到。
    沈言渺深深地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鼻息间似乎还是他满身的血腥和伤药气息,眼泪它不争气,一掉就是没完没了。
    她抬起衣袖用力地擦掉,又很快会有新的泪水流下来。
    沈言渺红着眼眶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直到眨掉所有的泪意,她这才抬眸望向那一碗还在冒着白气的热粥。
    对不起……
    她几不可闻的一声道歉,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又是在说给谁听。
    ……
    靳承寒手里捏着一条温热的毛巾,动作小心翼翼地拂过她的眉眼,好像是在擦拭什么一碰就会碎掉的珍宝一样。
    半点儿马虎也不曾有。
    直到那一张娇俏的脸颊又重新变得素净,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失而复得的感觉那么真切。
    他原本根本没想过沈言渺会相信了他,甚至想着大不了就一条巷子走到黑,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人还在他身边就可以!
    可是结果却太出乎意料。
    靳承寒随意将毛巾丢到一边,又想继续喂她吃粥,结果他指尖才刚一碰到勺子。
    沈言渺就适时地打断他的动作,她恍若心血来潮地说:等粥再凉一凉,靳承寒,你跟我说说话好吗?
    记忆中,他们好像很少会像寻常夫妻那样,有的没的说些家长里短。
    可那样的平淡,却是她渴望已久的幸福。
    靳承寒英气的眉宇间似乎微微蹙了蹙,理智告诉他这一切很不对劲儿,沈言渺真的很不对劲儿。
    且不说,现在根本就不是什么聊天的好时机,她为什么会提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要求?
    光是这个要求本身,就很不符合沈言渺。
    她向来就不是什么都会事无巨细跟他说分明的个性。
    更何况是聊天这种事情,每一次都除非是他先提起来,否则她根本就不会主动开口。
    可是,这一切有理有据地推断,都抵不过女孩儿水意微濛的一个央求的眼神。
    好。
    靳承寒索性直接在床边坐下,他长臂一伸就从身后将她抱了个满怀,然后才沉声说: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沈言渺也没有一丝挣扎,她乖顺无比地由他抱着,整个人还怕冷似地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平静又缓缓地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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