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易斯的日记中出现了关键人物“墨九”,让老江心中很是诧异之余,又生出一股“果然如此”和“不愧是你”的想法。
    钜子大人在苦木境留下的痕迹不算多,在西海寻祖之前,老江都不是太了解自家这位曾经的掌门。
    但他在域外世界里留下的信息可是相当亮眼。
    伊甸世界留下的遗物就不说了,目前可以知道的是,m世界的怪异世界之心的出现,很可能也和钜子有关。
    现在废土上也出现了钜子的行踪。
    老江不得不感慨一句,钜子大人在对抗荒主这件事上,真是尽心尽力。
    不过新的问题也随之产生。
    “废土是从来不存在灵气的,和红月界的情况非常像,当年墨家先贤来到这里,也不过是留下了星阵就离开了。
    说明他们也不认为这个世界值得关注。
    按照废土和苦木境的时间流速,你们这里五十多年前的事,在我们那边也就是十年前差不多,而钜子在五百年前就已经‘身死’了。”
    江夏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的日记本,他说:
    “果然,钜子没有死在西海荡魔中,他通过某种办法活下来了,但为什么不在苦木境中,而是要来到废土呢?”
    “日记里肯定有描述。”
    罗格再次翻到下一页。
    老江定睛看去,刘易斯的日记到这已经接近收尾了。
    “墨九的出现是个意外,他向我阐述了他的想法,很疯狂的计划,但留给我们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机械生命的舰队来的非常快,只是半个月之后,太阳系边缘就出现了大量它们的信号。
    在意识到战争不可避免后,高层立刻做出了决定,我们倾尽所有,向太空发射了数艘我们能建造的,最先进的太空船。
    那其中装载着人类的精英,数量不到五十万人...
    那是我们为文明末路后准备的最后的种子。
    讽刺的是,建造太空船的技术,还是我们从‘金属’那里学会的。
    而我...
    我提交的计划被通过了。
    我将墨九给我的特殊物质,释放到了地球的海洋中,他告诉我,那东西能帮助这世界搭建‘伪装’。
    但它生效需要时间。
    我们必须顶住机械生命的第一波袭击,很多人会死,但我们最少能留下一部分人,在熬过末日之后,还能幸存下来。
    他们要我进入避难所,我拒绝了。
    不只是我,所有参与对机械生命研究中的科学家们,都拒绝了这项特权。我们这样的罪人,没资格活下去...”
    罗格翻到下一页,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8月19日,夜,我见到了它们。不到十个小时,地球的防线彻底崩溃,十五个小时之后,74个国家被夷为平地。
    美洲大陆架已经出现了剥离,那些机械生命向我们的世界投放了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武器,它们不是要侵略这里。
    它们是要拆解我们的世界。
    人类文明的末日,来了。
    啊,我看到了核弹飞入天空的场面,它们拖着长长的尾焰在黑夜中飞行,向天空中的巨型机械要塞攻击。
    所有人都知道,这没用。
    但它最少能带来一丝悲壮与回应,向这些入侵者表明我们的不屈...
    它们好像在撤退。
    摧毁了我们的文明之后,它们带着毁灭的心满意足离开...
    不对!
    它们是检测到了某些东西...
    墨九的‘伪装’生效了!
    这些机械生命被吓坏了,它们在逃离...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世界已经不在了。
    不是机械生命口中的‘荒’毁了我们,也不是这些侵略者毁了我们,是我们的无知和傲慢毁了我们。
    我是这注定要被遗忘的旧时代的罪人。
    我没有资格祈求宽恕。”
    日记到此结束。
    罗格的表情很复杂,在他心中绝对堪称伟人的祖父,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故事,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老江却没有那么多时间沉浸在这种情绪中。
    他站起身,拍了拍罗格的肩膀,说:
    “带上钥匙,我们去地下。”
    “嗯?”
    黑狐狸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老江,后者对他说:
    “如果这里就是刘易斯待过的红星石研究所的话,那么按照他日记的描述,那些曾经被他们捕获的机械生命的残骸,就还在封存在研究所地下。
    他为什么要留下的那把钥匙?
    再联系一下日记的内容,和核大战之后,废土发生的科技爆炸,你难道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想法吗?
    当年引发这场灾难的那几个机械生命召唤来的军团,并没有完成对地球的破坏和占领,它们打到一半就跑了。
    那几个被捕获的家伙,应该还在废土上!”
    “走。”
    罗格立刻取出挂在脖子上的机械钥匙,他跟着老江冲入门外的通道,找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电梯设备。
    这个设备倒是很新,应该是被艾玛改造过的。
    还能使用。
    两个人坐着电梯一路向下,在到达地底时,随着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型的,四四方方的隔离房。
    “这就是刘易斯日记里出现的那个隔离房。”
    老江打了个响指,几只蜜蜂无人机从义体中飞出,为两人照亮眼前的黑暗,在隔离房的大门前,有一个特殊的锁,其外形和罗格手中的机械钥匙一模一样。
    “它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了,在刘易斯死后,艾玛肯定尝试过很多次开启它,她并没有能突破这层防御。
    但艾玛肯定有机械生命的残骸供她研究,否则没办法解释她给自己制作的机械躯体的变形模式。
    或许是从其他地方找来的?”
    老江说:
    “毕竟刘易斯也说了,像是这样的研究所,在废土上还有好多个。打开吧,让咱两看看,那些机械生命的样子。”
    “嗯。”
    罗格点了点头,伸手将机械钥匙插入缩孔,在他放手的瞬间,那和缩孔融为一体的钥匙,就在复杂的变形中,将锁子带动旋转。
    随着低沉的声音回荡,眼前这个四四方方的隔离房也被打开一条进入的通道。
    其中有灯光亮起。
    一条光带指引着两人向前走入隔离房里,里面还维持着当年研究者们离开时的样子,有相当精巧的研究设备摆在四周。
    而在实验室中央的工作台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金属头颅。
    高三米,宽两米,四四方方。
    被四根手工式机械臂固定,在脖颈连接处,还有蔓延下来的黑色电缆,被连接在一个发电机组上。
    由于外界的战争,导致这里断电的缘故,发电机组已经停下了工作。
    而这机械脑袋已经被拆卸了大半,内部的很多模块都已经被取出带走,很难从目前的外形,推断出它原本的形态。
    但从轮廓来看,这机器人并没有拟人的五官,也没有常规意义上的眼睛和嘴巴。
    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尸体的残骸。
    不过在老江以自己的驭电神通,重新激活发电组后,随着能源供应进去,眼前这个大脑袋在缺失了众多模块之后,居然还能运作。
    它就像是个核心单元。
    随着它的激活,四周的工作台上的各种仪器也被激活,在跳动的数据流于展开的数个光学投影上跳动时,罗格脑中的芯片也重新接受到了某个信号。
    “极乐空间...”
    黑狐狸眨了眨眼睛,他对若有所思的老江说:
    “自由公民城附近的极乐空间程序,是由这个东西作为硬件基础搭建起来的。其他城邦的情况肯定也一样!
    也就是说,废土的每一个大小城邦里,都有这样的机械生命残骸。
    废土战后文明,是建立在这些机器人的尸体上的。
    嗯?你怎么不说话?”
    罗格没有得到老江的回应,他看向江老板。
    后者摩挲着下巴,打量着眼前这个支撑起极乐空间程序的机械人大脑袋,他看着那大脑袋里运作的怪异模块,和它们发出的迷离的光。
    几秒之后,老江回头说:
    “极乐空间,是有数据分层的,对吧?按照不同的权限,搭建出给不同阶级使用的数据空间。你们有没有想过,在极乐空间的最深层里,是谁在引导那个数据世界的运转?
    任何程序收容的数据,都有一个处理核心,而能支撑整个废土的生命,在极乐空间中的娱乐,这种级别的数据处理,依靠人造核心是不可能做到的。
    你们的科技水平达不到伊甸人那个层次。
    它们确实还在废土里。
    但它们不是以实体存在的,罗格,那些被困在废土上的机械生命,还在以数据的形式,活在那个虚拟的世界中。
    它们在引导极乐空间的建立,发展和繁荣。
    用每一颗人脑作为数据计算点,来把那个世界编制的更美好,更引人入胜。
    在你们娱乐的同时,也在维持着它们的存在。
    那些机械生命在毁掉文明之后,还在用这种方式引导你们,戏弄你们,压榨你们,不,它们在圈养你们!
    难怪这废土的文明一直发展不起来。
    难怪艾玛从不去极乐空间。
    这种‘上网成瘾’不只是源于废土人的劣根性,你所鄙夷的那些沉浸于虚拟世界,逃避现实的人,都是被在被引导的堕落。
    在摧毁了你们的物质世界之后,这些混蛋还在试图摧毁你们的精神传承。
    啧啧。
    真是恶毒的家伙。”
    老江跃跃欲试的活动着双手,打量着眼前的机械大脑袋,他说:
    “来,让我们从那个数据的世界里,把这群混蛋抓出来。我一直想要找到它们的世界,但群星漫漫寻不得路径。
    现在总算是把向导送到我眼前了。”
    “你要在极乐空间里,找到那些隐藏的机械生命?”
    黑狐狸瞪着眼睛说:
    “虽然我也很讨厌它们,恨不得它们去死。
    但先不说权限的问题,就说这件事的难度,废土人都是意识上传到极乐空间里的,我们是那里的‘游客’。
    它们是那里的主宰。
    以我祖父的话说,操纵数据对它们来说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我们在那里根本抓不住它们,我们连分辨它们都做不到。”
    “淡定。”
    江老板摆了摆手,挥手打开通往伊甸世界的通道,他往嘴上叼了根烟,对罗格说:
    “咱们是做不到,但有人能做到。”
    “你且在这里待着,不要走动,我去找援军过来...今天之内,就把这群混蛋抓住,扬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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