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露出第一缕毫光时,钱多多便醒了过来。
    虽然爹娘对他寄予了很大的期望,这一点从他名字上就能看出来,但作为一个最低等的炼器学徒,无论怎么看钱多多都和富有扯不上任何关系。
    匆匆用过早餐——早餐是两个白面馒头一碗稀粥,甚至每人还有一个鸡蛋,这样的早餐对于钱多多来说已经足以算得上是丰盛了。
    仅仅凭着这样的早餐,就让钱多多对于爹娘将自己送来作炼器学徒没有任何怨言了。
    说是炼器学徒,其实更像是炼器师们的仆役。
    他们不像炼器师的助手可以参与法器的炼制,偶尔运气好时还能得到炼器师指导几句,炼器学徒的工作主要只是负责炼器场所的清洁打扫,炼器材料的准备,以及炼器成功或失败后的清理工作。
    当然,替效力的炼器师们跑跑腿,处理生活琐事也是炼器学徒们的分内之事。
    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早餐,钱多多不舍的向着厨房深处看了一眼,那里摆着一个大木桶,盛放着堆积如山的包子。
    不同于学徒们吃的馒头,这为炼器助手们准备的包子可是带馅的,而且还是肉馅!
    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钱多多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冲进了山间冷冽的晨风中。
    一炷香后,一路小跑来到炼器场的钱多多,身子已经完全热起来了。
    值夜班的守卫还没换岗,他们对这个总是来得最早的炼器学徒已经很熟悉了,笑着跟钱多多打着招呼:“今天又这么早啊?”
    钱多多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伸手将自己的令牌递了过去,羞涩说到:“麻烦两位大哥了。”
    一名守卫将钱多多的身份令牌接了过去,认真检查起来。
    虽然眼前这年轻人守卫们再熟悉不过了,但金场主三令五申定下的规矩,没人敢敷衍了事。
    通过检查后,钱多多向前走了一段路,然后向左侧拐去。
    炼器场占地极广,属于他侍奉的那位炼器师的炼器房是乙字第十一号。
    推开炼器房的大门,进到里面后,钱多多第一时间打开了四面的窗户。
    虽然昨晚已经做了清理工作,但奇奇怪怪的材料堆在炼器房里闷了一夜后,还是难免产生了些刺鼻的气味,所以钱多多得提前一个时辰过来给炼器房透气,以免炼器师来时闻到任何异味。
    清扫地面擦拭炼炉,将今天炼器可能用到的材料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今天炼器中会用到蓝索烟这项材料,而这种材料加热后会逸散出极其熏人的烟雾,所以钱多多又细心的备好了几份玉息水,这种玉息水对吸收烟雾效果极佳。
    没人教钱多多这些,只不过平时的细心观察,再加上炼器后的清理工作,给了他很多积累经验的机会。
    忙完这一切后,时间又过去了大半时辰,这个时候炼器房的大门被人推开,另外一名炼器学徒终于赶在炼器师之前踩着点过来了。
    “活都做完了吗?”这个胖胖的炼器学徒打着哈切问道,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然后下一刻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起身看了看,喝骂道:“怎么椅子还没干?”
    “等炼器师大人来的时候,自然会干了。”钱多多面无表情的说道。
    “但这椅子现在是我坐,不是炼器师!”胖学徒见钱多多还敢还嘴,越发愤怒,“钱多多,你究竟怎么做事的?”
    钱多多目光奇异的盯着胖学徒,一直盯得他心里发毛后才缓缓开口道:“虽然我不介意两个人的活由我一个人来干,但你不能把这当做理所当然,更不能将我的容忍当做退让!”
    “你,听懂了吗!”
    胖学徒为他气势所摄,身子忍不住向后躲去,却忘了自己还坐在椅子上,这一下子失去了重心,随着椅子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一摔让胖学徒变得恼羞成怒起来,扭曲着脸大吼道:“什么容忍什么退让的,钱多多,你少在那装模作样了!”
    “呵,谁不知道你的心思啊,想要好好表现巴结上炼器师大人,好让他将你提拔成炼器助手是吧?”
    “可你却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名资质最差的低等学徒,想成为炼器助手?别做梦了钱多多!你这一辈子都只配做个最低等的炼器学徒!”
    钱多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胖学徒。
    一时间,这宽敞的炼器房内只能听到胖学徒激愤后的喘气声。
    许久,钱多多摇了摇头,沉声道:“你错了,我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讨好谁,只单纯因为这是我的份内工作所以我要做好它罢了。”
    “嗤,谁信啊,其他人怎么……”
    然而就在这时,乙字十一号房的主人推门而入,打断了胖学徒没说完的话语。
    “一大清早的,你们吵什么呢?”
    “大人。”
    “大人。”
    钱多多和那胖学徒不约而同的停止了争吵,躬身行礼。
    炼器师点了点头,转过身来,他的目光落到了钱多多身上。
    “钱多多?”
    “在。”
    “场部你知道在哪吧?”
    “知道。”
    “行,那你自己过去吧,金场主在等你。”
    金场主?
    两名炼器学徒同时一愣。
    对于梦想着成为炼器助手的他们来说,炼器师大人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至于炼器场的执掌者金场主,那几乎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物。
    而现在,炼器场的场主竟然找上了一名最低等的炼器学徒,而且还说在等他?
    胖学徒觉得这个世界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钱多多不敢怠慢,告辞而去。
    等他离开以后,胖学徒踌躇良久,终于嗫嚅着开口:“大人,能问问金场主找钱多多干嘛吗?”
    “哦,后山发现了些东西,似乎是些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炼器残片,所以金场主找两个做事细心的去将东西搬回来。”炼器师也不在意,随口回道。
    哈,麻雀就是麻雀,还以为他攀上高枝变凤凰了呢,原来不过是被叫去做苦力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胖学徒突然就松了口气。
    钱多多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金场主的房间后,发现房间里除了场主外,已经有另一个年轻人在了。
    金场主没多卖关子,直接告诉了钱多多喊他来的目的。
    得知原因后,钱多多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却也松了口气。
    来的路上,钱多多当然会猜测金场主找自己来的用意,心里不免也有些幻想。
    可等到幻想破灭后,钱多多才突然发现,与其祈盼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或许脚踏实地才更加适合自己。
    调整好心态后,钱多多躬身领命,接下了任务。
    这个时候他发现,旁边的年轻人似乎一直在观察着自己。
    发现钱多多在看他,那个年轻人微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钱多多同样也回了个笑容。
    “就这样吧,”金场主示意两人可以退下了,“具体怎么做,你听他安排就行。”
    金场主这话是对钱多多说的,同时指了指另外那个年轻人。
    “是。”
    从金场主那出来后,那个年轻人当先向钱多多伸出手来,微笑着说到:“你好,认识一下,我叫阳光。”
    “哦,你好,”钱多多一愣,连忙也伸手握上去,“我叫钱多多。”
    “你也是炼器场的人吗?”顿了顿,钱多多首先开口问道。
    “呃,算是吧……”那个叫阳光的年轻人回道。
    “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钱多多又问道。
    “大概是因为我来这里的次数比较少吧。”这话阳光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这个炼器场还是归在他的名下呢,可他除了在金大师的陪同下走马观花视察过几次外,很少关注过这边。
    “我明白了,你一定是采购吧,负责帮炼器场采买各种材料的。”钱多多若有所思的说道。
    “算是吧。”阳光也没打算去纠正他的看法。
    “对了,阳兄你能仔细说说这次任务的情况吗?”
    寒暄过后,钱多多将话题转回到任务上来。
    别说这是场主亲自指定的任务了,就算不是,以他的本性也希望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而现在,他对于任务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连具体让他去做些什么都不清楚。
    “是这样的……”阳光介绍道。
    原来无名峰那边建筑扩建,从地下挖出一处遗迹来,发现了一些疑似炼器残片的东西。
    昊二宗决定把东西送到炼器场来,让人看看这些残片是什么东西,还有没有用,毕竟炼器场这边的炼器师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不过在那之前需要有人对这些东西进行清点,谨防遗漏。
    而且最好还要画图造册先拿回去让人辨认一番,因为有些碎片已经腐坏得太厉害,不适合移动了。
    “对了,你会写字吧?”阳光突然问道。
    “嗯,”钱多多点了点头,说道,“我父亲是个教书匠,所以从小就教会了我识字。”
    “那就好,”阳光很高兴的点了点头,“总之,这个任务就是这样了,没什么难度,只要细心就行。”
    关于任务没什么好多说的,从这里到无名峰那边还远,所以那个叫阳光的年轻人提议找些话题聊聊天打发时间。
    “钱多多,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你问吧。”
    “你父母为什么会给你取这个名字,方便告诉我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因为家里穷。我家除了我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而我娘身体不好干不了什么活,全家的收入都是靠我爹教书的那一点薪酬,我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很多钱,能让我娘治得起病,能让我们几个孩子吃得饱饭,所以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抱歉,听到这些……”
    “没什么好抱歉的,”钱多多不以为意,脸上依然带着乐观说道,“全天下这样的家庭多了去了,至少比起其他人来,我爹娘俱在,弟弟妹妹也都好好的,已经是足够幸运的了。”
    “那你怎么没留着照顾家里,反而是来当炼器学徒了呢?”
    “我弟弟就比我小两岁,已经能够帮着照顾家里了,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长身体的时候,特别能吃,我爹总骂我说我把家里吃空了……”钱多多苦笑道,“后来听说炼器师招学徒,供免费吃喝不说,还给一笔安置费,所以我爹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被卖到这里来做学徒,那你有恨过你爹吗?”
    “开始有一点,”钱多多坦诚道,“不过后来就不恨了,毕竟我爹也是没办法,他只是想我们这几个孩子都能活下去。”
    “钱多多只是你爹的理想,那你的理想又是什么呢?”
    “我的理想?”钱多多想了想,说道,“我希望有一天能成为炼器助手,因为听说成为炼器助手后就有薪水了,这样我可以存下一笔钱来,帮我爹减轻一些负担,帮我娘亲治病,还要帮我妹妹准备嫁妆。”
    阳光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只是你的目标,而不是你的理想。”
    “目标?理想?”钱多多疑惑问道,“它们有什么不同吗?”
    “目标就像我们眼前要做的任务,而理想才是你发自内心真正想去做的事情。”
    “打个比方说吧,如果你有了很多很多钱,多到足以治好你娘亲的病,让你妹妹风风光光的出嫁,并让你一家人生活得好好的,在那之后,你心里真正渴望去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呃,我从来没想过这些……”
    “那就现在好好想想吧,”阳光微笑着说道,“反正路还很长,时间还很多……”
    “我不知道……”过了许久,钱多多缓缓开口道,“也许我会希望成为一名真正的炼器师吧,因为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炼器,不同的材料通过某些方法熔炼组合在一起,就能变成各种各样特殊能力的法器,一切都是那么的神奇……”
    “只是,别人说我修炼天赋太差,所以炼器上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前途。”钱多多沮丧的说道。
    “天赋不佳没有关系,怕的是没了理想。”
    阳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希望你能记住自己今天说过的话,不管将来变成了什么样子,都不要忘记曾经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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