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九柔同纪少瑜随着车阴的龙鸣军撤回到红魍镇,他们的兵营驻扎在镇外,给予镇内的人足够的安全距离,不至于逼迫他们暴乱。
    虽是在镇外,但每一次剿魔归来,龙鸣军会有一个晚上的休整时间,就地解散,大家都到镇里去逍遥快活一番。
    车阴一令下,诸人便作鸟兽散。散兵入了镇,红魍镇今夜花街的灯都要更亮三分,酒水供应不止,会是极为热闹的景象。
    “你们三人随龙鸣军住在营地里是最好的,安全!”车阴建议,而后豪爽地挥挥手,“走,哥哥请你们三个去喝酒吃肉,权当同往日作个告别。”
    他们一路人或许是由小山似的车阴开道的原因,时九柔感觉一进红魍镇里,就受到了无数目光的打量,无论走到哪里去,哪里的人都在看她。
    不是看车阴,是在看她。
    什么样的目光都有,鄙夷的有之、羡慕向往的也有之、垂涎好/色的也有……时九柔被看得有点发毛。
    她小声问纪少瑜:“咱们很奇怪吗?”
    纪少瑜比温漱觥的直觉敏锐,摇了摇头,“或许是昭赟人的原因,但的确有些不正常。”
    温漱觥嬉皮笑脸,“因咱们长得好看呗。”
    时九柔扑哧一笑,“你最好看了。”
    温漱觥不以为然,“英雄所见略同。”
    时九柔给他一个笑容,意思不言而喻。
    但她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再向镇中繁华的地方去些,镇中小高楼前的墙上贴满了她们三个人的画像。
    刷画像的是几个昭赟王朝长相的人,他们不仅贴画像,还将一沓子画像朝天上扔去,薄薄的黄纸瞬间飘扬如雪花,落在行人的手中。
    “快看啊!昭赟王朝太子勾结南海鲛族二公主,叛国弑君逃跑,凡有线索者赏金千两!赏金千两啊!”
    众多高玄人:吃瓜。
    时九柔歪着脑袋:?
    她:“咱们这么值钱?”
    温漱觥:“不能啊,我不配有名字吗?”
    纪少瑜:“……!”
    车阴勃然大怒,他凶恶地朝前走去,却被纪少瑜拦住,“阴兄身有公务,不可替我们出头。”
    时九柔挂着甜美的笑容,步履轻盈如点水,一个呼吸间便摸到其中一个散布画像的男人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冷不丁地开口。
    “请问您是在找我吗?”
    那个男人显然是个态度认真的打工人,毫无一点对环境气氛改变的敏感度,转身送进时九柔手中一张画像。
    时九柔拿着自己的画像,和他四目相对。
    那个男人像看见了鬼一样尖叫起来。
    他的同伙被纪少瑜和温漱觥三下五除二绑了收拾了。
    时九柔挂起一阵灵气大风,把路人手中的画像全部吹跑,而后将墙上和地上散落的画像收拢在手中,对围观吃瓜的高玄人笑了笑。
    “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
    红魍镇的高玄人和高玄之国的高玄人不一样,他们大多是有案底的,在丛林法则中只信奉绝对力量。
    时九柔介娘们,一看就不像好惹的!
    第49章 “不要给他可乘之机!”……
    时九柔技能炫目华丽, 她一身金粉相错的鱼鳞铠甲泛着美而凌厉的光,很是唬人,将围观吃瓜的红魍镇镇民唬得散去,只敢隔着远远看热闹。
    时九柔心里想的很简单,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了, 不仅暴露了她是南海鲛族, 还将她二公主的身份明明白白点了出来。
    那她还能怎么办,只能破罐破坏, 简而言之一个字,就是干!
    这也是逼得没法子了,南海鲛人避世几百年, 但人人都记得南海鲛人有多珍贵,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女鲛人, 劈开鱼尾送入权贵的后院, 或是卖去当织布女工, 又或是逼她天天哭, 哭得眼睛瞎掉再哭不出珍珠为止,等她老了再杀掉刮油……鲛人浑身上下都是宝。
    再阴损一点的人或许要将时九柔绑了去威胁南海鲛族的王族, 或者送去昭赟帝京, 做两头买卖,稳赚不赔。
    时九柔现在就是行走的宝藏, 也是挑起战争的关键,只这后面一点她暂时还想不到。
    时九柔勾起微笑的唇渐渐放平, 猛一龇牙, 怒目圆睁,用灵气聚成长柄镰刀,直接抵在贴画像的男人脖子上, 凶悍得很。
    “说!谁让你贴这东西的,你们几个是谁!”
    男人高声喊冤,颤颤巍巍地缩脖子,试图不让镰刀刃的寒气割伤颈子。
    “从帝京传来的,哺州长官不敢来红魍镇,就给了小的们钱来这儿贴画像,小的们大字不识,都是良民!!求求仙女姑娘饶了我们几个吧。”
    他叫得可怜兮兮,时九柔心中游移,想他也不过是赚个血汗钱,便想讲他放了去。
    “可听他扯淡吧!良民?我呸,我汉三儿最瞧不上这种软脚虾,不过是强抢民女的淫/棍,也好意思叫自己良民……”
    时九柔听力敏锐,耳尖微动,她抬头看向酒楼二楼窗口一个美髯大汉。
    “这位汉三儿兄弟,你说这人是强抢民女的淫/棍,所言属实?”
    不等汉三儿出声,时九柔已经听见有人嗤笑汉三儿:“装什么清高,红魍镇有几个清白的人,就你看不起这看不起哪,有种滚出去!”
    汉三儿拍案而起,瞪那人:“好啊,我滚出去,有种与我打上一架,看哪个滚出去!你个偷儿,倒与他个淫棍穿一条裤子出门了?你怕不是从他腹中出来的蛔虫?好丢人!”
    时九柔目瞪口呆,将灵气凝结成实体的大镰刀向地上一砸,“别——吵了!”
    她话音刚落,见那边同汉三儿对线的小偷“咣叽”一声从二楼窗口摔了下来。
    时九柔转转脖子,发觉这会儿纪少瑜在边上不声不响,面无表情,手腕却一甩,动了手。
    温漱觥看好被绑成粽子的另两个同伙,纪少瑜步履沉稳,走到时九柔边上。
    时九柔就看着纪少瑜用手隔空在“淫/棍”脸上拍了两下,瞬间两道红印子浮在他脸颊上。
    她又听见纪少瑜冷冷地说:“我会让人把你们三个捆回昭赟境内,你所犯的一件也逃不过。此外,尽管将我对你做的告诉他们。”
    温漱觥立刻拿出一锭金子,扬了扬手,冲着隔了远远距离仍不忘吃瓜看热闹的红魍镇民,笑呵呵地问:“有没有人愿意走这一趟?”
    当即涌上一批亡命之徒,他们纷纷拍着胸脯保证:“俺们都是反抗暴政,绝无奸/淫掳/掠之辈!”
    时九柔海豹拍手手:有钱能叫鬼推磨。
    车阴等这遭烂事处理完了,背着手引他们进小高楼酒馆。
    这家小高楼酒馆风格融合了三国特色,菜系五花八门,但以高玄菜为主,重油重盐重辛辣。
    因车阴领头的原因,再加上刚才时九柔和纪少瑜几人大秀幻术,他们几乎就差头上贴着“我是高手,别惹我”的标签了,极会看人眼色的老板娘热切地贴上来,将收纳整合的菜单一人手里发了一份。
    几个人在二楼的雅间坐定,车阴点了厚炸猪腿、红油浓汤、酸奶油蘑菇面以及黑石大面包。
    时九柔一看菜单,觉得很像前世的俄罗斯菜系的四川改良版,于是加了两道水煮辣椒牛肉片、酸腌黄瓜大饼。
    纪少瑜是昭赟人,口味偏淡,他看着时九柔和车阴一拍即合的点菜,太阳穴不禁突突直跳,点了荥瀚国口味的甜红虾,蛋烧牛片。
    俗话说不吃美食,不知风俗。走出帝京看世界的时九柔调整好心态,心想这无非就是跟着纪少瑜来一趟冒着生命危险的大陆旅行,又能吃到各国美食,不禁眉眼都弯起,心情也畅快愉悦起来。
    享用美食的时九柔忘记了一件事。
    纪少瑜、车阴三人盯着她看了一会,时九柔唇角沾了酸酱,无辜地抬起头,“怎么了?”
    纪少瑜递给她一条绢巾,反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时九柔不好意思地擦掉酸酱,正要低头,却发觉眼前三个人的眼神愈加古怪。
    “到底怎么了?”
    “我们虽然是水族,常年在海里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但是你也不必……”像一万年没吃过好东西一样,车阴难得含蓄起来。
    纪少瑜却单刀直入,“你跟我说你叫时九柔?”
    “对啊……啊!”时九柔对南海鲛族二公主的身份没什么代入感,时常忘记自己就是二公主琅澜。
    她倒没觉得这个对纪少瑜冲击有多大,先看了眼车阴,解释道:“车阴将军,我从来没想过要和您姐姐抢丈夫。”
    然后,时九柔向纪少瑜伸出手,抿抿嘴一笑,“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南海鲛王的第二个女儿,我叫琅澜,但时九柔也的确是我的名字。”
    纪少瑜看着她伸出来的手,略微闪过疑惑的神色。
    他也伸出自己的手,手心朝上翻了一下,然后冷不丁被时九柔一下子攥住了手。
    握住他手掌的那只手很小,冰凉柔软却有力,与他的手不轻不重地一握。
    “你?”
    时九柔眨眨眼,骗他:“南海鲛族的礼数。”
    车阴:?胡说八道?
    时九柔向来乐观,她不想用琅澜的身份是一码事,但是已经被明晃晃地把这个马甲揭出来了,她也不能不认。
    生活啊,就是这样不尽人意。
    温漱觥被她的行为和身份震惊地眼珠要掉下来,一时产生剧烈的撕裂感,完全无法将她与初见的卢二小姐联系起来。
    纪少瑜比温漱觥要内敛太多,他握了握手,感受手心残存的感觉,问她:“看来你鲛族二公主的身份凌渡海已经知道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回南海吗?”
    ——时九柔不是普通的鲛人了,纪少瑜对她的情绪自然要收敛起来,不能跟之前所想一样。
    “显而易见,有内鬼!”时九柔啃黑石头面包啃得两颊发酸牙齿生疼,她用黑石面包可以当石头一样砸在桌上“咣咣”作响,“我不回南海,绝不回南海。”
    南海怎么敢回呢,琅瑶和鲛后不知给她按了什么罪名,说动了一向疼爱琅澜的鲛王拿出坐下弓要杀她,她回去还有命吗?
    比起这个,她宁可跟在定时炸/弹纪少瑜身边。
    纪少瑜缓缓饮下一口烈酒,他指尖在杯子上划动。
    “阴兄,凌渡海恐会借着柔柔的身份向南海开战,他是个疯子。我们三人身份在红魍镇暴露了,又出现在你身边,怕是会对阴兄你不利。”
    时九柔一愣,旋即想明白了,她深感自己政/治敏锐度不够。
    “已经将我和他妖魔化成了彼此勾结,再加上车阴将军您,那岂不是变成了高玄的北海大将和弑君的太子勾结南海鲛族一起弑君?好家伙,画本子都不敢这么编。”
    车阴表示他不怕,“咱们本来就是过命的交情,即便我和国主说了,国主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纪少瑜紧锁双眉,沉沉道:“如果……凌渡海的目的不只是得到昭赟的控制权呢?”
    温漱觥“啊”了声,“你说他想统一苍流?”
    纪少瑜摇摇头,他忽然讲之前很多没有想到的细节串联了起来,再想的时候察觉出了深重的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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