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太虚算是太清门三代弟子,虽说入门比一些二代弟子还要早,但至今也不过修行了三四万年,其资质可见一斑!在天道界,许听潮知晓的合道老怪,哪个不是活了十万年以上,年岁甚至比太清门创派还要久远!
    且早在百多年前,许听潮刚刚从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中得到太虚衍光录时,太虚就曾尝试过冲击合道境,只可惜最终功亏一篑,如今修炼到这般程度,半点也不奇怪。
    不过仔细打量,许听潮又觉不妥,太虚这般情形,比之合道老怪,有过之而无不及!合道之人,虽能操(蟹)弄天地大道,但在修为累积圆满之前,却没有哪个敢动用,否则便是自寻死路!当年域外虚空中,那大道宗谭恭便是明证。
    而此刻的太虚,却能携天地之威,用以对敌!似这般,休说合道,便是天仙当面,未使没有一战之力!
    需知滞留此界的天仙,必然有所图谋,纵然功参造化,也似合道老怪那般,不敢动用全力,否则定然瞬息就会被吸入仙界之中!
    许听潮正自惊疑不定,太虚却是开口了:“师侄无须猜测,师伯这般模样,实乃刻意而为。”
    声音依旧古拙,却似乎有一股隐约的虚弱。
    “你这等情形,不宜太过分心,还是老道来说!”
    殷老道接过话头,目视许听潮。
    “五十年前,你师伯自觉时机已至,便再次尝试炼虚合道,哪知恰好有百余虚境猬集山门,讨要仙府,封魔大阵竟不能敌!你师伯年轻时亦是福缘惊天,所得神通宝物无数,为驱强敌,只得施展一门秘法,将修为定在元神融入天地那一刻,而后凭借天地神威,击退强敌。”
    “可惜,门中虽得安稳,你师伯修为却就此凝固,也不能脱出这等意境,五十年来,进退不得,战战兢兢地维持,已是心力交瘁,不堪重负!”
    许听潮动容:“似这般,该如何解救?”
    殷老道捋须而笑:“你这小子倒是怀中有赤心,此刻若问起旁的事情,便是那凉薄之人,说不得,为了门派大计,你太虚师伯只好施展手段,夺了仙府!”
    许听潮陡然色变!
    “哈哈哈,瞧你那模样!”殷老道开怀大笑,“事已至此,何须惊怒?师叔祖大可分毫不提,也没有这许多麻烦,但既然找你联手,便该坦诚相告!太清门有老道和太虚师侄数万年的心血,断然不会看它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如今可说是危在旦夕,任何手段,只要能挽狂澜于既倒,我二人都不会顾忌半分!”
    许听潮闻言,逐渐冷静下来。
    这老道坦诚相告,甚至将自己摆到同等的位置上,这事放在任何一个弟子身上,都足以自傲。但扪心自问,想要心中全然没有芥蒂,也是不可能。仙府可说是自家的命(蟹)根(蟹)子,断然不会舍给姐姐和敖珊敖凤之外的任何人,便是师门长辈也不行!
    “只凭一句话,师叔祖怎知侄孙品行?”
    殷老道和太虚相视而笑。
    “你这娃娃恐怕不知,从你进入百花岛,一言一行便在老道眼皮底下,有这般长一段时间,足以让老道施展秘术,看出你三四分根脚。”
    许听潮面色又阴沉了几分,这老道究竟何等本事,竟然能暗中窥探自己而不被查知!
    “你可知你身上那仙府,有多少人眼红?还当真以为,只凭罗轶那娃娃一人,就能保得百花岛平安?”
    许听潮悚然动容,暗怪自己惊怒得意之下,居然不曾想到此节!原来真正护持百花岛的,还是眼前这师叔祖,说不定还有太虚师伯亲自照看!
    “弟子许听潮,谢过师伯,师叔祖!”
    “如此才稍微像话!”殷老道点头赞许,忽而语气一转,“和师叔祖说说,何时修得这般通明澄澈、返璞归真的本事?”
    许听潮闻言,却是大惑不解,我竟有如此修为了么?想想之前的行为,半点都不像啊!
    殷老道见他这般样子,也是诧异,继而满面艳羡地赞道:“好个糊涂小子,竟然连自家何时修得大道都不曾知晓!”
    许听潮兀自疑惑,却甚是兴奋,若当真似这师叔祖所说,且不谈其中说不尽的好处,就说他凭借一句话就断定自己品行,便不是玩笑。修成这等本事炼气士,明心见性,一言一行,不需刻意,莫不与身心相符!原来通明澄澈、返璞归真竟是这么回事,与典籍中描述颇多不符。太虚师伯处在如此危险的境地,怎的孟言师弟和陶师伯等半点不知,莫非是被刻意隐瞒……脑中念头急转,忽然想起一事,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殷老道赶紧问道:“怎样?可有眉目?”
    “侄孙在天道界,曾有机缘进了一回藏镜阁……”
    “可曾见过那藏玄镜?”
    殷老道和太虚均是面现喜色!
    “原来师叔祖和师伯知晓……弟子的确在一残破大殿中见过一面灰扑扑的铜镜,一看之下,竟自沉沦其中,恍惚间,好似轮回了千年。”
    “那大殿和铜镜何等模样?”
    许听潮瞥了殷老道一眼,不疾不徐地将记忆中所见说出。
    “如此便不会错了!”殷老道一击掌,侧头对太虚道,“无须再行试探,径直说正事吧!”
    太虚点头。
    “娃娃,你自域外而来,定是见过凤凰界全貌。”
    “是一只凌空展翅的五彩凤凰!”
    殷老道抚须:“你说此界之中,有多少顶儿尖的门派,多少大能修士?”
    “修行界卧虎藏龙,门派还好说,修士嘛,请恕侄孙无法回答。”
    殷老道袖袍一挥,面前就现出一凤凰影像,周身五色彩光闪动。这老道一指凤凰右翅:“我太清门便在此处,你看这片土地绵延数十亿里,四周环海,有个名目叫‘灯承洲’,我门便是此洲上数一数二的大派!其余如同琼华、龙宫、已灭神碑门之流的门派势力,足有数十!”
    “这灯承洲,虽僻处凤凰界一隅,却是此界最精华所在,当年天地玄门,水府龙门,神霄紫府,都是以此洲为根基!”
    殷老道手指指向凤凰头颅,而后向下,转向凤凰左翅,而后回转,直至尾部。
    “其余凤头、闾墨、西元、比翼、肆契、寥芳、五翎诸洲,亦有名门大派和厉害人物。”
    “凤头洲乃凤凰一族世居之地,旁人不得擅入;闾墨洲机关傀儡之术昌盛,其中天机门为诸派翘楚;西元洲是佛门圣地;比翼洲英山派、肆契洲幻行宗、寥芳洲玉渊阁,皆为天下执牛耳的大派;而五翎洲,则有青鸾一族隐居。”
    “这些势力,随便一个,都只稍逊我太清门一筹,若联手来攻,该当如何?”
    许听潮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早就知晓凤凰界很大,却不曾有机会细细探究,今日听来,竟几乎有天道界三分之一的实力!当下沉声道:“当年前来侵袭的百多虚境,便是自这些大洲上赶来?”
    殷老道摇头:“哪有那般容易?十多万年前天地玄门分崩离析,各洲之间相互连通的乾坤挪移大阵,几被尽数摧毁,如今想要跨洲而行,只有凭借宝物和神通,横渡各洲之间的茫茫大洋。”
    “前次赶来搅扰的,只是灯承洲上各家宗门的老怪物,再过数十年,可就说不定了。”
    原来还有至少数十年,许听潮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殷老道却面露不悦:“你这娃娃,切不可掉以轻心,小觑了他洲大能!”
    “侄孙并非狂妄自大,而是估计有这数十年,足够孟言师弟扫平四方,到得那时,合一界之力,大约能稍作抵挡,便是不敌,也可退守巨人界。”
    “怎的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殷老道冷哼拂袖,“其余七洲,也并非铁板一块!似那凤头洲和五翎洲,便是死敌,断然没有联手的可能。西元洲崇佛,肆契洲修魔,也是天生不对付。寥芳洲多女子能修行,向来特立独行。比翼、闾墨两州,也不见得和睦。前来夺取仙府这等好事,自然是越少人分润越好,各洲大能独自上路,说不定半路就打个你死我活!”
    “我太清门顶天立地,有何惧之?退避他界之说,再也休提!”
    许听潮却是不信,太清门这般模样,听说近百年来,也就十余虚境,也不知这师叔祖哪里来的底气。
    “好个惫懒小子!”殷老道笑骂一声,“此事还需着落在你身上!”
    许听潮摸摸下巴:“侄孙虽有仙府傍身,只怕也双拳难敌四手……”
    “休要这般胡扯!此番叫你来,是要借助仙府阴阳五行池中灵液,助你师伯破解秘术,也好真正晋入合道。如此,只凭他一人,便可扫平一洲!”
    “此话当真?”
    “骗你不成?”殷老道瞪眼,而后又叹息道,“只怕灵液中仙灵之气太少,不能成事。”
    原来太虚师伯破解秘术须得仙灵之气,许听潮念头一转,问道:“敢问师伯,混沌灵气可有效果?”
    太虚摇头:“师侄在巨人界中赠与那混沌灵气,师伯已然试过。这秘术乃仙界不传之秘‘乾坤锁元’之术,非得仙家灵物才能解除。”
    许听潮立时就想到了当年在域外虚空收集到的接引仙光,但这般至宝,要拿出来,委实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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