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江舟在襄王关切之中,慢慢说出自己的打算。
    待他说完,襄王手抚长须,仍在考虑其话中的可行性。
    不得不说,“覆灭虞国”,也是他所期望的。
    可以往这只能是一个“美梦”。
    不是说襄国无力对抗虞国,而是两国交战,可不是一战之胜负可定。
    若是朝廷不出手,或是其余外力掺杂,他即便有信心能做到,也很可能是要持续两代、三代的长远目标。
    而江舟所说的话,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说是覆灭虞国,有点夸张。
    实际上即便虞国公一家死绝,虞国也不可能立时便亡了。
    虞国公此人阴是阴了些,手段却也同样极高。
    手下官员将领,国中之民,都对他很是拥戴。
    即便虞家人死国除,“心怀故国”的人也是必然少不了。
    除非真的大肆杀戮,将所有敢“心怀故国”的人尽数杀绝,那才称得上是灭国。
    否则,后续的麻烦绝对少不了。
    但如果真的除去虞伯施老儿,对他来说已经有着十分大的诱惑力。
    虞伯施被当今人皇有意无意,幽困于阳州一地。
    看守虞老儿的“狱卒”,可不正是他自己?
    这样两相僵持,何尝不也是将他襄王幽困于此?
    但心动归心动,江舟所言,其中颇多变数,令襄王心中多有顾忌。
    襄王思及此,朝江舟笑道:“贤侄啊,早就听说你有沙场陷阵之勇,在吴郡曾杀得楚逆叛军大败,想不到你还熟知兵事,有运筹帷幄之能啊。”
    江舟摇头道:“世伯说笑了,不过是为势所迫,因势利导罢了,哪里谈得上什么熟知兵事?”
    襄王摇头道:“你就不必自谦了,兵家之道,上兵伐谋,下谋算人,上谋掌势,你这一个因势利导,已经道尽其中精要啊。”
    他说着话,已经先后朝广陵王投去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又朝江舟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广陵王:“……”
    说话就说话,瞅我作甚?
    江舟:“……”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真的挺牛比?
    襄王这眼神,怕是已经给他加上了某种脑补。
    脑补就脑补吧。
    只要你信我,想怎么补怎么补。
    “既然贤侄有如此魄力与筹谋,本王也不妨陪你赌上一把。”
    襄王感叹之后,一拍膝头,仿佛下决心道:“待七日之后,那十万白水营完成贤侄交代之事后,就直接调拨贤侄麾下听用。”
    “至于虞国各处出兵要道,本王自会亲自带领大军镇守,绝不会让其越过两江口半步!”
    虞国地阳州东南,右临东海,其余三面俱为阳江、怀水所环绕。
    从虞国出兵之路,都集中在阳、怀两江交汇之地,那里便唤作两江口。
    虞国若真要起事,两江口是其必经之路,也是必争之地。
    江舟这些日子也做过了解。
    两江口一带,几乎都掌握在襄、虞、牛这三家之手。
    结合一点红等人带回的消息,这牛家怕是已经与虞国勾结,甚至是投向了虞国。
    换言之,两江口原本三足鼎立之势,恐怕就是虞国公营造的一个假象罢了。
    真要战起,虞国完全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战而下,出入自如。
    这一点,他刚才也已经和襄王提及。
    襄王虽惊异,却并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反应。
    显然应该是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未曾有十足把握。
    他让广陵王带走牛家的船时,他应该就已经知道了。
    江舟摇头道:“两江口乃出虞必经之地,此番能否一战而下,令虞国倾覆,却又不使战火绵延波及阳州各处,此地最为关键,世伯还是留下那十万大军。”
    虽然知道襄王敢说出这话,必然有着依仗,但也并非有十足把握。
    这十万大军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对襄王却是很重要。
    襄王闻言一怔,正色道:“贤侄,虞伯施那老儿可不是表面看的那般简单,”
    “不说其国中高手如云,据本王所知,其长子虞复,自幼拜入七绝宫,与七绝宫关系极为密切,其二子也是曾分别于稷下学宫与摘星楼中学艺,”
    “稷下学宫不拘门户,学宫中大儒贤人也都是高风亮节之辈,不大可能会为一居心叵测之辈出力,”
    “但摘星楼不一样,那位高楼主虽然久不履红尘,其收徒却是随心所欲,不问正邪善恶,也不拘天资优劣,只凭一己好恶,故而摘星楼是六圣地之中,最为良莠不齐、正邪难分之地,”
    “以虞老儿之居心,绝不会只让自己儿子安于学艺,也不知在楼中拉拢了多少不甘寂寞之辈,”
    “纵然你能请出那位武圣前辈,想于重重大军拱卫,高手环绕之间,将其斩杀,恐怕也非是易事啊。”
    “何况你还要奇袭虞国大军存粮重地,若无大军为你冲锋陷阵,你要如何行此事?”
    江舟笑道:“这点晚辈自有准备,不过请恕晚辈卖个关子,时机一到,世伯自会知道,您届时只管整军备战,待飞龙谷烟火一起,便可发动大军。”
    襄王抚须沉吟,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便拭目以待了。”
    江舟起身拜道:“多谢殿下!”
    ……
    待江舟告辞离去,广陵王送其出门回返,才对襄王道:“父王,您真的相信他能做到?”
    “不是孩儿长他人志气,那虞国公向来深沉怕死,他身边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手段,而且如今仙门风云暗起,天下高人过半聚于阳州,”
    “那位无双武圣不出现还好,若是出现,还要对一个拥兵数十万的国公出手,必然会遭仙门群起而攻……”
    广陵王摇摇头:“他再是厉害,最多也不过全身而退,想杀虞国公,怕是不可能,”
    “届时留下一摊烂摊子,父王您这个‘帮凶’可逃不过仙门诘难,就算是虞国公事后报复,也是个大麻烦。”
    襄王闻言,只是抚须一笑道:“你不懂。”
    虽然如此,襄王对自己儿子所说,倒也认同。
    虞国大军,倒还在其次。
    大不了是再次陷入僵持。
    真正可虑者,是如今仙门汇聚,说是谈玄论道,参禅说经,其实是众仙共商,以定天下大势。
    此时去向未定,是绝对不会容许天下大势有改。
    一切变数,都必定要扼杀。
    而虞国公作为天下有数的诸侯,恰巧就是能决定“大势”的一个因素之一。
    因此,他宁愿江舟是用“寻常”的手段去对付虞国,而不是直接请出那位无双武圣来。
    大军对垒,面对是的只虞国。
    武圣现身,面对的却是天下仙门。
    只不过……没有多少时间了。
    若是这几年之内不能替陛下将这天下的障碍都除去,他们大稷宗室,怕是真要旁落了……
    虞老儿恰恰就是他眼前最大的障碍。
    再者,这些问题……难道那江舟不知道,也没考虑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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