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家?”
    经过了一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在六点半赶到学生家里进行“家访”的谢老师,指着面前的独栋小别墅质问道。
    它样式精美,占地超过一百五十平米,贴有真石漆的外墙。
    一二楼层次分明,三楼是塔形屋顶,放有一架太阳热水器,在满天星辰下闪闪发亮;
    除此之外,自带的小院也有大约一百多平米,院子里除了留出水泥浇筑、宽约两米的主干道外,两侧菜圃均种有时令蔬菜。
    靠近大门的位置,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鸡棚,十几只肥壮的下蛋母鸡,一边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一边发出咯咯的叫声。
    谢遥突然觉得自己很贫穷。
    安定城城内土地资源何等稀缺,可一路看过来,这一带居然几乎都是这种别墅。
    比起这里,谢遥觉得自己租的那六十平方公寓房,简直就是乞丐窝!
    这学生家里居然这么富有?
    “谢老师,北区留有大量耕地,类似这种带院房屋到处皆是,并不值钱。
    “这里位置非常偏僻,离最近的街市也超过五公里。”
    大概是看出谢遥的表情,许妍没所谓的解释了一下。
    谢遥不置可否。
    呵,狗大户。
    该怎么安慰自己,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但很快,谢遥就注意到一个问题。
    院子里没有挂任何丧事的东西,这并不符合当地习俗,因为许诺都死了有一整天了。
    按照当地说法,家中有人去世,头天就要摆好丧事,就算不大操大办做个七天,但至少也会在院子里放几个花圈,摆上灵位。
    还要请上全村老小,过来吃饭帮忙。
    学校里既然派了人了,这方面肯定有所安排,但现在却没有见到。
    那必然是瑾青溪这个女主人拒绝了。
    她怎么想的?
    谢遥疑惑中,身穿简约家居装,戴有围裙,右手持菜勺的瑾青溪一下打开了门。
    “啊,你们终于到了!快进来坐,小妍,去给谢老师倒茶,我们先吃晚饭再谈正事。”瑾青溪招呼道。
    “知道了。”许妍闷闷先走了进去。
    她看起来比下午正常多了…我正想抱拳客套一下…咦,她晚上或许炖了鸡汤……
    谢遥不动声色,提前收住动作,撇了一眼鸡窝。
    进了门,右手边是客厅,放有沙发、茶几、柜子,柜子上放了一堆报纸。
    左边是较大的大厅,往里则是餐厅,厨房,储物间,最里面有楼梯。
    整个一楼布局得体,层次分明。
    “谢老师,菜都凉了,我热一热,您先喝杯茶,稍等一会儿。”瑾青溪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谢遥在沙发上坐下,随意翻了翻报纸。
    太阳底下无新事,今天的报纸也是如此。
    不外乎是些酒馆开业酬宾,某地发生斗殴,城外有新的据点在开拓,某小区居民投诉路边早餐摊太吵,今日菜场价格等等。
    其中有条信息夹杂其中,连续好几天的报纸都在有,是一条寻人启事:
    盛棠棠,女,18岁,七天前离家出走,至今未归,有提供消息属实者,酬谢10万联邦币。
    并附有照片,看得出来是个极美的女性。
    “10万?有钱人啊,姓盛,这么有权有势,该不会是那个吧,掌灯盛家的人?”
    整个元州地区,除了联邦政府之外,最有实力的几个大家族,一只手数得过来,不外乎唐家、盛家、简家。
    盛家号称拥有神器“玄灯”,每代有一名“掌灯人”。
    传闻,初代掌灯人,那位盛家老祖,是单枪匹马击退过a级大型魔潮的超级猛人。
    如今虽然一代比一代弱,但也仍旧是豪门。
    能让盛家斥巨资寻人,这个盛棠棠得是嫡系吧,离家出走,难道是……逃婚?哈哈。
    谢遥不无恶意地揣测,放下报纸,转过头,望向大厅。
    大厅没开灯,而是点了两根白蜡烛,整个房间较为昏暗,周围放了几把椅子,一张桌案。
    正中央有一个较小的棺材,盖子是开着的,摆了些许诺生前的衣物;
    旁边堆放有数篮纸钱元宝,一个铁盆,里面有一些灰烬,和几个未烧尽的纸元宝。
    桌案上则是堆了一把桃木剑,以及一个体积颇大的铜铃。
    看来瑾青溪没忘记目的,还真把这些道具都准备好了。
    “你在看什么?”许妍问道。
    她刚泡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数量过多的黑色茶叶在被子里打转。
    谢遥看了看茶杯,忽然露出紧张兮兮的表情,压低嗓音道:“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一些奇怪的、神秘的声音?”
    !!!
    许妍神情明显产生了一些变化,低着身子反问:“你是说哪种声音?”
    “就像,那个啊。”
    谢遥指着大厅里的某处,“那个老太太,从我进来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念叨着什么,你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吗?”
    许妍本能地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摇动的火苗,将棺材的影子滋长。
    “……没人啊。”
    许妍僵硬地扭过头,脸色煞白,往谢遥身边缩了缩,像是想到什么,飞快问道:“那个老太太,她长什么样?”
    “唔,她长有一颗脑袋,两只眼睛,一张嘴巴。”谢遥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两只眼睛,一张嘴巴……
    许妍一下子觉得脊背发凉。
    就在这时,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把许妍刺激得忘了害怕。
    “谢老师,为人师表,吓唬学生,这可不好。”
    啊?!
    吓唬我的
    靠!你简直不是人!
    许妍反应过来,差点骂出声,还好自制能力强,控制住了。
    我刚才真的信了!
    谢遥脸都不红一下,往里面看去,看到瑾青溪将一碗鸡汤放到餐桌上。
    她已将围裙解下,施施然欠身一礼:“让您久等,妾身先给您赔不是了。”
    “……”谢遥。
    她干嘛?她又开始阴阳怪气?
    “您快请坐,妾身去给您盛饭。”瑾青溪将围裙挂到了门后。
    “哎呀,太客气了。”
    谢遥一边礼节性地赶快吮了一口茶,一边趁着瑾青溪去拿碗筷的工夫,凑过去悄声道:“你妈有病,又开始了。”
    ???许妍都惊呆了,你妈才有病!
    她刚刚被谢遥吓得不轻,火还没消,恨不得当场踩死他。
    最气的是刚刚那一瞬间,还觉得他说的真对!我妈真的有病!
    谢遥补充道:“我发现她戴围裙的时候挺正常的,嘶!我知道了,那围裙是个法宝,可以封印她体内的邪恶力量,呵呵,你妈看来是个强者啊,深藏不露。”
    行吧,我觉得你也有病……
    许妍默默白了他一眼,没再接话,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开饭。
    谢遥则是看了一眼餐桌,四菜一汤。
    汤是鸡汤,被他猜中,果然是炖了一只老母鸡,肉质紧嫩,腾腾冒着热气
    四个菜分别是炒萝卜片,炒青菜,豆腐烧肉,炒鸡蛋,有荤有素,异常丰盛。
    “卖相不错,手艺挺好啊,看上去不比一般的厨师差啊……”
    说话间,瑾青溪已经盛了三碗饭过来。
    一碗放在了许妍面前,一碗放在右侧,还有一个较大的公碗,盛满被反复压实的米饭,放到主位上。
    瑾青溪拉开椅子道:“谢老师,招待不周,您请上座,快尝尝妾身的手艺!”
    这样的姿态和话语,换在旁人,那一定觉得有些不自在,这顿饭肯定也是吃不好了。
    但谢遥是什么人?
    他顺势坐下,从瑾青溪手里拿过筷子,毫不避讳会摸到她的手,夹起一大块鸡腿肉就塞进了嘴里,吧唧吧唧:
    “哎!真香!”
    “……”空气里顿时充满了嚼东西的声音。
    “你们别光看我,快吃啊。”谢遥含糊不清边吃边说。
    瑾青溪露出高兴的表情,笑嘻嘻道:“谢老师不嫌弃就好,快多吃点。”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的将另一只鸡腿也扯下,夹到谢遥碗里。
    若不是她看上去过于年轻,这个动作看起来一定像一个慈祥的长辈。
    但现在,她看起来就像是给丈夫夹菜的温柔妻子。
    许妍眼睁睁看着过去本该属于自己和哥哥的两只鸡腿,纷纷落入谢遥碗中,忽然有点伤心。
    “哥……”
    就在这时,谢遥突然抓起还没吃的那个鸡腿,一巴掌把它拍在了桌子左侧,没人坐的那个位置。
    啪!一条桌腿上生出了裂痕。
    “来!你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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