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吴有法!”
    “让开!”
    “大人,”一名属下仓惶的推门而入,“我们拦不住他。”
    他的话音落下,一名面色阴鹜的中年男子紧随其后闯了进来。
    “无妨,”吴有法对着自己属下温和笑道,“你先退下吧。”
    随后吴有法看向那位不速之客,探寻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作为合虚城联盟总部主管日常事务的长老,吴有法这几天为操持监察长老接任一事忙得焦头烂额。
    为了给新任的昀长老留下一个好印象,又生怕仪式上出现什么差池,所以不管是人员安排还是场地布置吴长老都得一一过问。
    这时被人闯进来打扰到工作,吴长老自然是极为不悦的。
    更何况,这人在门外时不仅大呼小叫,更是直呼他吴有法之名,不识半点礼数,更是让吴有法对他半点好感也欠奉。
    不过在这个职位上,常年待人接物的经历让吴有法明白了一个道理:就算再不喜欢一个人,也完全没必要在面上表现出来……
    吴有法注意到了那人悬挂的身份令牌——一柄血红长剑笔直插入山岩之中,他从令牌上收回目光,温和的说道:“来自暗殿的墨九是吧,暗殿与总部的事务素无瓜葛,不知你找老夫有何事?”
    墨九显得很是焦急不安,张口直接说道:“我要见新任监察昀长老。”
    吴有法不慌不忙,拿起手边的茶杯品上一口,慢条斯理的问道:“老夫可以问问你找昀长老有什么事吗?”
    “我……”墨九张口犹豫了一下,“我有十分重要的情报要禀报给昀长老。”
    顿了顿,墨九补充道:“这个情报极为重要,需得当面禀报才行,所以还请吴长老帮帮我。”
    墨九终于从人财两空的焦躁心态中缓过来了一些,说话也客气了几分。
    “这个忙……老夫恐怕帮不了。”
    吴有法双手一摊,遗憾的说道:“昀长老新晋上任,事务繁忙,恐怕没有时间接见你。”
    “可我听人说,接任仪式后,昀长老会召见十位来自不同部门的成员,了解联盟情况。”
    “没错,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吴长老能把我加到这十个人里吗?”墨九急切的恳求到。
    “这个……恐怕也不行。”
    吴有法放下茶杯,诚恳的说道:“不是老夫不想帮你,而实在是这个忙老夫帮不上,十名优秀成员的名单早就定下来了,也已经呈报给昀长老了,老夫也无权更改。”
    吴有法当然能帮这个忙。
    因为这十个人的名单本来就是他一手确定的。
    虽然十人名单确实已经呈报给昀长老了,但说一句有人来不了临时换个人又有多难?
    但问题是,吴有法凭什么要帮这个忙?
    昀长老新晋接任,想趁机跟联盟最有权势之人打好关系的人,数都数不清。
    所以仪式后昀长老单独接见的名额已经被炒到了五千灵石一个,他吴有法是疯了还是傻了平白拿出来送人?
    而且看这墨九一副咋呼呼的模样,也不像是懂得“感恩”之人。
    更别说,打一开始吴有法对墨九的观感就很不好。
    然而在吴有法和颜悦色的态度下,墨九却是对他的托辞信以为真。
    犹豫了一下,墨九问道:“那过了这几天,等昀长老忙完后,你能安排我见长老一面吗?”
    “墨大人说笑了,”吴有法显得有些啼笑皆非,“我这里职务虽多,但却并没有哪一项是替昀长老决定见谁不见谁。”
    “你是暗殿中人,若真有紧急情报需要面呈昀长老,也该是向暗殿殿主申请才对。”
    “至于现在……”
    吴有法指了指桌上一堆等着他处理的文件,歉意的说道:“我这还有一堆事情要忙,你看是不是……”
    “哦,抱歉,打扰了。”
    等到墨九黯然退走后,吴有法摇了摇头,不屑道:“愣头青!”
    从联盟总部出来后,墨九直奔谢子然住处。
    运气不错的是,这一次他堵住了谢子然。
    “监察长老换人了你知道吗?”墨九开门见山的问道。
    “当然。”谢子然停下手上动作,点了点头。
    “我要见昀长老,越快越好!”
    “这个,恐怕我无能无力。”
    “可是!”墨九愤怒道,“你答应过我的!”
    “你搞错了,”谢子然不慌不忙的说道,“我答应的是帮你引荐给厄长老,而不是这位昀长老。”
    谢子然刚得知监察长老换人的时候,失望之情比墨九更甚。
    只不过他心中还抱着一丝期望,希望这位新任的昀长老能像他的前任一样重用自己。
    然而等了几天都没等到昀长老召见自己的消息,而后谢子然才听说这位昀长老喜好不同,选择了一位女修来做他的侍从。
    这也意味着,因为亲近监察长老,以往谢子然身上加持的种种光环全都已经失效了。
    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联盟主事,谢子然根本就没资格面见联盟的监察长老,更不用安排其他人觐见了。
    这时,墨九突然注意到谢子然正在收拾东西,看着四壁空空的房间墨九质问道:“你打算走了?”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谢子然也不打算掩饰了,一边继续收拾东西,头也不抬的说道:“没错,待合虚城这么多年早就待够了。”
    “你去哪?”
    谢子然手上不停,淡然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
    谢子然很清楚,厄长老在位的这十七年间,自己狐假虎威,肆意妄为,虽然得了不少好处,同样也得罪了不少人。
    厄长老还在的时候,那些人自然不敢动自己。
    然而厄长老现在不在了,一个小小的主事身份,并不能庇护自己的安全。
    若是不想哪天成为合虚城臭水沟中的一具尸体,趁着那些人忙着奉承新任监察长老、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赶紧离开,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然而墨九却是一把拉住了他:“不,你不能走!”
    “就算要走,也得先把钱还给我再走!”
    为了能见厄长老,墨九不惜倾家荡产,只为了日后能得到更大的回报。
    所以墨九绝不能接受人财两空的局面。
    至少要回灵石,他还能有资本再去打通面见昀长老的关节。
    谢子然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什么钱?”
    墨九眉头一皱,冷冷说道:“见面前一万灵石,后来又给了你五万灵石,一共六万灵石。想走可以,先把这六万灵石还我!”
    “墨大人说笑了,”谢子然哂然一笑道,“托人办事的钱怎么还能要回去呢?”
    “可问题是托你的事情没有办成!”
    “可也没有办砸啊,你想见厄长老,我负责帮你引荐给厄长老,办事收钱,天经地义。”
    “只不过厄长老暂时还没有回来,等厄长老回来了我自然会将你引荐给他。”
    “你放心,”谢子然拍着胸脯说道,“我谢子然向来说话算话,这个承诺永久有效。”
    “现在给我引荐厄长老还有什么用,”墨九铁青着脸说道,“我要见的是监察长老!”
    “那这可不能怪我了,”谢子然双手一摊,表示遗憾,“怪也只怪墨兄你当初没有说清楚。”
    开什么玩笑,他谢子然吃到嘴里的东西从来没有往外吐的习惯。
    更何况,以后离开联盟了就再也没这种捞钱的机会了,谢子然他还要为后半辈子的生活考虑,怎么可能轻易就将钱退回去?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退钱了?”墨九一步步向谢子然逼近,语气中威胁之意渐浓。
    谢子然摇摇头,遗憾道:“真没有退钱的规矩。”
    “规矩?”墨九欺近谢子然身旁,冷笑着说道,“或许我今天就能教会你这个规矩。”
    墨九身为暗殿成员,常年在蛮荒之地出生入死,而谢子然唯一的工作不过是替厄长老跑跑腿。
    对付这种没见过世面的雏儿,墨九自问一根指头就够了。
    也好,是时候教会他拳头才是最大的规矩这个道理了。
    然而就在墨九正准备动手,抓住谢子然逼他拿钱的时候,谢子然却是突然退后一步,厉喝道:“且慢!”
    谢子然绷紧的面孔渐渐化开,慢慢大笑起来:“何必把气氛弄得这么僵呢,墨兄想要把钱拿回去当然可以,不过之前的委托可就做不得数了。”
    墨九闻言一愣,顿时停下了动作。
    若是能顺利把钱拿回来,墨九也不愿同谢子然发生冲突,毕竟对方与厄长老关系匪浅,就算厄长老不再担任联盟监察了,但他还是圣宗中人,不是吗?
    所以墨九面色稍缓,淡淡说道:“只要把钱还我就行,至于那委托就算了吧。”
    “行,六万灵石是吧,”谢子然笑着说道,“我这就数给你。”
    说罢谢子然摘下手上的储物戒指,正好看到地上有一个等待装东西的空箱子,他也不避讳,就当着墨九面将戒指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张张可以用于兑换灵石的票据洋洋洒洒,飘然而下,很快便将那小箱子都快堆满了。
    墨九眼睛都快看直了。
    这些票据的面值不一,从数百到数万不等,但墨九还是能大概估算出一个数据,就眼前这一箱票据就至少价值数十万灵石!
    墨九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浓浓的不平衡感。
    他在蛮荒之地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还冒着名誉败坏的风险对联盟物资上下其手,也不过才积累了数万灵石。
    而谢子然这个小白脸,每天喝喝茶听听曲,风吹不着雨打不着,不过是替人跑跑腿传传话,身家竟然是自己的十倍!
    这种心态上的失衡,在墨九数完六万灵石,看着箱内还剩下一大半的票据时,更为明显了。
    就在这时,墨九突然发现票据掩盖之下,有着微微毫光射出来。
    墨九伸手一探,从票据底下摸出个扁平的小盒子来。
    只看盒子本身,就能感受得到这件东西的贵重价值。
    盒子通体由极为名贵的材料打造而成,外加雕刻了异常繁复精美的图案作为修饰,却又不损其古朴韵味,让人一见便知不是凡品。
    “这是什么?”墨九问道。
    “这东西叫藏星阁,我也忘了是怎么来的了,”谢子然笑着说道,“似乎是哪一次有人托我办事时送给我的。”
    “藏星阁?为什么这盒子会叫这个名字?”墨九好奇问道。
    “你看这盒子的材质,通体是由星光银打造的,接下来再看盒子里面……”谢子然示意墨九将那盒子的盖子从中打开。
    墨九也不莽撞,仔细将盒子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危险,这才谨慎的掀开了盒盖。
    刚一打开盒盖,墨九就愣在了那里。
    只见盒子中仿佛藏了一个朦胧的宇宙,星云弥漫,点点星光在其中若隐若现,星辰绕着中心缓缓旋转,形成了一条流淌的星河。
    方寸之间竟藏有如此壮丽之景,墨九一下子就明白了藏星阁这个名字的含义。
    “这东西一定很值钱吧?”墨九目不转睛盯着那浩瀚的景致,喃喃问道。
    “说不好,”谢子然介绍道,“毕竟这东西除了拿来欣赏外也没别的价值了,不过由于它的材料和做工,想来三四万灵石还是值的。”
    墨九手捧着盒子像是在考虑着什么,片刻后他一抿嘴唇下定了决心:“这东西归我了,就算做你拿钱却没办成事的利息!”
    “好的。”
    让墨九意外的是,谢子然竟然没有任何不情愿,一口答应下来。
    谢子然笑着说道:“其实,这东西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什么意思?”
    谢子然笑笑不说话,突然面色一肃,口吐真言:“咄!”
    在墨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藏星阁中有了变化,原本悠然平稳的星光突然变得狂暴起来。
    下一刻,星光迸发,刺穿了墨九百会、心脏、丹田等各处要害!
    看着墨九且惊且怒的神情,谢子然微微一笑,从他僵硬的手中接过藏星阁,说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呢,跟了厄长老这么久,总能从他那里要到一点好东西吧?”
    “你,竟敢,杀我?”
    “有何不敢?”谢子然不以为意的说道,“只要首尾收拾干净,谁知道是我做的?再说我马上就要走了,谁又能查到我的头上?”
    “可是……我还有……一个……秘密……”墨九拼尽最后一丝气力说道。
    谢子然撇了撇嘴,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结束了墨九的痛苦。
    合上墨九的眼皮,谢子然笑得很是快意:“好巧,现在我也有了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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