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儿控诉的神情里,栾同知讶然无言,若非已然知晓女儿嗜吃成性真会被吓到,这个有得吃怎么都好的习惯,可怎么改好?
    众人只差没被这不一般的父女相认给笑疼肚子,在颜娧示意下又让了个位置、添了副碗筷,一切全在食不言寝不语中进行。
    栾同知嘴角抽了抽,真不知该不该坐下,也意识到女儿似乎惹了不该惹之人,否则何时见过女儿如此乖巧听话的吃饭?
    或者,膳食真有那么好吃?
    看着女儿毫不懈怠的继续进食,栾同知几乎确认了推论......
    偏头见父亲仍没就坐,栾怡终于腾出小手扯了扯父亲衣袖落坐,眼神肯定地将碗筷给递了。
    仔细观察着这对父女的互动,颜娧不得不服了栾怡对吃的执着,瞧瞧栾同知眼里的无奈与妥协,陪着低头朝菜肴进攻,不由得低头就碗偷偷笑着。
    眼里只有女儿的栾同知,根本没发现随行之人已消失不见,瞧这几近溺爱的相处模式,怎可能手刃亲女?
    一顿简单膳食便能知晓关系,也不枉费几人辛苦备膳了。
    春分见主子没吃多少东西便离席,又落坐在正堂主位上翻看邸报,便将早些备下的糕点端上桌。
    虽说伺候时间不长也清楚着,主子从不同陌生人同桌用膳,今日为栾怡打破了戒律实属难得,定不可能填饱肚子,为此早早将点心准备了。
    一见还有饭后糕点,栾怡赶忙地加快进食速度,怎能吃输了呢!
    见女儿吃出斗志的,自觉面子挂不住的栾同知不得不清清嗓子提醒。
    “无碍,只要能把事儿给交待清楚了,令爱有本事,这点吃食我还供得起。”
    颜娧随手捻了块桂花糕,进得十分有滋味的模样,深深打动了栾怡,不嫌弃她吃得多,又能供得起的男人往哪儿找?
    吃块糕点都能吃得如此闲雅悠然,她怎能轻易放弃?
    偷偷睨了同桌闫茵,不得不升起攀比心态,并不觉得自个儿哪儿差!
    栾同知此时确信女儿真惹了事而食不下咽,将碗中饭食挑拣得一乾二净,默默放下碗筷,不由得偏头探向仍对着食物努力奋斗的栾怡,起身无奈问道:
    “敢问公子,可是小女犯了什么错处?”
    “错处揭过了,剩下的得问大人您了。”颜娧没打算起身应承。
    若要应承早在第一时间人进门便应付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下毒一事且当作犯了桃花疯,灭口之事便没那么容易了。
    “下官请公子明示。”栾同知话毕自个儿也愣了愣,怎就不自主地自称下官?气势都矮了半截啊!
    再回望坐上看似泰然自若的温雅少年,竟无形地传递着无法拒绝的威压,瞧着一室酒足饭饱各自收拾鸟兽散,也清楚这是将空间留予他们,
    长途跋涉后略显疲累,颜娧半点没打算周旋,直白问道:“栾同知可知令爱险险把命交待在我这儿了?”
    栾同知诧异地回望女儿咬着糕点仍频频点头的委屈模样,又气又好笑的问道:“妳还吃?还不把话说清楚!”
    “若是能问出什么,在下也不至于请大人走这遭了。”颜娧也是头一次见着那么能吃的小丫头,这么个吃法仍是骨架纤细,没几两肉,究竟吃哪儿去了。
    栾同知难掩尴尬神色,毫不保留父爱凝望女儿,无奈笑道:“这丫头出生便没了娘,只有我一个大老爷们拉拔她,平日是没规矩了些,也不曾听说真把什么人往死里得罪......”
    示意春分送上茶水,颜娧将看完的邸报一张张放入桌上的铜熏炉燃烧殆尽,提醒道:“大人对梁师爷知道多少?”
    栾同知长臂指着空荡门外明显一愣,吶吶问道:“人呢?”
    “在下将师爷请到别处了。”颜娧勾出不失礼貌的浅笑。
    栾同知并非无知之人,来人此番作态,有问题之人浅显易见,本想再问些什么也打住在她温雅浅笑里。
    “想来大人心中已有些眉目,不妨说说,我们一同拼拼凑凑,指不定就有答案了。”颜娧在心里赞叹,聪明人向来好说事儿啊!
    “下官这辈子只得怡儿这个女儿,混迹官场至今,想的都是将来能为她寻一门好归宿,梁师爷也是知道的,怎可能......”栾同知怎么也想不明白。
    难道女儿差点没命真是梁师爷所为?
    颜娧轻轻撇头,春分便送上方才的黑羽箭,一见着凶器,原本不肯定的栾同知不得不确信了!
    昭溪城何来黑羽箭?
    这是隶属圣上的黑羽弓卫方能使用的黑羽箭,一般守城兵卫不可能拥有,更不会无端出现在此处!
    而这出现的端倪竟是为了他女儿?
    心急如他本想上前询问,被春分利落地挡了下来,栾同知拧起眉宇,心急问道:“还请公子明示,在下胃口经不起吊。”
    “小姑娘提及,梁师爷让她来寻我,至于为何而寻却交待不清,这才将梁师爷也请了过来。”
    颜娧轻挑剑眉看着已全然化为父亲的栾同知,牵涉到女儿安危,让他迅速选择身份,从下官到在下,仅在一念之间。
    “不可能,梁师爷怎可能煽动尚未及笈的小丫头做这等事儿?”栾同知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如若不可能女儿又何必在人家这儿用膳?连他都给请来了?
    思忖了半晌,终究低头先问了仍吃着糕点的女儿道:“真是梁师爷?”
    努力地咽下颜娧同款桂花糕,栾怡以手腕擦去糕点细渣,肯定说道:“爹,我虽然坏了些,皮了些,是非仍分得清,梁师爷的确让我对公子动了心念,让我有任何不对赶紧告诉他。”
    羞红着脸回望颜娧,栾怡勾着浅浅羞涩笑容说道:“不过怡儿真没觉得公子有任何不对啊!”
    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栾同知脸上尽是为人父的心酸情怀,女儿养大了总会是别人的。
    先前口口声声说要招婿,说是舍不得离开父亲的女儿,见着了心悦之人,这是心都跟着飞了啊?
    一时间苦涩溢满了胸怀,什么判断力都没了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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