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棺材盖板被两人合力推开,莫黎深吸一口气,把头往里探去。
    偌大的棺材之中只放了一个做工粗糙用布条裹扎的稻草人,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血鬼,你能感受到上面有没有附着什么邪祟吗。”莫黎不死心,看向身边被血鬼附身的那位村民。
    血鬼伸手摸了摸稻草人的脑袋,片刻后嫌弃的收回了手,“没有,这就是一具普通的稻草人。”
    莫黎顿时思绪凌乱,但眼下时间紧迫,于是两人动作很快的将棺材复原,取出钉子再一次被砸入了棺角之内……
    血鬼操控着村民走到了远处的草丛,随后脱离附身,村民直接昏倒在地上。
    “这具身体阳气充足,我若是附身时间过久,不仅自己会受影响,他的身子也会逐渐衰败。”血鬼飘回莫黎身边,示意它已经处理妥当,对方只要昏迷几小时就能醒过来。
    莫黎点点头,望着棺材沉默不语。
    邬术捧着碗筷回来之时,血鬼已经散去了身形,不知飘到何处了。
    因为不知道莫黎喜欢吃什么,所以他每样都夹了一些,整整齐齐摆放在碟子里,距离隔的微妙,菜品之间不会有串味。
    “碗和筷子我已经用热水消过毒了,快吃吧。”
    莫黎这会儿其实没什么胃口,但闻着香味,不一会肚子就发出了抗议,她接过碗筷,挑挑拣拣往嘴里小口塞饭。
    油多的不吃,口味重的不吃,模样不好看的也不吃,邬术站在她身边,记下被她略过的食物,默默分析着被嫌弃的原因。
    莫黎一口饭含在嘴里咀嚼了许久,看得邬术也放远了思绪,等终于咽下去后她突然出声。
    “你觉得玄阴子道长是什么样的人……”
    邬术这才注意到门口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另一个村民不知为何没了影,然后意识到莫黎这突如其来问题应该问的是自己。
    “道长他,很尽责。”邬术稍加思索后如实回答,“村里大半的事情都可以找他帮忙……”
    “很厉害,也……危险……”
    莫黎含着筷子转头看他,“危险?”
    邬术被她视线一烫,默默移开目光,聚焦点飘到了一旁棺材上。
    “嗯……每次和道长站在一起的时候,我总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看他表情倒不似有假,边上空荡的棺材就算问他估计也没什么线索,莫黎见两人交集好像不深,于是不再开口,默默扒饭。
    棺材里缺失的尸体会去哪里,玄阴子为什么要用稻草人来欺骗死者家属们……
    破庙的百骨蟒,四只手的怪物,被人换走的尸体,而这些个怪物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玄阴子……
    看来今晚也没得睡了,莫黎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个头绪,索性决定先去看看今晚的出殡仪式再作打算。
    农村大锅饭其实很粗糙,一口下去软的软硬的硬,她没吃多少,碗中堆积的米饭也只少了小小一个缺口。
    眼看疑团越积越多,她总于也没了多少胃口,草草应付完肚子便把剩下的都递还给了邬术。
    看他样子估计一口饭没吃就被叫来看棺材了。
    对方接过碗筷,轻车熟路的把食物往嘴里塞,不一会儿就消灭得干干净净。
    “等会下葬你也要跟着吗?”莫黎看着他鼓动的腮帮子,突然开口询问。
    邬术见她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便摘下脖子上的白色毛巾,在台阶上找了块平整的地方铺开,“嗯,我帮忙抬棺材。”
    莫黎心领神会的顺势坐在了干净的毛巾上面,“村里那么多大块头,为什么要找你抬?”
    “道长说我阳气比较重,不容易中煞。”他看了看自己掌心,似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与别人有点不太一样。
    “那我等会跟你一起走。”莫黎像是一时兴起突然拍板,语气里还带点小时候春游前的激动。
    她以为邬术会和之前一样,面对自己任何奇怪的要求都不问原因只管点头。
    没想到这次他却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晚上山路不好走……蚊虫也多……”
    “来回的路很长,你……可能会觉累……”
    邬术虽然没一口反对自己去,但却列出了一大堆麻烦,想让她知难而退。
    莫黎支着下巴朝他看过去,目光灼灼让对方又一次回避开自己的视线。
    她目光幽深,这可是邬术第一次没有顺应自己,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
    一反常态的模样反倒让莫黎更加好奇起来。
    “我要去。”
    邬术见她强硬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叮嘱她跟紧人群,不要离得太远,他得抬棺材无法关照对方……
    丧席没多久就结束了,一群头上带着白色毛巾的村民从后院移步到了屋前,莫黎见状便小心翼翼的退到了边上,尽量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
    即使如此,道长出来的时候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
    明明自己所在的角落被好几个村民挡着,但对方的目光就像是安上了追踪器一样,精准的锁定在犄角旮旯的自己身上。
    她突然想到邬术之前对玄阴子的评价,她似乎此刻也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莫黎小姐也想一同出殡?”
    玄阴子换了一身纯黑的马褂,在灯光下还好,进了黑乎乎的山林之间还真不一定能辨得出位置。
    莫黎被抓包后也没什么表情,坦然的点了点头。
    “夜里山间路滑,还请注意安全。”
    玄阴子笑了笑,竟也没阻止莫黎,只是简单关心了几句便回到了人群之中。
    真麻烦,有种还没上路就被特殊关照了的感觉。
    莫黎皱起眉头,她在出殡的村民里居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正巧,两边的目光默契的在人群中相遇,宋柠连忙拉着何秧明从人群里挤出来。
    “你怎么也在?”两人头上都顶着白色的毛巾,显然是已经混进了村民之中。
    “我来凑热闹。”莫黎朝两人点头,态度称不上热络,看着他们一副早有预谋的样子,“你们这是?”
    “噢噢,何秧明不知道从哪打听来今晚会有村民的出殡仪式,招待所又一个人都没有,就把我给拉上陪他一起偷偷拍摄作业素材了。”宋柠指了指自己侧身带来的相机包,两人一看就已经准备充足。
    莫黎点点头,目光移到了一旁何秧明身上,面上虽然没什么动静,其实心底已经开始暗爽。
    好好好,一刻也没有为少了主心骨江亦阳而感到难过,立刻来到战场的是恢复神志的学狗何秧明!
    这下小组作业后继有人了!
    他虽然之前一直和莫黎不对付,但毕竟对方不久前也参与团队并且救了自己,何秧明最终还是把想吐槽的话给咽了回去,两人之间相处还算平和……
    这也算一堆破事里唯一的好消息了。
    莫黎短暂的松了口气……
    村民陆续到齐后,玄阴子也开始了出殡仪式,站在最前面的两个村民肩上架着一个半人高的铜锣,走几步便要敲上一下。
    随后跟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其中一个就是之前几人都见过的,死去尸体的那个五六岁女儿,两个小孩各自举着一根竹竿,上面飘着白纸做成的招魂幡。
    而她的母亲,也就是死者的妻子,手里捧着遗照,看模样这几天来似乎已经哭的够多了,此时脸上已经没了什么表情,有些麻木的走在两小孩中间。
    之后便是邬术和其他叁个个村民抬起的棺材,几个人占据着四个角,一前一后稳稳当当抬起的那口被自己打开后又复原回去棺材。
    队伍的前头已经集齐,先一步走上了通往后山的路,随后其他悼念的村民们自觉跟在后面,形成了长长的出殡队伍。
    宋柠何秧明打了声招呼,两人先行一步混入了其中。
    莫黎则是看了看稀稀拉拉的队尾,这才默默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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