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书 作者:南南落乔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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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仰头望了望那树顶。

    “之后呢,”我反问道。

    “之后,若是铃央知晓她两个哥哥真的闯了祸,自会‘无心’地去与父帝说上一说。况且,牵扯上长辞了,铃央怎会错过?”他又道。

    我仍是未懂:“你知晓铃央会揪着一点错处不放,如今却要主动给她把柄。帝君当不会一时醒悟过来,对你们两个宽宏大量了罢。”

    “他一直都很清醒,但是不妨碍犯糊涂,”他转过来折了树干上一根细小的枝条,无聊地在手里头晃,“长辞这几日都不在冥界,”说到此处漫笑了声,“南海慈航真人下来请帖,邀母后前去赴一个什么道会,指名道姓地叫母后带长辞前去。此事,父帝也是知晓的。我去思齐宫里寻你,宴宁不是瞧见了么,他当会觉着我与你在一处的。如今若是铃央告诉父帝,她两个王兄在涂山惹了祸端,你说,可不可信呢?”

    我瞧着他,本能地拎出来一点:“照着帝君对铃央的态度,即使铃央诬陷了你们,也不会有何过于严苛的惩处罢。”

    “我本来觉着我已然很缺德了,没想到你比我更缺德,想一次除了铃央这个麻烦。”他倚着那株红枫,四五片叶子在手中的细枝条上左右打转,眼里满是促狭与戏谑。

    “不敢当。殿下能想出这等阴谋诡计,我还差得远,”我甚为谦虚地道。

    他未理会我这谦虚的回应,又道:“涂山有只神鸟,唤作帝江。但那帝江鸟此前是母后养在身边的,后头丢失了一遭。再寻着时,帝江已然在涂山了,且成了涂山的宝贝物件。帝江鸟有个古怪习惯,每逢月圆夜,便会寻山里头的温泉沐浴,此时也会化出原形,是它神力最为薄弱的时候。”

    我只耐心地听他说,靠着那棵树一言不发。

    “魍魉族的少族长,前日里头听说了有这么一只神鸟,便打算拔了那神鸟的羽毛给自己的箭镞做装饰,约莫今日便会来了,”他向远处瞥了一眼,又接着缓慢与我道,“那神鸟拔了羽毛定然不能活了,母后知晓了,怕是会伤心愤怒得很……”

    “到那时,帝君肯定会觉着是涂山的毁了那神鸟,还欲要栽赃你,”我仔细地理了一遭,才理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心里有些赞叹,真个是阴谋诡计,实至名归。

    他听我说此话,又笑道:“非是涂山毁了那神鸟,是铃央毁了。那少族长做了箭镞,是打算送于铃央的。”

    我想了一想,觉着是很完整的一个阴谋,细想又少了一处:“帝后为着这神鸟伤心,帝君会……”

    “会,”不及我说出来,他就已颔首道,“自然会。我不是与你说了么,父帝其实犯糊涂的时候很多。”

    “那你……,”我本是想说出些什么,瞧着他的脸,又忘得干干净净了。

    周遭天色有些暗了,但还不到夜里,月头更未升起来。

    “你该不会真个想在那九天荒雷落下的时候应我一声罢,”他回过头,身后是怒涛卷雪般的赤色红叶林,“我也不想。自然,我还会叫它永远都落不得。”

    ☆、已后来(五)

    “太不避讳了些,”我瞧着他直摇头,“即便你想做些甚么不能叫旁人知晓的事,也不兴这般与我和盘托出罢。”

    他惊奇道:“你见过从犯不知晓主犯欲做何事的么?”

    我只作未闻。

    地上横着一节圆滚滚的粗糙树干,不知是枯死多久了,褐色的枝上摇着一小片皱巴巴的干枯叶子。底下一大半都埋进了红叶堆里。一侧的横面还能瞧出清晰的一圈圈年轮,中间胡乱夹杂着干裂开的缝隙。

    我十分随遇而安地掀开衣摆,坐在了那截横树桩子上。

    天色晦暗,月头还未出现,林子里仍亮堂几分。我在此处与扶霖等着那天真勇敢的魍魉族少族长出现。

    “一只神鸟,帝后在意,帝君真个在意么,”我胳膊搭在膝盖上,又颠来倒去地将他这一遭算计想了一想。

    若是铃央不说什么,这计策便不能成。但这一点倒是不须担心,如扶霖所说,铃央定不会错过。

    第二处便是,冥帝真个要在意朔令帝后的心情。他若是不在意,任凭朔令帝后如何悲痛欲绝昏天黑地,也半点用没有。

    但照着此前的事来看,我觉着有些玄乎。

    扶霖立在木头树干一侧,又负着手来回走了几步,似是在专心地琢磨坏点子,并未听见我的话。

    我清了清嗓子,伸手拽了把他的衣袖,又道:“莫要晃悠了。我方才问你,帝君真个在乎帝后的想法么,若是不在乎……”

    他为我拽了一把,停住了,也未挣衣袖,只站在我身前,道:“若是不在乎,也不妨事。你就当与我出来瞧了一遭风景,不会有何损害。”

    即便我说一声,从冥界跑来涂山瞧风景,是无聊至极之事,但此时已经在此处了,再说什么也无益。

    我瞅着他,一时不大想开口说话。

    他却又道:“你莫不是想着先前母后去人间轮回一遭的事?”

    我仍瞅着他,点一点脑袋。

    “我与你说一桩事,你便知晓了。”他一步离了我身前,又在我身侧坐了下来。

    “何事,”我挪了挪身子,以示礼貌。

    他瞧了瞧我为他礼让出的那块地方,道:“你再往那厢挪一些。”

    我已然为他挪了三尺远了,他还嫌挤。这树干算不得长,我看一眼那侧,从我身侧约莫两尺远,也就到头了。

    我便一手扶着粗粝的树身,索性直接坐到了那树干尽头。

    “如此可行了?”我与他之间隔了数尺远,觉着当是可以了。

    “可行,”他应一声,继而毫不客气地紧挨着我坐下,还压着了我一块袍袖。

    “……”我偏头看了看那侧,再挪怕是要挪到地上。

    本仙君不小气,也懒得为这一点小事计较,他爱坐哪处坐哪处罢。

    他自若地开口道:“还要从母后跟父帝的相识说起。早先时候,父帝夜间偶有一梦。梦中红花如火,一只七彩神鸟与一个女子在花海中起舞,舞姿曼妙非言语可形容。父帝醒来仍不能忘怀。后头一日偶至一地,见得开得正盛的赤色钓钟柳,那花丛中,竟也真的有一个仙女在兀自起舞,只是未有那七彩神鸟。父帝为眼前所见震惊,又与梦中契合,便由此与那仙子相识。”

    “仙子……是朔令帝后?”我惊叹道。

    真个是奇妙的事情,倒像是天生牵线注定一般。

    “正是,”他点头,又道,“只不过后头,父帝因事来得涂山。喏,正是眼前这片林子,也是红叶如火。涂山狐王一个叫做瑟阿的女儿与帝江鸟在这林子里头,叫父帝瞧见了。后头便有了一位帝后,又有了一位夫人。”

    看来本仙君感叹得早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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