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又对着天上的月亮发誓,说如果自己再炒威牛币,自己就是神经病,再也找不到好看的女朋友,再也从老爸那里再也拿不到超过一万的生活费。
    而后面的情形就不用细说了,就在王强清仓没两天,威牛币在消息的刺激下开始暴涨。
    从200元一直涨到现在的1万元,也就是说,如果王强不清仓的话,他那一千万能变成5个亿。
    五个亿,那意味着他能赚回来两个半老爸的地产公司,从此他就能在老爸面前扬眉吐气了。
    可惜这么大的财富失之交臂了,王强同学欲哭无泪,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恨谁。
    恨刘威?
    恨自己?
    还是恨教授吴连金?
    王强同学没有头绪。
    更麻烦的是,他亏掉的那300万至今还不敢向老爸坦白,只能先瞒着,看看以后拿生活费慢慢填窟窿吧。
    所以,王强同学现在一听到刘威两个字,或者威牛币三个字,他的心就忍不住抽搐,猛烈地抽搐。
    “威牛币,这东西你们也敢碰?都是骗人的玩意,你们迟早要亏得底朝天。”
    王强挥动手臂大声说道,他有一种出离愤怒的感觉,恨不得把这东西摔在地上,再用力踏上几脚。
    “喂,王强,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也买了威牛币,还没抛出去呢,你这不是咒我们吗?”
    “喂,你不是见不得我们赚钱吧?”
    “王强,请闭上你的乌鸦嘴。”
    好几个同学都不乐意了,齐声呵斥,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同学围了过来,有点要翻脸的意思。
    你王强虽然有钱,可也没见分一点给我们啊,我们好不容易炒威牛币赚点钱补贴小日子,你却跑来讲晦气话,什么意思啊?
    王强神情一滞,顿时傻了眼。
    他本来是想拆刘威的台,没想到居然拆了大家的台,有点犯众怒的意思了。
    情急之下,他抬手往旁边一指,大声道:“我是好心提醒你们,不信看刘威自己,他表面上好像有钱,其实都是虚的,等到真金白银拿钱出来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钱。”
    正在跟李倩聊天的刘威远远地听到王强说这话,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懒得理他。
    “王强,你凭什么说刘威拿不出真金白银?”
    有同学追问。
    “你看这次校庆,凡是有实力的人都捐了不少钱,你们有看到刘威捐钱吗?”
    王强把出发前才打印出来的捐款前五十名名单从兜里掏出来,往大伙面前一扬。
    众人连忙接过去,仔细查看。
    “哇,李倩的老爸好厉害,居然捐了1500万,排第一耶。”
    “王强老爸也不错啊,排第八,捐了500万,没想到铁公鸡也拔毛了。”
    “嗯,刘威真的没捐款,前五十名都没他的名字,不应该啊。”
    排在第五十名的,捐款已经低到50万元,刘威就算有捐款,肯定也在50万之下,对于他这个东洸首富来说,捐这么少比不捐还难看。
    不捐,可以解释为不知道,或者我有个性,就是不想在这次捐。
    但是捐了,却只拿得出一点点,那就只能是一个解释:其实没钱。
    众同学不约而同看向刘威,神情疑惑…..不是吧,东洸首富居然没钱,难道威牛币真的只是一个花架子?
    魏成海和杜宇也是满心疑惑,却不好意思张口问刘威,因为这俩货一分钱都没捐。
    董小青的拉捐款团队没人跟这俩提过捐款的事。
    原因很简单,这俩都是普通家庭子弟,自己也是领工资的,才毕业一年,正常情况下董小青她们都不会开口问这类校友要捐款,只邀请出席。
    你开了口,对方不好意思,省吃俭用凑出千儿八百的零花钱捐给你,或者干脆不来参加校庆了,有什么意思呢?
    要问当然是问国企高官或者自己当老板的校友要捐款啦,这类人一方面有扬名立万的需求,另一方面也确实有这个经济实力,出手至少几十万。
    打电话拉捐款也是一门业务,也讲性价比,不是随便弄的。
    王强见众人气馁,自己又恢复了底气,瞥了一眼正在跟李倩说话的刘威,得意道:“光是吹牛骗女人是没用的,只有在关键时候才看得一个人真正的本事。”
    这时高音喇叭传来董小青的声音:“各位校友请注意,我们的校庆典礼即将开始,请十位校友代表尽快上主席台就座,请十位校友代表尽快上主席台就座,谢谢。”
    “其他校友也请就地坐下,我们的典礼很快就要开始了。”
    这是机械学院历届校庆的惯例,捐款前十的校友被自动授予校友代表的称号,享受坐在观礼台上的荣誉。
    而这些校友代表通常一开始不上观礼台,而是在下面跟自己的同学们在一起聊天,以示谦虚。
    等高音喇叭通知了,这些人才做出一副不情不愿或者勉为其难的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昂首走上观礼台就座。
    这就很有脸面了。
    所有的捐款都值了。
    王强此时就是这种感觉,他把兜里“校友代表”的牌子往脖子上一挂,挺胸抬头,顿时一股有为青年的气势油然而生。
    “哟,王强,今天你爸不来?”
    旁边的同学很吃惊。
    “他不来,我上去。”
    王强说完,分开众人,昂首向观礼台走去。
    众同学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顿时失去了讨论豪车的兴趣,纷纷走到各自的位置坐下。
    再看刘威时,似乎都有点失望。
    “喂,哥们,你这次怎么不捐点钱呢,让那小子嘚瑟上了。”
    魏成海到底没忍住,拍拍刘威的肩膀,朝王强的背影努努嘴。
    刘威瞥了王强一眼,随口说道:“不就是个校友代表嘛,有啥好嘚瑟的。”
    众人一听,面色不由地一滞……没啥好嘚瑟的?那你拿点钱出来也嘚瑟一下啊?
    李倩也不自在了……刘威,你不是暗指我老爸吧?
    这时众人再看刘威,感觉就更失望了,你都是东洸首富了,咋这么小气呢?小气也就罢了,还大言不惭?
    体育场的观礼台最近被翻修一新,地面铺了一层厚实的鲜红地毯,地毯上摆了几排崭新的高档桌椅,人坐在上面,宽裕而舒适,整个主席台的效果显得非常气派。
    不用说,这是学校拿了刘威的一小部分捐款弄的。
    第一排桌椅是给校领导和市教育局领导坐的,第二排坐的是捐款大户校友代表。
    此时,李倩的父亲李远山就坐在第二排的正中间位置,他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心情却不太好。
    心情不好的原因是,校办副主任董小青并没有要他准备发言稿,而节目单上分明写着校友代表发言这一节,这意味着此次校庆代表全体校友发言的并不是他。
    捐了900万的巨款(名义上1500万),却只是捞到在第二排坐坐,最露脸的发言却给别人抢走了,这让李远山心情如何能好?
    他把捐款名单悄悄地拿出来,再次看了一遍,他确认自己是捐款第一啊,发言的好事给谁拿走了?
    李远山陷入了疑惑。
    “李总,你真气派,出手就是1500万,我们都是你的陪衬啊。”
    坐在李远山旁边的肖俊峰主动搭讪,他和李远山以前见个面,认识,但不熟。
    肖俊峰,40岁,民营企业东洸市俊蜂机械制造有限公司老板,公司净资产3亿,在机械圈内小有名气,此次捐款800万。
    李远山的炼油炼化公司需要大量的机械设备,虽然主体部分都是从大厂采购,但是边边角角的辅助设备采购金额也不小,即使只接到一部分订单,利润也是很可观的。
    所以肖俊峰不会错过利用这个机会跟李远山套近乎。
    “哦,你也不错啊,一个私人老板,出手就是800万。”
    李远山矜持地回应肖俊峰,他很清楚自己和对方的相对地位,所以不苟言笑,神情威严,但在心里,他是很惊叹对方实力的。
    试想,他自己管理的国企资产规模几百亿,真实的捐款数字也就900万,人家相当于是从个人腰包里就掏出了800万,这还不够厉害啊?
    这其中当然有个人大方豪爽的性格因素,可如果没有经济实力做支撑,仅凭大方有用么?
    “过奖了,过奖了,我跟李总比差远了。”肖俊峰谦虚地恭维道。
    李远山淡淡一笑,陷入了沉思。
    三十年前,东洸市机械学院是个响当当的大专院校,在机械圈负有盛名,李远山从这里毕业后如愿进入了大型国企工作,凭借自己的努力最终升至副总经理一职。
    对于很多人来说,李远山走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成功了。
    但他自己并不满足,他想当总经理。
    可总有一只无形的手似乎压在他的头顶,总经理换来换去,就是轮不到他,李远山着急了,只能另辟蹊径。
    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李倩。
    李倩的花容月貌自是不必多说,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公认她是美人坯子,作为父亲,他当然很清楚。
    而公司帝都总部的领导有个尚未婚娶的儿子,李远山就在去总部汇报时把女儿也带上,名义是旅游,双方自然就见上面了。
    结果不负厚望,总部领导的儿子迷上了李倩,两人最终成婚,李远山如愿当上了东洸市分公司的总经理。
    这个位置表面上确实很风光,一走出去周围的人都会奉承你,都千方百计想从你的手里捞点好处。
    但实际上,李远山知道自己能做主的事很有限,稍不留神反而容易被拖下水,所以要想不出事,时刻都得战战兢兢,小心谨慎。
    就拿这一次捐900万来说吧,他就打了好几次报告到总部,罗列出好几条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明捐款的必要性,最后一系列程序走完,他才如愿打出这笔钱。
    本以为这次能当着上万校友的面露个脸,但没想到,发言的机会居然没给他。
    肯定是校方另外安排了关系更硬的校友,搞黑箱操作,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捐款了。
    李远山有点心灰意冷。
    在母校露脸的机会这辈子都没希望了,几年内总部不可能再批准他拿900万来捐给母校,而再过几年,他就退休了。
    想到这,李远山反而有点羡慕肖俊峰,如果自己当年毕业后也选择自创公司,说不定现在也能拥有几个亿的资产,虽然社会地位不如现在,但生活真是滋润啊。
    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不用藏着躲着,想捐个款,自己大笔一挥就成行了,根本无需向谁打报告请示。
    可惜,人生的路无法假设。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后生可畏。”
    李远山忍不住发出感慨。
    “没错,确实如此。”
    肖俊峰认真地附和道。
    李远山一怔,转头凝视肖俊峰……我称赞你,你居然这么不谦虚,嗯?
    其实李远山错怪了肖俊峰,肖俊峰此时心里想到的是刘威,这个小自己足足十六岁的同门师弟,资产如今是自己的133倍。
    肖俊峰起初注意到刘威是从东洸商业周刊,就是周陈写的文章,他自认为事业有成,自然订阅了《东洸商业周刊》这种号称专门给成功人士量身定做的刊物。
    在那一期周陈的文章中,主要介绍刘威创造的威牛币,肖俊峰对此不以为然。
    搞机械的,最看重眼前、确定、有形的东西,对那些未来、模糊、虚无的东西天生就排斥,肖俊峰就是如此。
    但他注意到刘威是他的同门师弟,两人都是机械制造专业的毕业生,这一点足以让肖俊峰的视线一直追踪刘威走。
    后来在刘威身上发生的事就不必多说了,我们还是看看作为旁观者的肖俊峰,他的心理变化吧。
    肖俊峰最初是不以为然,接着是不可思议,后来是惊叹,最后是崇拜。
    到了现在,肖俊峰对刘威的心态是膜拜,没错,就是粉丝对偶像,朝圣者对神的那种膜拜。
    刘威的所作所为,对他而言,如同神迹。
    他这次捐款800万,目的只有一个,不是为了坐在观礼台上,而是为了校庆结束后求见刘威时,刘威能看在他为母校捐款800万的面子上能搭理他,不至于转身就走。
    如果真发生那样的事,肖俊峰可能会消沉一年,不,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陷入自卑的泥潭中。
    好在校办副主任董小青答应了肖俊峰,在校庆答谢晚宴上让校长亲自介绍他给刘威认识,肖俊峰兴奋得连续一个星期都没睡好觉。
    董小青无意中还给肖俊峰提供了一条信息,李远山的女儿是刘威的同班同学,也让肖俊峰倍感兴奋,准备好好跟李远山聊聊,收集偶像在读书期间的生活素材。
    “李总,听说您的女儿也是06届机械制造专业的毕业生?”
    肖俊峰按照套路打开话题。
    “对啊,你也知道?”
    李远山眉毛一挑,有些得意,看来自己的女儿还是挺出名的嘛。
    想想也很正常,李倩是校花,又是优秀毕业生,加上有个当高管的老爸,在学校时自然被很多人关注。
    不料肖俊峰却没顺着他的思路继续称赞李倩,而是激动地问:“她有个同班同学叫刘威,您听女儿提起过么?”
    李远山神情一滞。
    刘威?我太知道了,为了把女儿跟这小子分开,我可没少动脑筋。
    “你问他干什么?”李远山的语气明显转冷。
    “刘威太出色了,简直是我们学校的骄傲,我真没想到师弟之中居然有如此杰出的人物。”
    肖俊峰说起刘威,赞美之词滔滔不绝。
    这些可不是应景的客套,是他发自肺腑的真实想法。
    “杰出?你夸张了吧,不过就是做展览赚了一些钱,说到底,就是一个小小的私人公司,比你差远了。”
    李远山轻轻撇嘴,颇不以为然。
    他的工作很忙,经常要跟总部打报告,加上最近连续有设备出了问题,他的精力全部都花在工作上,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根本没有精力注意社会上的八卦新闻。
    至于家里的电视、东洸都市报、东洸商业周刊之类的娱乐媒体,他是绝对没时间看的,所以他对刘威的印象还停留在办车展的展览公司上。
    他有几次开车在大街上无意中瞄到威牛汽车大卖场的广告,但那有什么?不就是办几场车展嘛,能赚几个钱?我又不买车,车都是单位配的。
    所以李远山也就瞄几眼,就抛在脑后了。
    李倩当然也不会跟父亲说刘威的事,事实上她在老公那边也决口不提刘威。
    嫁都嫁了,还提往事,那不是让现在的家庭白白惹出矛盾么?
    不过,在一个人的时候,李倩会默默地打开网页,搜索刘威的消息,然后默默地看,看着看着,她的眸光就暗淡下来……
    总之一句话概括,李远山对刘威的近况一无所知。
    什么?你说身家400个亿的刘威比我差远了?…….身家3个亿的肖俊峰表情僵住了,大哥,你这不是在拐着弯骂我吧?咱可是正正经经聊天啊,不带这么损人的。
    “他那种小打小闹,成不了大器的。”
    李远山见肖俊峰没说话,悠然补上一刀。
    卧槽,大爷,人家24岁都是东洸首富了,还叫成不了大器,你这什么眼神啊?肖俊峰简直哭笑不得。
    这一刻,他真想伸手摸摸李远山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高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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