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希的邀约在周金儒看来,即便是体检也十分美好。
    他只是单纯地想和罗德岛二号人物搞好关系,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因此在去的路上,不但脚步轻快,而且还面带微笑,仿佛刚刚吸取源石时的一点负面影响根本不存在。
    但就在从员工宿舍的走廊里路过时,一支箭矢从他的耳边穿了过去,紧接着,一道身影从拐角处冲出来,一眼就见到愣在原地的博士。
    “博士,救命啊!”
    慌忙逃窜的砾一把抱住他,然后藏在他的身后。
    这时,手持长弓的白金一脸冷漠的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在博士的面前,她即便有再大的怨气也要收敛一二。
    “你们怎么回事?”
    “砾小姐想跟我来一次友好的交流。”
    白金沉声道。
    她那平淡的语调里竟然透露出一丝杀气。
    周金儒脚步挪动,挡在砾的前面,又问道:“你跟白金到底怎么回事?”
    砾委屈道:“她说现在卡西米尔的新贵骑士都是脸上涂满油彩的小丑。”
    卡西米尔的骑士和过去的确有很大的不同,但白金说话的方式也存在问题,照她的说法,早晚连临光也要拎起战锤冲过来,虽然临光现在还没有回来。
    “好了,都是自己人,这些话以后就不用说了,不管是新贵骑士还是旧骑士,他们都是时代的产物,不用分的那么清楚。”
    周金儒盯着白金的眼睛:“白金,稍后来我的房间,我有些话要问你。”
    砾顿时瞪大了眼睛,白金才回来几天,怎么就从她们手里截胡了?
    话说到这里,白金伸手拨弄着头发,轻声道:“砾小姐,我为刚刚的行为向你道歉。”
    她临走时那个眼神,仿佛在向土拨鼠小姐宣告胜利。
    “博士,你真的要跟她单独相处?”
    砾抓紧了周金儒的手。
    “没事,别看白金这样,她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我有些问题问她的确合适,而且她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由于周金儒还要赶往凯尔希的个人诊疗室,解决了这场突如其来的争端后,便匆匆离开,留下砾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白金射出的那支箭深深刺穿了罗德岛内部走廊的墙壁,结果射断了埋藏在墙内的线路,导致这片区域的电力供应出现下降,原本缩在宿舍里打电动的柳德米拉正玩得兴起,忽然就断电了。
    发、发生什么了?!
    赭红色头发的少女出现在漆黑的电子屏幕里,紧接着,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好不容易打出的隐藏线路,还没来得及存档就丢失了,也不知道这次断电有没有对其他存档造成影响。
    “我天天上课,忍受那个佩洛教官的鞭子,还有总是刻意针对我的训练,换来的游戏光盘,辛辛苦苦打的存档啊~”
    近乎实质化的怨念从柳德米拉的头顶飘散出来,垂下手臂,晃晃悠悠地起身,拉开宿舍大门,只见眼前浮现出一道深红色的身影,以及一双冷漠的眼睛。
    确认过眼神,那是她惹不起的人。
    黑化的柳德米拉立即恢复正常,以更加快的速度将宿舍门关好。
    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吧,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不就是断电么,她的个人终端机里还有各种电子书,大不了躺在床上看书。
    嗯?
    她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算了,不去想了,看书要紧,上次断开的情节还是很能吸引她的。
    宿舍门外,一矮一高两道身影匆匆赶来,前者是罗德岛的电气工程师格雷伊,负责维系保养线路,后者是刚刚恢复正常行动能力的煌,她的作用是在格雷伊无法处理情况时,动用强大的力量进行破拆。
    “这支箭,似乎是白金小姐的?”
    煌盯着深深扎进墙里的长箭,她记得白金的源石技艺对射击距离和威力都有不俗的加成,能从非常远的距离射穿厚重的钢板。
    白金回来了,这不是一个秘密,但是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动手?
    “能调到监控么?”
    “能,但监控资料都在可露希尔小姐那里。”
    煌犹豫了两秒,还是放弃自己去可露希尔那里的打算,她不想单独跟喝机油的血魔打交道,每一次都要吃亏。
    “煌小姐,先把它拔出来吧,我要查看墙板里线路断裂的情况。”
    煌应了一声,伸手抓住外露的半截箭矢,屏息凝神,哗啦一声,箭矢连同大片的金属墙板被拔了出来,断裂在里面的线路飞溅着火花。
    煌的脸色不太好看,因为原本里面的情况没有这么严重,经过她强力破拆后,反而变得更糟糕了。
    “哎呀,这下小兔子又要抱怨维修经费增加了。”
    身后的格雷伊紧张道:“煌小姐,你好像流血的。”
    流血了,正常,她身后的伤口愈合没多久,现在又因为用力过猛,撕裂了。
    “今天医务室是谁值班?”
    嘉维尔医生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值班的人肯定不是她,煌稍微放心一些。
    “好像是苏苏洛医生。”
    “好吧,我去一趟医务室,格雷伊你能解决这些么?”
    格雷伊点点头:“不用担心,我会联系工程部的。”
    煌冲着阴暗处笑了一下,匆匆离开,因为那里藏着一条红色的狼,她肯定也是被走廊里的打斗吸引过来的。
    ……
    ……
    来到凯尔希个人诊疗室门前的周金儒坐在等候区的椅子里,等女主人归来,不知怎么,他竟然靠在椅背睡着了。
    摇晃,轻微的摇晃,有什么声音从远而近,穿透他的耳膜,钻进脑袋里,周金儒猛然惊醒,眼前出现一个相貌丑陋的怪物,黑色的躯体足足有三四米高,狰狞的头骨几乎顶在他脸上。
    “嚯,这是什么东西?!”
    他惊出一身冷汗。
    那个怪物却在他的面前渐渐隐去,消失不见。
    “你终于醒了?”
    凯尔希披着一身白大褂,站在他的面前,中间隔着两米,恰好是那个怪物的体型宽度。
    “我刚刚看见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既然醒了就跟我进来吧,虽然不该我来说,但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两句。”
    周金儒站起身,活动着发酸的筋骨,随口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难道是答应我的请求,一起去新汐斯塔度假?”
    走在前面的凯尔希没有回答,只是啪嗒一声按下开关,柔和的灯光洒满了阴森森的个人诊疗室。
    “躺下。”
    凯尔希指着一台自带舱室的新式设备,至少周金儒此前没见过。
    他指着身体:“我要脱衣服么?”
    “不用,躺下。”
    凯尔希摇摇头,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身上哪处我没见过。
    周金儒犹豫再三,因为凯尔希所指的这台医疗设备,从外观看,怎么看都像一口棺材……
    “你害怕?”
    周金儒看着凯尔希:“如果是你说的,我不会害怕。”
    他脱下鞋子,跨进舱室,躺在里面,双手自然交叠在身前,闭上双眼,表情肃穆。
    凯尔希:“……一次深度检查,你不用紧张。”
    “不,我之前没死过,想体验一次躺棺材是什么感觉。”
    拳头捏紧,眼角轻轻跳动,大猞猁压抑着怒气:“看来你早就把在切尔诺伯格躺了几年的事情全忘了。”
    “不记得。”
    周金儒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就在这个时候,凯尔希的声音宛若有着一种魔力,夹杂着情绪波动,她说道:“想体验一次么?”
    “什……么?”
    周金儒只来得及说出第一个字,闭合的舱室将他口中的第二字挡在了里面。
    耳边一片静谧,周金儒感到一阵困倦,他明明刚睡过,现在却又有倦意上涌。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正站在一处封闭的建筑里,房间的装饰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简陋,空间也极为狭窄。
    “伊万·尼古拉耶维奇,男,41岁,中级技工。”
    周金儒摸遍全身只找到一只破旧钱包,钱包里除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外,还找到了这张疑似是身份证的物件。
    他用力的揉着自己的脸,面部皮肤粗糙,肌肉僵硬,颧骨很高,脸颊消瘦,心中猜测现在的面色一定蜡黄。
    紧接着,周金儒开始用常规手段暗示自己处于梦中,他立即察觉到熟悉的沉浸感,仿佛沉在深水中一般,也就是说,他正在进行一场梦境?!
    只要想脱出,立即就能上浮,离开梦境。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难道这场梦境是凯尔希制造的?
    就在这时,房间另外一边的木门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三长两短,前急后缓。
    这是罗德岛干员常用对接暗号。
    周金儒并没有立即去敲门,而是左手抓起倒在椅子边的酒瓶,右手从怀里摸出一把左轮,小心翼翼的挪到门前,快速道:“三幻神!”
    对面沉默了,几秒后才回答道:“塞雷娅。”
    他猛地拉开门,站在门前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梳着粗长的马尾,眼角布满鱼尾纹,身着粗布衣裙。
    不认识。
    对方似乎看出他心中的想法,冷冷道:“想知道切尔诺伯格发生了什么的是你,现在到处怀疑的也是你,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信任。”
    现在认识了。
    这口气不是凯尔希又是谁,只不过她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中年女人从围裙兜里摸出一面小镜子,周金儒立即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眼窝深陷,肤色苍白,毫无血色,嘴角的胡子乱糟糟的,头顶竖着一对熊的圆耳朵。
    他想起了这具身体的名字,伊万。
    乌萨斯有很多伊万,没有几十万,也有十几万,就像哥伦比亚的杰克,维多利亚的约翰,莱塔尼亚的汉斯,炎国的小明,实在普通到了极致。
    “好吧,现在我信了,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
    周金儒揉着自己的熊耳朵,实在新鲜,他还是第一次体验。
    凯尔希转过身,双手插进围裙里面的衣兜里,淡淡道:“我这具身体的名字叫凯特琳,是这座城市里一名贵族议员家里的洗衣工,你,你是一名失业工人,这不是什么新鲜事。”
    周金儒听着凯尔希的描述,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深邃而狭窄的楼道,站在楼梯口,他感叹道:“当新时代的资本进入仍然沉浸在旧贵族荣耀的卡西米尔时,即便面对时代的巨轮,旧骑士们也会举起骑枪,英勇无畏的发动冲锋。”
    “粉身碎骨的人太多,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抵抗到底,总有人选择妥协,然后投身进时代洪流中。”
    凯尔希的话落在周金儒的耳中,只换得他无奈的笑容:“你说得对,有聪明人就会有固执的人,卡西米尔是这样,哥伦比亚是这样,乌萨斯也是这样。”
    他们走出楼道,光亮打在两人的脸上,街道的喧闹取代的耳边的寂静。
    面包店里的师傅正在将烤得松软的列巴放在露天柜台上,前来购买食物的市民排起长队,不时有结伴的学生路过,谈笑声中将视线转向报刊亭里向市民播放每日新闻的电视机,显示屏里,一个半秃的中年男人正在演讲,可惜再精彩的内容也无法吸引报刊亭老板昏昏欲睡的目光。
    一阵风吹来,一份未被压好的报纸飞了起来,半空中,一只手接住它,顺便将一枚硬币扔在摆放着各种杂志的展示架上。
    啪嗒一声,硬币稳稳地落下,惊醒了上下眼皮打架的报刊亭老板,转头一看,不由尖叫道:“啊哈,老伊万,跪了多久搓衣板,你的老婆终于肯原谅你了?!”
    老婆?
    有这种事?
    周金儒眼神微变,看着身边的凯尔希,也就是他人眼中的凯特琳,顺着意思应答道:“我的双腿到现在还在打颤呢!”
    二人匆匆离开,融入来来往往的人潮里。
    周金儒有一肚子问题,他努力理清头绪:“你和我的身份竟然是一对夫妻?”
    话音刚落,凯尔希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冷冷道:“准确地说,我现在是你的前妻,伊万和凯特琳刚刚办了离婚手续,暂时还未公开。”
    没等周金儒反应过来,她又补充道:“因为我们有一个女儿还在上中学,在彼得海姆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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