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琴医生、监视器里的栾教授都屏住呼吸急切地等待夏艳阳回答。这一问一答太关键了,直接决定“开天窗”策略能否成功。
    一秒、两秒、三秒……
    令人窒息的五秒钟过去后,夏艳阳终于答道:“有的……”
    好险,终于突破到她的思维深处了!
    专家不急不慢徐徐道:“那件事我始终压在心里,没告诉任何人,想必你也是吧?”
    “是……”
    “OK,我俩经历过共同的磨难,有过相似的不幸,彼此打开心扉,接下来轮到你了,可以吗?”
    “我……让我想想……”夏艳阳犹豫不决道。
    “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也不再是压在我俩心头的负担了,你觉得呢?”专家耐心诱导道。
    又是十多秒钟的沉默,四周仪表灯却急剧闪烁显示她的脑波激烈活动,正当琴医生快放弃希望时,夏艳阳缓缓道: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那年夏艳阳是初二的学生,周四下午本来四节课但学校突然有大型活动,第二节课下课就宣布放学并把学生们都赶出校门。
    她为难了。
    她清楚地知道每周二、四两天是妈妈雷打不动与供销联社万科长幽会的日子,通常掐准时间在她放学前结束,偶尔在巷子里、家门口也能撞见。她是恨透了万科长身上带的那股龌龊的、夹杂着妈妈身上劣质香水的味道,也恨透了回家后见到妈妈脸上褪散不掉的红晕,以及衣衫不整的模样。
    现在回家肯定撞个正着,可不回家能去哪儿呢?在学校她没有好朋友,与街坊邻居家的孩子们也无来往,她就是孤零零独来独往的隐形人。
    她只能祈祷从后巷沿两屋之间夹缝溜进家,妈妈那间卧室应该关着,然后迅速钻进自己屋里反锁好门,拿耳机阻断外面的声音,专心致志做作业。
    那天真的太燠热了,湿度大到好象随便抓一把空气就能拧出水来,知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嘶叫着,狗也懒得动弹,没精打彩伏在阴湿处,空气中布满着令人不安的沉闷。
    她背着书包悄无声息穿过后巷,避开屋前树荫下纳凉的多嘴多舌的邻居,再凭着纤细灵巧的身材侧过来从两屋之间缝隙过去,大概八九米左右便绕到前面,快步三四米就钻进自家了。
    穿到一半,突然间听到屋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在嗓子眼的呻吟声,声音貌似痛苦不堪却有股奇特的、令人心动的味道。这才想起这间屋恰恰是妈妈睡的卧室,平时窗户都关着的,今天太热了才打开透气。
    按说她可以稍稍猫下腰快速过去,可那天……大概天气太热的缘故,或许与她来了初潮有关,或许也与那声音太过销魂蚀骨有关,总之她壮着胆子选择屋里人看不到的角度,紧贴窗沿往屋里瞅过去——
    接下来的场面让她目瞪口呆!
    她已不是孩子,从生理卫生课本、同学间谈笑、小说里也略窥视门径,但直截了当、简单粗暴的**动作,使她如遭雷殛,久久定在原地挪不开身体,也挪不开视线。
    万科长与妈妈还边做边说,都是粗俗得不堪入耳、下流到极点的话语,然而很奇怪,她却听得身子愈发地软,看得耳热心跳,体内涌出一股股*,感觉到前所未有愉悦和畅快……
    那天夜里她难以入眠,脑中反复出现万科长的动作和丑陋的器官,却对自己有着奇异而致命的吸引力,每当响起他俩的对话,她便一阵颤栗、一股*。
    下个周二,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借口不舒服请假提前回家,以同样的姿势站到窗外,再度体会到那种充满罪恶感又无法抗拒的愉悦。
    以至于当她看到万科长时不再厌恶反感,相反居然觉得如果被他施以同样的动作、说相同话语时该会多痛快,这种感觉让她陡地产生深深的恐惧!
    从小到大,她是极为自律和克制的女孩,她是志向是远离这个家,远得越远越好,所以当她发现自己沉溺于这种罪恶的非正常的癖好时,明白到了下决心的时候了。
    隔了两天,周四下午第二节课后她又一次请假——这也是她人生最后一次逃课,回到两屋之间的缝隙,她掂了又掂,快速而用力地往卧室里扔了两块砖头!
    此后万科长再也没在她家出现过,改到其它安全地点幽会了。
    断绝罪恶的源头,可她内心的挣扎抗拒仍在继续。起初她不能看到万科长,不能听妈妈说话,否则便身不由己出现第一次那种反应;后来发展到不能接触男生,不能听脏话;最后哪怕被男生轻轻碰一下就会产生过激反应,她靠意志取胜的同时彻底封闭了自己。
    其实她还是输了,她永远走不出那个燠热的下午。
    听到一半栾教授已猜到结局,匆忙从隔壁走过来与琴医生紧张地探讨处方;另一侧两位催眠专家以纸条传输方式交流意见,飞快地商量对策。
    夏艳阳讲述完毕后眼角泪痕已干,脑波活动、情绪波动已不象之前那般剧烈,专家问道:
    “我已结婚。你呢,有男朋友吗?”
    “……不太稳定……我担心我的病连累他。”
    “不会的,你们有**吗?”
    “有。”
    “你已名正言顺获取那个下午的感觉,一切都大大方方,没有见不得人。”
    “可我还是……不能被男人触摸……”
    “那是你的心结,如今心结已打开,你只要按医生叮嘱按时吃药就能痊愈。”
    “没有药能治好我的病。”
    “有的,它叫复方安神调息养气顺络丸,记好了,复方安神调息养气顺络丸……”
    专家念咒般连说了五遍。
    夏艳阳顺从地说:“复方安神调息养气顺络丸……”
    二十分钟后,夏艳阳渐渐从催眠状态中苏醒过来,睁开眼照例只看到笑意盈盈的琴医生。
    “感觉怎样?”琴医生问。
    “很累,精神恍惚有种不确定感……”
    “心理方面呢?”
    夏艳阳愣了片刻,又闭上眼深呼吸几下,道:“比以前轻松些,好像……好像释放出什么似的。查出症结吗?琴医生。”
    “你先歇会儿。”
    十分钟后又换了间办公室,琴医生一丝不苟坐在电脑前,面前摆着处方笺、温度计、听诊器等常用品,这使得夏艳阳有了去医院看病的感觉。
    “症结已经查清,你心底深处埋藏着一段秘密,”琴医生风轻云淡地说,似没当回事似的,“可以归纳为童年或少女时代的灰色回忆吧,对你身体产生了负面影响。”
    夏艳阳不安地动了动,道:“我……我怎么记不清?”
    “记不清就不要勉强自己,事情已经发生且过去那么多年,没有深究的必要,接下来就是药物治疗阶段!”
    琴医生手法娴熟地在电脑上操作了会儿,道,“针对你的病症,经专家组研讨后糅和17种药材制作成复方安神调息养气顺络丸……”
    “啊!”夏艳阳猛吃一惊。
    “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似乎在哪儿听说过,挺……挺亲切的……”
    琴医生暗知催眠专家在她潜意识里留了印象,不露声色道:“早晚两顿,食后半小时开水服用,三个月后复查。”
    夏艳阳还惦记着半年之约,嚅嗫道:“琴医生,大概……大概什么时候痊愈?好了之后就能怀孕吗?”
    琴医生侧过脸打量她,反问道:“急于怀孕么?所有内分泌失调的患者,我们都不建议忙着怀孕,那将不可预测的风险。但痊愈之后内分泌机能正常,想怎么生就怎么生。”
    夏艳阳俏脸更红,低头吃吃道:“每天坚持服药,半年……半年能好吗?”
    “第一,同样的药同样的量对每个人的效果都不一样;第二,内分泌方面的病关键在于调养,要有勇敢面对和成功治愈的乐观。”
    琴医生道。
    陪同夏艳阳出实验楼到药房取药时,迎面碰到位身穿白大褂、手里拿着一叠报告的男医生,看着琴医生顿时满脸灿烂,挥挥手道:
    “别忘了晚上!”
    等他过去,夏艳阳好奇地问:“这位是……”
    琴医生笑了笑,款款道:“男朋友,准备博士毕业后结婚。”
    “学医熬到博士毕业太不容易了,我有朋友半途而废的,说若不果断放弃会得抑郁症,”夏艳阳道,“要参加医院值班,上手术台,跟在导师后面打各种下手,剩下的才是自己搞研究、做实验的时间。严重缺少睡眠,头发大把大把掉落,身体长期处于透支状态……我看琴医生状态还好?”
    “都是这样,无一幸免!”
    琴医生道,“但我会尽量以阳光的一面出现在患者面前,天大的压力自己悄悄扛过去。哪个专业的博士好念啊?上个月有个中文系的博士因为论文没通过在图书馆发狂,接连嚼吃了17本书;还有个机械系的博士受不了导师压榨跳楼自杀,闻讯赶来的妈妈看到儿子尸体悲伤过度心脏病复发当场身亡,转眼间一个家庭两条人命就没了,听得心酸!”
    说到这里她搂搂夏艳阳,“所以我们都必须坚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什么打击都要泰然处之,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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