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没有刻意挂别人电话的习惯,尤其是关系好的朋友,特殊情况除外。但是,这次是张亮,最好的哥们,可以说是没有之一,他要是在这种情况下故意不接的话,会于心不安,可是接的话,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犹豫的期间,手机铃声停了。
    王文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在纠结中没有接张亮的电话。他想这样也好,当时打给张亮的时候,张亮也没接,现在张亮打过来了,他也没接,扯平了!
    可是,还没等王文缓过这个劲来,张亮又打过来了。很显然,张亮把他的电话看得比较重。这让王文再次犯难,不接吧,说不过去,接了吧,又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电话。
    思量再三,王文还是顺手按了接听键。他无法说服自己,违背自己的良心了,于是,接了电话他就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亮哥,我当时给你打电话,就一件事,苏雅病了,在医院躺着呢,苏雅不让我告诉任何人,我想了想,还是想告诉你一声。”
    “什么?苏雅在医院?”张亮一听就急了,迫切地问道:“在哪个医院?”
    王文听得出来,张亮对苏雅的那种关心也是发自内心的,但是,他又得考虑苏雅的立场,苏雅都明确告诉他了,他非要告诉张亮的话,问题就要出在他身上了,他必须担这个责任。“你先别急,听我跟你说,苏雅病了,不过没什么大碍,在医院待两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你不用太担心。”
    “你告诉我在哪个医院!”
    “在哪个医院你就别打听了,她不想任何人去探望,我去还数落了我一顿呢,本来我不想告诉你,可想了想还是告诉你一声,你也别担心,没事的。”
    张亮听王文跟他打马虎眼,登时就急了,扯着嗓门质问道:“我问你在哪个医院?”
    “苏雅不让我说。”
    张亮见王文还如此敷衍,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在电话里骂道:“靠,你小子到底站在哪边?都这时候了,还跟我说这种话,信不信见了面我揍你!”
    对于张亮的本事,王文是再清楚不过的了,真要是动起手来,他压根就不是对手。以前比试的时候,也都是投机取巧,较真的话,他还真只有挨揍的份儿,这点毋庸置疑。“亮哥,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苏雅不让我说,你非要我说,我到底该听谁的?”
    “废话,你叫我哥,那肯定要听哥我的,说,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你公务繁忙,我看还是算了吧,有薇薇陪着呢,你放心好了。”
    张亮委实听不得王文这么婆婆妈妈的,一直绕来绕去,就是绕不到他所关注的重点上,气得想爆粗口。“王文,我再问你一遍,到底在哪个医院?”
    王文听张亮的口气很强硬,只好松口了,他听得出来,张亮的那种焦急和不安。“朝阳医院,你非让我说出来,苏雅到时肯定指责我,你也真够死脑筋的,不会自己问苏雅啊,这样好了,老子把自己给出卖了!”
    张亮没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王文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觉得自己特傻缺,暗想,我特么办的这叫什么事啊,真是没事找事,但愿苏雅不会计较,回头见面的时候,再负荆请罪好了。
    尽管王文有些无奈,但是他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是耐不住性子的一个人,加上又实在,着实不想欺骗和隐瞒,尤其对方还是张亮,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哥们,要是一直瞒着的话,他或许还真的做不到。
    重新调整了下情绪,王文驱车回了公司。一方面,他要收拾下自己的办公室,给梁一洁腾个地儿,另一方面,他想再继续和渠道那边沟通合作,他需要尽可能地多联系几个渠道,然后取得更多的反馈,待师父来了,他也可以当面和师父汇报一下,这样方便让师父更快地融入到工作当中来。
    第二天,王文起了个大早,天还灰蒙蒙的,他就从家中出发了。今天,梁一洁要来公司入职,他需要早点去公司,亲自迎接他的这位美女师父。可是,考虑到苏雅还在医院,他必须去一趟朝阳医院,哪怕和苏雅打个照面呢。他算好了时间,应该够用。再说了,梁一洁是他师父,又不是外人,就算来公司入职,也不用太早,他当时就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来公司就行。
    到医院的时候,王文发现苏雅还没醒,正在休息,他在外面买了点早餐,想放下走人,刚走到床头,还没来得及放,苏雅就听到了动静。
    苏雅睁开惺忪的眼,看到王文,便坐了起来,捋了捋散乱的头发,眼睛还有些惺忪。在这之前,她没有接到王文的电话,也不知道王文会来,直到听见声音,看到王文来了,她才下意识地起来了。“你咋来了?”
    王文把早餐放在床头的椅子上,冲苏雅一笑。“路过,过来看看你,给你买了点早餐,看你没醒,刚要走,你就醒了。”
    苏雅看着王文,她知道王文是故意来看她的,什么路过,她又不是不知道王文的住处,王文从住的地方去公司,压根就不会路过朝阳医院这边,相隔远着呢,王文应该是刻意绕路过来的,想到这里,她心里泛起一股暖意。“谢谢啊,领导。”
    “谢什么啊,你跟我客气,我就不习惯。”
    苏雅蠕动了下嘴角,一丝微笑过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昨晚……”
    王文知道苏雅想说什么,可是,他并没有顺着苏雅的思维说,而是转移了话题。“昨晚张亮给我发信息了,说想在医院陪你,被你赶走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是你私下里告诉他的对吧,我都跟你说了,不要告诉别人,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
    “张亮又不是外人,这事我瞒着也不合适,我说不让他来了,可他不听我的,话说,你怎么把他赶走的?”
    “骂走的,我说我没事,他非要留下来陪我,你看这病房也没地方啊,而且人家医院有规定,不让留人,他还跟人家护士大吵了一顿,没办法,我只好把他给轰走了。”
    “好吧,这事怪我,回头我请他喝酒赔罪。对了,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我昨天就想出,可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我出,我问护士了,明天就可以出院,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闷死了。”
    王文点点头,既然护士都说可以出院了,那就证明没什么问题了,他也就放心了。“行,那明天我让薇薇来接你,我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一块过来。”
    “不用,我自己出院就行,又不是三级残废。”
    “说什么呢,就这么定了,早餐趁热吃,我先走了,有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离开医院,王文这才开车去了公司。到了公司,他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九点。在写字楼底商简单吃了点东西,刚吃完,还没上楼,他就接到了梁一洁的电话。他以为梁一洁不会早来,起码也得快中午的时候,哪想到,这还没到上班点,他这位师父就已经到了,着实让他感到意外。当初跟着梁一洁混的时候,他了解他这位师父,早上从来没按准点到过公司,哪次不是十点以后,可是今个儿,来他这边入职,竟起了个大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匆忙地上了楼,王文还想在门口亲自迎接梁一洁呢,孰料,此时,梁一洁已经坐在他办公室了,这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哎呀,师父,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我还以为你快中午的时候才能到呢,你说你来之前也不事先给我打个招呼,我也好亲自下楼去接你啊。”
    梁一洁转过脸来,看了下王文,笑着说道:“我早就给你打招呼了,是你压根没把我这个师父放在心上,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王文赶紧迎过去,满怀歉意地说道:“怎么会,我最听师父你的话了,今天特意来早来了,刚在楼下吃了点早餐,哪想到你就已经来了。话说,你吃饭没有,我带你去楼下吃饭?”
    “我早上吃过了。”
    “那我中午请你吃,现在我也帮你收拾一下,我们这边条件简陋,我在我办公室给你腾了个地,以后咱们俩就在一个办公室。”
    梁一洁转了下靠椅,然后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了看,虽说办公室面积不大,但是视野很好。“我觉得我在外面就行,你是老板,我就是一打工的,怎么能和你在一个办公室呢。再说了,你一大老爷们,我是女的,我们俩在一个办公室,合适吗?你就不怕被人说闲话?”
    王文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梁一洁毕竟是他师父,他又怎么可能在外面随便给师父安排个工位呢,那样显得多不尊重师父啊,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样的安排比较妥当,既给了梁一洁面儿,同事商量事情的时候也方便。“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还想让你在我办公室,我在外面办公呢,你是我师父啊,我得尊师重道啊。”
    “少来这一套,带我去外面看看。”梁一洁说完,转身来到门口。
    结果两人走出办公室,就迎面碰上了踩着点刚刚赶到公司来的周建华,顿时为之一愣。
    看到周建华来了,王文心想,正好,顺便介绍下,本来他还想着待会到会议室里给周建华引荐呢,这会碰上了,直接介绍认识下就完了。于是,他赶忙说道:“建华,你来得正好,梁一洁,我以前的师父,以后在咱们公司任职,担任副总经理。这是周建华,我们公司的运营负责人,你们认识下吧。”
    梁一洁听了王文的介绍,当场有点蒙,暗想,自己什么时候成王文公司的副总经理了,在这之前,王文都没跟她说过啊,怎么冷不丁地这么介绍,这是唱得哪一出啊。不管了,王文怎么介绍就怎么介绍吧,或许,他这么介绍,自有他的道理。她顺势看了周建华一眼,刚才她就楞了下,就是因为有种眼熟的感觉,对,就是有点眼熟。
    还没等梁一洁开口,周建华率先伸出手,笑呵呵地说道:“哎呀,梁总,你好你好。”
    梁一洁握手的时候,再次打量了下周建华,越看越眼熟。“你好,周建华是吧,我怎么看着你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从哪里见过?”
    “见过吗?”周建华也打量着梁一洁,相反,他看着梁一洁很面生,印象中好像没有见过。
    梁一洁想了想,没有记起来,不过看周建华的面容,他觉得有印象,不深,但是有那么一丝丝印象,她敢确定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好像见过,我忘了在哪见过了,也可能我记错了。”
    “梁总肯定记错了,我们真的没有见过,不然我就有印象了,我们之前真的不认识。”
    “嗯,或许吧。”梁一洁笑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王文倒不清楚梁一洁究竟见没见过周建华,但是凭他的感觉,应该没见过,周建华是搞运营出身,本身搞运营的都比较内向,又不是跑商务的,经常外出参加各种活动,认识的人脉也比较多,做运营的几乎天天待在公司,还经常加班,两人都不在同一频道,撞车的可能性太小了。“建华,下午找时间我们三个一起喝咖啡细聊,你先去忙,我带梁总参观下公司。”
    “行,你们聊,有事招呼我。”周建华说完,和王文对视了一眼,尽管在这之前的那天晚上,两人发生过不愉快的插曲,但是,现在面对王文,他还是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言行举止也都自然得很,表情也拿捏得相当到位。
    王文也不计前嫌,冲周建华点了点头,不管两人发生了什么,该工作还是要工作的,这点他需要认清楚,至于利益上的事情,他可以找机会再和周建华谈一谈,没有什么问题是谈不了的,况且他也能够理解周建华。“师父,这边请,待会我跟大家介绍你呢,还是你毛遂自荐,跟大家认识一下?”
    梁一洁什么场面没见过,在这种情况下,压根就不犯怵,虽然是新入职的公司,但老板不是别人,是她徒弟,而且她也要出钱的,到时公司自然有她的一份,索性就没有怯场一说了。“不用你介绍,我自己来就行,免得你再突然来一句,我是公司新来的副总经理。”
    王文笑笑,没做更多的解释。刚才当着周建华的面,他那样说自然是别有目的。“怎么还不适应啊,我可都是跟师父你学的,以前我跟你出去跑商务,你向别人介绍我的时候,不就是直接介绍我是什么商务经理嘛。”
    “我那是替你吹嘘,给你长能耐好吧,你跟着我,总不能说成我的跟屁虫吧?”梁一洁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回想起当初带王文外出的诸多情景,着实有不少的笑料,好在王文混出来了,摇身一变成了老板,而且还成了她的上司,她这个当师父的脸上也有光。
    “说实在的,以前跟你混的时候,我就像是个跟屁虫啊,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混吃混喝的。”王文一边说笑着,一边带着梁一洁参观公司,他的公司规模不大,写字楼面积本身就小,而且又是在寸土寸金的地方,考虑到各种成本,他并没有选择扩租。不过,考虑到梁一洁是个爱面子的女人,当初外出跑商务关系都开不错的车,为此,他需要在这个问题上说服梁一洁,至少让她不会有太多心理上的影响。
    简单地带梁一洁参观完,王文又把她请回到了办公室。待梁一洁坐下后,还没等她开口发问,他就率先解释道:“师父,你也知道这的位置好,公司多,人气旺,房租贵,所以,为了节省成本,我们并没有租太大的办公室。你看看,我们连个多余的隔断办公间都没有,只好委屈你和我在这个办公室工作了,我知道师父是干大事的事,干大事之人从不来不拘小节,相信师父你是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梁一洁看着王文,暗想,这小子鬼精鬼精的,把她心理摸得透透的,她还刚想问这个,结果这小子倒先说了,而且上来就恭维她,把她捧得老高,给她戴了一顶高帽,搞得她都不好意思说办公条件简陋了。“瞧你说的,师父我怎会介意呢,就咱们这关系,别说在这写字楼了,就是在民房里,师父我也不会说什么啊。现在很多创业的公司都没有办公室,租共享空间,或者直接在咖啡厅,有的甚至在民用住宅里办公,谈事的时候直接约到星级酒店,都是为了省成本,这个我懂。”
    听了师父的这番话,王文觉得可以放宽心了,只要师父不介意,那就好说。“嗯,我们在创业,就不要太注重门面,我们应该把钱花在刀刃上。”
    “这话我听着咋这么耳熟,我记得以前你是不是跟我说过,还是别人跟我说过。”
    王文嘿嘿一笑,他想了想,确实想不起来了,这话是当初韩峰融资前说的,当时像是在给大家洗脑一样,以至于他经常也把这话挂在嘴边,说给身边的朋友。不过,他觉得八成是他说的,没想到几经周折,现在话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真是如同戏剧一般。“应该是我说的,师父你记性真好啊,一句话都念念不忘,可见我在你心中,还是有点分量的。”
    “少贫,你小子怎么会在我心中,你又不是我心上人。”
    “我是你徒弟啊,最优秀的徒弟啊。”
    “得了吧,你可真自恋,你怎么优秀了?”
    “一枝独秀,行不行?”
    “切。”梁一洁瞥了下王文,似乎又找到了当初的那种感觉,她挺喜欢王文这种性子的,主要是幽默感,和王文搭档做事,感觉很好。虽然两人有师徒名分,但那都是虚的,这样一唱一和,时不时互损两句,感觉不错,一点也不别扭,这很重要,说白了,就是对脾气。“言归正传,我们聊点干货,我来了,你让我负责什么,具体项目怎么落实,你跟我说说,我们聊聊这些。”
    王文没想到这刚坐下梁一洁就要聊工事,这让他心中甚喜。他本想着让梁一洁先参观参观公司,和公司的人认识下,暂时不聊工作的,孰料师父主动提出来要谈正经事了,那就索性聊聊,起码先让师父了解下具体项目,好让她提前有个准备。“行,那我们先简单聊下,你顺便也谈谈你的看法和想法,这个项目关乎着公司未来的走势,要是搞起来了,我觉得钱景还是很可观的。”
    “嗯。”
    王文也没有再藏着掖着,他信任梁一洁,干脆把心中所想的东西全都抖了出来,毫无保留。他需要听取下师父的意见,同时更希望听到师父与众不同的声音,尤其是商务方面的看法,现在公司需要的是渠道资源,越多越好,尽快把市场抢占下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对此,两人侃侃而谈,这一谈就谈到了下午快两点。
    王文无意看了下时间,赶紧中止了这次交谈,提议道:“不聊了,都过饭点了,走,吃饭去,我请你吃饭。”
    梁一洁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惊呼道:“哎呀,不知不觉都两点了啊,你这一说,我还真感觉饿了。”
    “带你去一家好吃的店,走吧。”
    下了楼,王文带着梁一洁来到楼下底商的饭馆,由于错开了中午高峰期,这会儿饭馆里已经没多少人了,正好有空位。
    选了个临窗的位置,两人对坐后,王文摆了摆手,把服务员招呼了过来,要过菜单,递给梁一洁。“师父,你看看,吃什么。”
    梁一洁看了下菜单,有点诧异。“好你个王文,请师父吃饭,就请吃面?”
    “这家饭馆的面特别好吃,真的,这也是一家创业公司,算是个连锁,目前只在北城有,也就几家,我经常来这吃,特别好吃。”
    听王文说得这么信誓旦旦,梁一洁倒想尝一尝了。“看你多抠,抠门就抠门吧,你说你一大老板,请我吃饭,就吃一碗面,亏你做得出来,还说什么好吃,把抠门说得这么委婉。”
    “真的,要是不好吃,你打我一顿!”
    梁一洁又把菜单推给了王文,“既然你经常来,你点好了,你知道什么面好吃。”
    “好嘞,那我替你点了哈。”王文在菜单上划了划,直接点了两份面,这家店内的私房招牌面。
    “既然你这么喜欢吃面,改天晚上,我下面给你吃。”
    “好啊。”王文刚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着梁一洁,似笑非笑的样子。“师父,我怎么觉得你好污啊,你下面给我吃,还晚上,你是故意的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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