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支援战打下来,只能说勉强保住了高手与部分弟子,杜绝了西煌佛界与西儒·一笔春秋,遭到两个魔神灭绝。但毫无疑问,就战果来说,三教仙门打仗打到这个地步,再不偃旗息鼓, 大概便得被几个魔神扎堆团灭了。
    相比于虚无与鬼智联手,无间阎神的搅局,才是情况恶化至此的关键。加上魔始落井下石,打蛇打了七寸,方至众人落到疲于奔命的局面。
    不过虚无统合自身威能,大体用不了多久, 就会再度卷土重来。大家散伙之后,肯定得先尽量救治伤员,抚恤牺牲者, 顺带紧急备战。除此以外,这一架打下来之后,蔺天刑本就未复的元气再度大伤,定然得回昊正五道全神调养。
    只是,蔺天刑素来有些一言堂。其他门人弟子没谁敢蔺天刑他讲理,发愁地看着他连轴工作,片刻不息。唯独夏戡玄一看皇儒还在强撑,考虑着处理尹潇深入魔之患,立即一针见血道:“蔺天刑,汝圣魂损半,功体残缺不全,此刻该是时候,收回尹潇深体内那半边圣魂了。”
    心力憔悴的蔺天刑,闻声顿时勃然变色:“你说什么?!”
    “昔年汝为救尹潇深, 牺牲半分魂魄与一半寿元, 施展皇天转命术,方补全他一半缺失的魂魄。若是以前,你能找到挽救办法,或许侠儒尚有一份生机。”
    夏戡玄语气冷静至极,全然无视蔺天刑激怒之色,仅以平静道理说服:“但他如今魂魄,已彻底与缔魔剑中魔魇结合,根本无从分割。人已是风中残烛。难道你那一半圣魂,始终感受不到?”
    “放屁,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休想动我家老小!”
    不受皇儒怒目而视唬吓,夏戡玄目不斜视,语波淡漠依旧:“吾知汝欲大耗功元,以圣珠聚其魂魄重塑肉身。然,尹潇深此刻已死,实则是缔魔剑操纵的活尸一具。纵使恢复清醒,亦不过苟延残喘。汝该清醒,缺少魂魄的人,早已不算活着。”
    “你……”
    明知夏戡玄句句属实,皇儒终不肯承认,跟着他最久最亲密的小兄弟尹潇深, 就此彻底魂归黄泉。此刻无能焦虑汇心, 却也唯有朝着背后虚空,狂怒地轰出一掌,激起黄昏下的云波起伏。
    然而斯人已逝。纵使众人皆知侠儒尹潇深并非出自本意。但尹潇深伤害了自己人,也是一个确凿无误的事实。
    若是一再讲江湖袍哥义气,宁可舍弃自身圣魂功力,去拯救一个罪孽深重的同门,就算皇儒自身不在乎,却拦不住尹潇深自责生愧。
    何况正如夏戡玄所说,蔺天刑又何尝不明白,被缔魔剑彻底吞噬的尹潇深,此刻已然是山穷水尽,无从挽救……
    不知沉默了多久,皇儒蔺天刑发出幽幽长叹,目光锐利地凝视着夏戡玄道:“不论如何,此番多仰仗你周全。”
    “同属儒门,吾本责无旁贷。”
    心中似有长久疑惑,蔺天刑忍了片刻,终将之脱口而出:“你……为何终能如此淡看?!”
    “淡看性命么?不,吾从不轻视生命。然而千百年来,看过太多故人离去,却非不欲护之。前事不忘,后事之事。夏戡玄所行所为,乃承前人之志,引以为戒,断不辜负先贤牺牲。”
    微微带着一些感怀的情绪,夏戡玄冷静应答,停顿少顷转身离开前,给了蔺天刑忙中空闲。
    “与其和吾争执不下,汝不如把握最后时间,去看一看尹潇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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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儒门那边死伤者重,佛门情况却也一般无二。一页书见状遂暂留西煌佛界,随时准备接应。而仙门那边被魔始偷了老家,丢了一把云丕古剑跟缔魔剑,不可谓损失不重。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云海仙门被偷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省得被魔始惦念。而谢云书则带着月无缺回到道武王谷,顾不上去了解其他情况,就一下子把天扇子、月无缺,一手提一个“请”去石室中盘膝石榻上静坐入定。与此同时,谢云书又专门搬了张椅子过来,然后把太始莲灯置于其上,干脆连他女儿在内,把三个人身上的问题一起搞定。
    “喂,你现在听得到吗?”
    “玉人十分清醒,但脑海中有两个声音吵个不停,着实静不下心。”
    眉头苦成一团,月无缺双耳魔念不绝,时不时又被黮月天火打断,可谓烦不胜烦。而他手里的缔魔剑,依旧持之以恒散发着恶意,试图操纵侵蚀月无缺的魂魄。
    只可惜,月无缺魂识与黮月天火本源相连,缔魔剑魔灵释魔魇无法胜过燧人火,无从侵蚀。两者居然在缔魔剑的意识结界中比拼了起来,顿时使得月无缺遭了大罪。
    但看月无缺还能开口说话,谢云书就即刻说道:“这是第二次用夜照玉狮,最后一次得留给天扇子这位主人了。至于你……缔魔剑对别人是威胁,对你却是契机。”
    “此言何解?”
    谢云书笃定说道:“对冲。”
    “对冲?”
    “黮月天火有灵,缔魔剑也有灵。”
    谢云书侃侃而谈道:“这缔魔剑被太曦神照改造过,已经与地狱鸟本身的死前怨力大为不同。魔魇无处不在,就算毁了这口剑,也无法从根源将之解决。”
    “无法消灭……”
    月无缺闻言先是迷惑,紧跟着豁然开朗,嘴角一挑浅笑道:“没错,昔年黮月天火泰半为大哥所用,击溃天地主宰。留在我这的乃是火种,常为丝丝缕缕,却也用之不竭。”
    “某种意义上,这两种东西一个是圣火一个是魔魇。单论品质高低,黮月天火定然要高过只是地狱鸟残气的缔魔剑。可缔魔剑积累下来的魔气,又足够与你所怀黮月天火制衡。”
    “有这样巧合?”
    谢云书摇了摇头:“那肯定没有。不然我何必大费周章,耗费一次珍稀至极的夜照玉狮,来助你调和黮月天火与释魔魇之灵的比例?”
    “原来如此。”
    夜照玉狮的功能是转化,眼下两股对立的能量凑齐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天火的意识与魔剑剑灵相互对冲,生而既灭,循环往复,仅存于下精纯的能量。
    至于实验的过程,谢云书观察了这么久,缔魔剑的剑灵都还在它的意识结界中,跟黮月天火之灵纠缠不下,已然算是落实了下来。谢云书慎重盘算之后,大体做到对月无缺如今的状况心头有数,便不难给他提供精确的答案以供参考。
    这样一来,怀揣着两者的月无缺,就不必担心过度使用黮月天火,导致意识持续被冲涮,最终失去人情,成为无善无恶,大公无私的“天道”代行者。
    “呼……居然有这种取巧的办法。可惜此剑当年被云海仙门封印,我与大哥又不好得罪人,事先铲除了这桩祸患,以免惹出太曦神照,乱了天下大局。”
    “这话倒是不假。”
    月无缺说着瞅了一眼谢云书,道:“你看,你这一来,苦境许多时局境况,就变得截然不同。各方暗流碰撞,陡然间被掀开,变得猛烈了许多。”
    “我来了还算不错了。不然光刚刚泛滥的恶魔之水,就不知会淹没多少生灵。”
    凡事有利有弊。
    没有揽功劳的意思,谢云书实话实说:“无缺,你有三天时间,梳理自身真元。具体怎样让释魔魇与黮月天火相安无事,还得靠你自己去催动夜照玉狮运作,细细体会琢磨。”
    “玉人明白。只可惜,这缔魔剑留之不住。”
    谢云书道:“留住也没用。除非从源头解决,否则它仍会在别处预留的魔魂怨能中一再重生。”
    “嗯,那就先物尽其用。”
    虽然是极为精细的修行,但个中理念却很直白,无非是圣魔制衡的道理。月无缺看似是个青年模样,实则不知是活了多少年的老不死,自然懂得怎样充分利用夜照玉狮。
    不过在那之前,月无缺尚须关心同伴:“那天扇子呢?”
    天扇子先败夜叉枭王,再杀了邪狱明王,然后又斩了刚复活的竞邪王。要不是九变妖媸见状不妙,召唤来无数“杀生岩”天降一爆十里。这群八部众高不巧就真折在道武王谷了。
    但解封自身功体爽是爽,天扇子要付出的代价也不轻。
    谢云书掂量了一下“龙潭”剑,对月无缺道:“他自解功体封印,导致命数走高,渐往飞龙在天而去。一旦亢龙有悔,则必兵解无疑……”
    “哪有那么严重?”
    月无缺不以为然道:“除非一直与更高明的强敌对战,而且是顶先天、近神乃至更强的高手,令天扇子命数短时间内持续攀升,无穷无限无尽的快速提高修为。否则天扇子此时自封闭关,尚且能够恢复如初。”
    “那有什么意思,封了功体继续清静无为啊?有挂不开不是浪费?”
    谢云书笃定不移道:“我要送他往渡生死,一盗鲲皇‘天机’!”
    “鲲皇?逆神七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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