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晨曦时分,栖霞宗被一道刺破九霄的凤鸣声惊醒。
    众多弟子忙不迭出来查看状况,只见宗门北方位置,大长老闭关的山峰,有着阵阵的热浪涟漪袭来,令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燥热了许多。
    杨易来到勤山院的高处,此刻鲁奇和其余弟子也是赶来。
    所有人面色惊惧,遥遥望着北方那座若隐若现的山峰。
    鲁奇情绪激动道:“大长老的栖霞转凤功总算是有所突破了!”
    栖霞转凤功乃是化念层次的功法,属于落霞飞鹜功的再次进阶,栖霞宗名字的由来,多半与此有关。
    其余弟子闻言,原本眼中的惊惧,立刻就变成了惊喜。
    眼下的局面,大家都是在等待着大长老迈出这关键性的一步。
    大长老原先就已经是通神境界的中期,如今功法再度突破,只怕已经是后期的实力了。
    这已经是化念层次的天花板,若今后再有突破,就能沐浴造化……
    而到了那个程度,就不再是区区一座城池,一个州域能限制得住的了。
    杨易望着远处山峰,那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的通红云雾,其中有着足以摧毁一切的能量波动传来,也是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到了这等境界,已经处于超脱的边缘,天下大可去得。
    栖霞宗如今的危局,或许也将会随着大长老这次的迈步,迎刃而解。
    ……
    天色完全亮起时。
    所有人都振奋地朝着练武场集合而去。
    杨易也在人群中,刚到练武场,就见到柳阳形单影只地站在那。
    “柳师兄。”
    他上去招呼道。
    柳阳点头示意。
    而后目光再度看向往练武场前方集结的队伍。
    随着大长老的突破,宗门也是下定决心,去找那魔主算一算总账。
    队伍人数不多,仅四人,二长老全真,勤山院掌院鲁奇,道阳院掌院万鹤归,以及仙罗宗那名留着山羊胡的六长老。
    那六长老面色有些古怪地混在队伍里。
    他是来找栖霞宗麻烦的,怎料最终会发展成这样的局面。
    真是造化弄人啊。
    到了这一步,他甚至没有机会向栖霞宗提他那倒霉的弟子王肃。
    比起那个才是聚鼎境的王肃,被魔主擒住的已经准备种念的搬山境弟子,才是仙罗宗的重点的培养对象,必须要确认他的生死。
    “柳师兄,你觉得这次能够讨伐成功么?”
    杨易望着集结队伍轻声道。
    除了还未到场大长老是通神境界,全真和鲁奇都是通天境。
    至于万鹤归与仙罗宗的那位六长老,甚至只是通窍境界。
    这样的阵容足以撼动青州一座城池。
    但对上实力如同黑雾般模糊不清的魔主,总觉得叫人有些担忧。
    毕竟对方重伤过仙罗宗的四长老。
    而那位四长老,可是货真价实的通天境界!
    也就是说,全真和鲁奇他们过去,只能起到掠阵的作用。
    这一战能否取胜,关键在于大长老能否有实力压制。
    “魔主基本都能越阶挑战,若他是通窍则还好,若是通天境界以上,那就麻烦了。”
    柳阳的回答和之前鲁奇说的差不多。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现在距离仙罗宗的人遭袭已经过去好多天,对方未必还会待在原位,等着我们找上门。”
    杨易闻言点了点头。
    换做是他,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我在明,敌在暗,又不能贸然进攻。等到准备充足了,人家也早就跑了。
    局面真的很被动。
    说到底,偌大的栖霞宗光靠大长老一人,实在有点独木难支。
    杨易思考着要不要将魔主的真实身份告诉鲁奇等人。
    还有柳阳与对方有过接触的事……
    但并未找到合适的契机。
    正踌躇不定时。
    大长老的身形从远处掠来。
    他的气息给人一种极为内敛的感觉。
    仿佛是寻常的老者,不具备一点的劲力波动。
    而就在大长老出现的刹那,练武场上便爆发出了许多激动的声音。
    大家目光灼热地看着这位身着白衣的白须老人。
    在宗主不在的情况下,大长老成了他们心中的精神支柱。
    全真和鲁奇他们也是面色肃然,拱手行礼。
    大长老和蔼地摆摆手,而后缓步走到台前,面向着一众弟子。
    “想必大家都已经感受到,这段时间是宗门最为艰难的时刻。那魔头盯上我们栖霞宗并非一天两天。从听雨院的梅掌院遇害开始到现在,对方一次又一次挑衅我们宗门的威严,而我们却一次次束手无策,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真叫人恨之入骨…而又无可奈何。”
    与大家所期盼的慷慨激昂的演说相悖。
    大长老的笑容多少带着点惨淡。
    “那人已修成魔主,虽一直藏头露尾,对我们宗门似有所忌惮,但前些日子仙罗宗一位通天境的长老,就重伤在对方的手上。所以,你们不要盲目的乐观,不要以为我出马就能解决一切。”
    “说实话,以我个人的估测,能将那魔主逼走,已经是天大的胜利,至于复仇,恐怕只有等宗主他老人家回来,才能考虑。”
    大长老继续不疾不徐地讲着。
    而这下,不光是底下的弟子神色触动。
    就连全真和鲁奇他们,也都互相对视,面露苦色。
    这些话大长老在私下和他们说过。
    但他们没想到大长老会当着所有弟子们的前面说出来。
    在原先的安排中,这个时候应该说一些稳定军心,提振士气的话。
    显然大长老自己临时改了主意,要将最真实的情况告知给所有人。
    杨易静静倾听着。
    周围不出意外开始传出一些不安的骚动。
    这段发言让大家对魔主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认识,不再抱有任何的幻想。
    而就在骚动渐渐演变成绝望时,大长老再度出声了。
    他语气缓和地笑道:“大家都有些吓到了吧?这很正常,修炼一道并非坦途,我们无法保证自己在弱小时,不遇到强大的敌人。相反,我们遇到比自己强大的敌人的概率,要远比遇到弱于自己的敌人的概率要高。只要你们一直处于修行之中,渴望变强,那像今天这样的局面,将会是一种常态。”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即便你们还很孱弱,即便你们还没有对付魔主的勇气,也不用担心。你们会慢慢变强。而在你们强大到可以独当一面之前,你们也并非一无所有。”
    “你们有宗门这个靠山,你们还有我们这些长老作为助力。我们会化作你们的力量,会成为你们手中的长枪与盾牌,为你们保驾护航。”
    “在我们倒下之前,你们不会有事,你们可以很安心地待在宗门之中,思考着如何让自己尽快变强。今日是我守护着你们,等哪天,这个宗门恐怕就需要你们其中的某位站出来了。”
    大长老苍老的声音并不澎湃,就好像老人家在唠家常。
    但就是这样平实无华的安抚声,却令在场的每个人心情都平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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