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看着那一个个通天境界的退场,轻声道:“杀之以立威,扬名以正理,他们自然不得不走。更主要的是,现在的熊垣有这个威慑力。这可不是你这小手段能比拟的。”
    “你们俩都看出来了?”白马急忙道歉道:“实在是对不住,我这也是为了氏族迫不得已,要是这一关过不去,我们这氏族就真的完了。”
    “行了,行了,哪个要你道歉了!”熊垣拎起斧子,抗在肩膀上,另外一只手重重的拍了白马的后背上,佯怒道:“你要是遇到了这种事情还不跟我们说,我才会生气。至于你的小心眼,早晚收拾你一顿,就完了。”
    “这个就大可不必了吧!”白马心中一突,熊垣说要收拾的人,从来都没有完好过的。
    “那就看你的星文之书的信息是不是足够让我们满意了。”熊垣道。
    白马赶紧领路,向着会客大殿走去,一边走一边解释道:“这个你放心,星辰之书绝对让你满意。要知道这可是我从天人身上得来的,天人知道吧?那可是帝颛顼时代之后,就再也没有现世的珍惜物种。你只要看到就绝对会满意的。”
    “但愿如此!”
    “他变得更加强大了!”康垂握着刀柄,低声和苍舒说道:“以前不论是在雷泽的时候,还是在卯兔之城外,我们都能和他并肩作战。可是现在一出手,那种气息就压抑的我无法呼吸了。”
    苍舒的手不断在剑柄处来来回回的抚摸,苦笑道:“现在我们都还在存象境界巅峰呢,他都已经跨入到了合境境界了。要知道,现在的我对如何突破合境境界一点思路都没有。”
    “是啊,在我们合境境界,就一直是那么几句话,图腾合,灵性合,灵肉合,可是这第一步如何取舍让我都不敢轻易决定。”康垂为难道。
    “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别跟我绕弯子!”苍舒白了他一眼,道:“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熟人了,你什么性格我还不了解。”
    “你也觉得别扭?得嘞,咱就有话直说了啊。”康垂搓搓手,道:“空桑山不是有一座颛顼狱塔嘛,我可是听说里面镇压着各种各样,穷凶极恶的人族,兽族,甚至连当年的蚩尤残部都有。我在想,能不能让我进去历练一番?”
    “你要进颛顼狱塔?你没疯吧?”苍舒的声音猛然提高,看到众人都看过来,急忙冲着众人摆摆手,压低声音道:“颛顼狱塔这么长时间以来,就明确邀请过三个人进去历练,帝放勋,帝喾,以及熊垣。
    帝喾进去,浑身是伤的出来,躺在病床上三年,要不是找到了云游在外的歧伯,他就废了。
    即便如此,那一趟颛顼帝塔之行,依旧在他身上留下了永久的病根,以至于他的神国差点被北户氏攻破。
    帝放勋进去,差一点都被打自闭,整个人骨头断裂的,差点都粉身碎骨了。
    我父亲邀请过熊垣,我本来以为熊垣也会在存象境界进去的,可是他去的是更危险的九幽之下,所以自从他出来之后,我们就不再提这件事了,他已经突破了,再进去意义不大。
    你是怎么想的,竟然敢跟我说你要去颛顼狱塔?那地方进去了,还有命活着吗?你们共工氏不是有一座塔了吗?”
    康垂的脸色一白,低声问道:“真这么危险?”
    “废话!你也不想想里面关押的都是些什么人,什么兽族?这几百年养蛊一样的在里面厮杀着,能活下来的基本上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他们可不会跟你讲究什么同境界厮杀,什么荣誉,什么规矩。
    他们信奉的只有一条,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他们的手段之残毒,阴险,绝对会超出你的想象。你还要进去吗?”
    听到他这么说,康垂的神色反而安定了下来,咬咬牙,道:“其实共工氏说的没错,只要闯过了颛顼狱塔,就算是不敌熊垣,起码我们也可以独挡一面是不是?”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就是重华进去,我都不敢保证他可以活着出来,你进去几乎是九死一生。”苍舒气的恨不得一拳头把他给砸晕,让他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就在这个时候,重华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等他们走到身边的时候,道:“我师父已经和你们空桑山的穷蝉说过了,过不了几日,我就会进颛顼狱塔了。”
    “你也要去?”
    苍舒的头都快大了,那可是颛顼狱塔,在空桑山里几乎可以让小儿止哭的地方,怎么在这些人嘴里,就变得似乎是个人都敢闯荡一番了呢。
    重华笑着,双眼坦荡,仿佛只是去郊外的一场踏青:“我师父说,原本属于他的责任,也应该交给我的责任被熊垣完成了,所以我现在可以专心的变强,去寻找我自己想要承担的额的责任。而颛顼狱塔,就是我这趟行程的第一个起点。”
    他抬头看着步履生风,和白马一起嘻嘻哈哈,看似没个正形的熊垣,轻声道:“熊垣已经开始承担起属于他的那份责任,我们这些同是雷泽出来的人,如何能被他落下呢。”
    苍舒看了看重华,又看了看康垂,咬牙道:“算了,死了就死了吧,要去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该死的,我特么一定是疯了,没事儿干去颛顼狱塔里找死!”
    “这就是熊垣啊,他的强大只会让我们奋起直追,永远不会止步不前啊!”重华心里感叹,看着高阳八子互相安慰的样子,斗志更加昂扬。
    他,重华,也不想被拉下来啊!
    康景跟在康垂身边,看着众人神采飞扬的模样,神思飘飞,一会儿抬头看看熊垣,一会儿又看了看白马,再看看重华,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很快,众人重新落座,五长老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恭敬的一个个人前去赔罪,说到底,在这件事情上,他和白马算是算计了众人。如果白马的朋友仅仅是普通人的话,这些或许化作了一个玩笑就过去了。可是这些人每一个来头都极大,容不得他留下丝毫的芥蒂,否则,对于刚刚被解救出来的有崇氏来说,将是更大的灾难。
    熊垣喝了一杯五长老敬过来的酒,道:“行了,别藏着掖着了,赶紧把星文之书拿过来吧。咱们几个除了在雷泽里见过完整的星文之书,在外面能见到的星文也就是神兵上的了。我都快好奇死了。”
    众人也纷纷停下了酒杯,目光炯炯的盯着白马。就是因为没在外界见过星文之书,他们这些人才纷纷往这边赶来。
    白马嘿嘿一笑,从怀里取出碧青色的玉牌,丢给了熊垣。
    众人的目光随着碧青色的玉牌移动,看着它落在熊垣的手上,然后满怀期待的等着熊垣将这玉牌往下传,这早就是他们之间的习惯了。
    可这次……熊垣仅仅看了一眼这玉牌,脸色猛然大变,身上的气息如同星辰爆炸一般爆发,掀翻了石桌,扬起了酒菜,他身后更是浮现出了神龙,张牙舞爪,双眼之中凶相毕露,凌空咆哮,分外吓人!
    熊垣的手牢牢的抓住玉牌,脸色苍白,冲着白马怒声道:
    “还……还有谁看过这玉牌?还有谁知道这玉牌上的内容!快说!”
    众人第一次从熊垣的声音里听出了恐惧,要知道,这可是熊垣啊。面对着神明绞杀时他没有恐惧,面对着日下氏的时候他没有恐惧,现在,仅仅是一块小小的玉牌,就让他浑身颤抖,露出了恐惧之色。
    “这……只有我,还有我部落里负责审问那俩天人的人知道这些东西,连五长老都不知道。”白马吓了一跳,磕磕绊绊的回答道。
    “把那两个人给我关押起来……等等……等等……不对,就算是他们知道了这玉牌,也不知道这什么意思,对,应该是这样,应该是这样……”熊垣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熊垣,可否让我看看这上面的东西?”重华起身,走到熊垣身边,道:“有什么事情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商量着来,是不是?慌是没有用的!”
    熊垣浑浑噩噩的把玉牌递了出去,重华接过来,先查看了一下玉牌的材质,玉牌入手,沉重无比,比之黄金丝毫不差,通体荡漾着水光,仅仅是稍微触摸,似乎就有些许的道韵在耳边响起。
    这是一块难得的好玉。
    在人族这么多年,重华即便跟着他师父学习,也算是见过不少的好东西,也不禁有些心动。而这样的顶级好玉,不是被用来雕刻成身份的象征,不是被用来做成精美的贴身饰品,而是用来做成了传信之物,可见这是多么的奢侈,也能想象到这玉石上承载的信息多么的重要。
    重华心中一沉,翻转过玉牌,终于看向了上面的星文,解读起来。
    帝令,天地开一线,天人下界,入汤谷,见十子,令十子齐飞,动人间之根基。令喻四色大帝,悉数知悉。
    在这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也是星文,字迹娟秀,明显和上面不同。
    赤帝令,苏方下界,为天帝立此功!
    重华有些摸不着头脑,看这份信息的规格,这明显是两尊大帝下令,让天人来大荒办一件事,可是十子是谁?
    赤帝又是谁?
    苏方是谁?
    人间根基是什么?
    又怎么动摇?
    “熊垣,可否解释一下?天地开一线我倒是知道,那日白日星光,天地一线而开,上有星辰,中有神龙自地而起。可是这上面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太懂!”重华转身把玉牌交给伸着头一起凑过来的苍舒,急问道。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完全对不上啊!”熊垣心乱如麻,满脑子的问题:“天帝怎么会亲自下令?这和我知道神话传说不符合啊。这不应该是这么走的啊!”
    天帝十子,汤谷,毫无疑问,这是在指扶桑木上的十个太阳。
    可是在熊垣的记忆当中,那十个太阳之所以出世,完全是因为女仞出世,滔天水汽蒸腾,侵凌东海,这才有了十日齐出,于东山之上,炙女仞,女仞死后化作女丑,骑鱼龙,伴大鳌,游于江湖之中。
    自那以后,十日频出,天地大旱,所到之处无物不焚,苍生死伤大半。
    而他早已经将女仞勾引的提前出世,丝毫的动静都没引起,甚至现在女仞还在天干癸,宓妃那里做弟子呢,哪里有空去搭理什么东海上的事情,更不用说去找什么十日的麻烦了。
    正因为如此,他心里虽然有紧迫感,却不是那么紧迫,提升实力什么的,依旧可以按部就班。
    可是,为什么会有天帝下令?
    这其中还有赤帝横叉一杠子的事。
    “不对,不对,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白马,那两个天人在什么地方?我要见他们!”熊垣面色阴沉的吓人。
    白马急忙道:“他们还在我这氏族里呢,快跟我来!”
    玉牌的内容他早就在审讯天人之后知道了,可是对于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什么意思,一旦组合起来,就完全看不懂了,天帝是谁?赤帝是谁?他只知道有炎帝,有黄帝,别的帝也没这些称号啊?
    连三赶四的把熊垣带到了天人关押的地方,众人纷纷跟上,却看到白马指着两栋石屋,解释道道:“当时为了他俩串联在一起蒙蔽我,所以我就把他们分别关押了,这两个你随便进。”
    不耐烦守卫的战士拿着钥匙哆哆嗦嗦的开门,熊垣直接上前,一斧子抡开,破门而入,看着那个被吊起来的天人怒吼道:“告诉我,你们天人究竟下来了多少个?”
    “多少个?”
    看到熊垣如此气愤,天人反而提起了精神,白马那个不知道天人身份尊贵,不知道他们任务重大的蛮子,就知道会用蛮力拷打他们,让他们的身份没有一点用处,现在终于来了一个懂行的,或许是机会?
    天人刚刚想到这,正要拿捏一下,却猛然感觉到肩膀处一阵剧痛袭来,险些把他给痛晕过去。哀嚎声中,就看到他的那条胳膊正在往上飞起,而对面的那个家伙的斧子上滴着鲜血。
    “我的胳膊……”
    “给老子闭嘴,我就问一次,你们天人一共下来多少人?”说着,熊垣的斧子再度扬起。
    说野蛮,熊垣才是最野蛮的那个,只有他心里知道,这将是一场多么大的灾难。为了这个,他可以变得更加野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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