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俩提前想跑的探子,被忍冬捉了回来,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嘴也被封得严严实实。
    “我们追过去时,他们竟想自尽,跟咱们厂卫玩这一套,真是可笑。”
    “偷坟掘墓是死罪,但你们团伙犯案,审判起来也要分个主次,总有一个能逃脱一死,偏偏俩都想死,这就奇了怪了。”
    婵夏围着他们绕了一圈。
    “让我来替你们说吧,你们大概以为,痛快的死,比全族遭殃强吧?你们落到我手里,只怕是全族老少都得死吧?”
    俩人粽同时一激灵,眼里流露出恐惧的光。
    忍冬也是一怔,一股寒意从头卷到脚。
    他只顾着抓人,格局还是小了。
    还是小阿夏想的全面。
    能够教唆人跑到督主府门前造次,还能轻易灭人全族的,有这般权力的,只有那么俩位。
    不是陛下就是太后了。
    忍冬越想越觉得冷,这件事禁不住细琢磨。
    “你们大概对我这还不太了解,进了这地方,求生不太容易,但是求死也很难,我们厂卫的刑罚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上百种,每一种,都会让你生不如死。”
    “夹棍、脑箍、拦马棍、钉指,这些耳熟能详的,不过是入门级的,要我仔细给你讲讲猴子抱桩、老鼠弹琴、竹笋熬肉、梨花带泪吗?”
    这么多可怕的酷刑从婵夏嘴里说出来,音质清冽,俩探子不寒而栗。
    “想看吗?忍冬,带他们去看看——我记得刚好有几个通敌叛国的在审呢。”
    “唔唔唔!”俩探子发出呜呜声,忍冬拎着一个转了一圈,另一个提心吊胆的躺在地上,只听得鬼哭狼嚎。
    先前那个回来了,浑身犹如从水里捞出一般。
    并没有对他用刑,却依然吓得不轻,另外一个甚至没有亲眼看,就已经从同伴这表情里猜到了一切。
    婵夏拿着茶盏,拿着茶盖撇去上面的茶,依然是轻缓的声音娓娓道来:“其实,我和督主,都非常讨厌用酷刑,尤其是督主。”
    俩探子眼里流出渴望的光芒,你不喜欢就别用啊!
    “但是,督主也说过,任何制度必然有一定的合理性和客观性,酷刑也不例外。你总不能让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直接会跑吧?”
    “刑罚要有度,这些惨无人道的刑罚终有天会退出历史的舞台,但不是现在。”
    最后一句把俩人推入万丈深渊,给了希望再去剥夺,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了。
    茶盏轻轻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那个看似笑面的姑娘,用和缓的声音说着残酷的话语:
    “现在,你们愿意告诉我,谁派你们来了吗?”
    ......
    于瑾一更才回府。
    他被成帝以一些乱七八糟的借口留在宫内,名为谈心,实为软禁。
    到了天黑才放他回来,于瑾已经猜到了家里不会太平,回府后没看到婵夏,一问才知道骸骨的事。
    出现在这个节点上,稍一动脑也不难猜到那具骸骨是谁。
    马不停蹄的赶赴厂卫,这一路都想着该怎么跟婵夏解释。
    他之前不想让婵夏留这骸骨,就是不想让她卷入这里面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阴差阳错,还是被人利用了这点。
    到厂卫马上就要宵禁了,静悄悄的厂卫与寻常并无不同,门口当值的看到于瑾纷纷行礼。
    “夫人呢?”
    “在刑楼。”
    于瑾一路找过去,每一层都找遍了。
    刑房里,他看到了那两个被关起来的探子。
    验尸房里,他看到了停滞正中的棺材,棺材盖是打开的,骸骨已经换了身寿衣,安静地躺在那。
    唯独没有他心里的那个姑娘。
    问忍冬,也说没看到。
    没人知道婵夏单独跟那俩探子说了什么。
    只知道她单独审了那俩探子后,在验尸房内,对着那口棺材坐了许久。
    然后就消失了。
    为了引婵夏出来,忍冬刻意要了她最喜欢的饭菜过来,但平时干饭最积极的婵夏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干饭都不积极了。
    于瑾略加思索,突然灵光一现。
    屏退众人上了顶楼。
    广袤的苍穹下,那个小小的背影看着格外的孤独。
    她果然在这。
    听到身后的响声,婵夏甚至没有回头,保持着单手托腮的动作,仰望着天空。
    在这个多雨的季节里,罕见的看到满天星。
    “今晚的星星真好,可是月亮哪儿去了呢?”她像是自言自语。
    “有月亮的时候星星很少,星星很多的时候,月亮看着就淡了,所谓月明星稀就是这个道理。”
    婵夏喟叹。
    “是啊,月亮的光芒强的时候会盖过星星,星星光芒强时月亮就不见了,正如你和我...”
    于瑾握紧双拳,她果然知道了。
    “我有些后悔,不该把你教得这么好。”
    婵夏始终没有转过身,只是背对着他。
    “可是我那么信任你呢,你骗我了。”
    很平淡的口吻,没有一丝指责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却在他耳里却成了最沉重的审判。
    “是。我骗你了。”
    婵夏转过身,怒瞪着他。
    “你就这么承认了?!”
    这个做了亏心事的男人,竟如此坦诚的就承认了!
    于瑾沉默,多一句都不想再说。
    婵夏见他跟个闷葫芦似的,冲过去花拳绣腿全都招呼到他身上。
    他也不还手,站得笔直。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婵夏打了一会手都疼了,见这家伙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戳在那,继续打下去于心不忍,轻易放过又太不甘心。
    “没有,骗就是骗了。”
    干脆利落不解释,标准的于瑾的风格。
    婵夏抬起手想要给他一巴掌,见这家伙站得倍儿直,一副让你打到消气爷就是不还手的嘴脸,火又拱上来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这家伙是笃定自己打不残他?
    “于瑾,你是太小瞧我了,你以为你嘴硬脸皮厚,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是。”
    又特么承认了!婵夏头顶都要冒烟了。
    怒极反笑,勾起一抹阴森地笑,对上他挑衅的视线。
    说最狠的话,做最怂的人,于瑾坚定信念。
    只要媳妇不跑不丢下他,断胳膊断腿也无所谓。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婵夏。
    “好,是你先逼我的,于瑾,你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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