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如玉秀丽,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拧起,显得不怒而自威:“公主金枝玉叶,也容你们随意处置?还不赶紧松开你的脏手!”
    他冷冷眯着眼睛,一袭玄色镶金华服,衬的他高挑而贵气,即便只有十一二岁模样,也让人不由心生忌惮。
    “合大公子。”一看见身后的人是谁,那前一刻还叫嚣不屑的侍卫,顿时松了自己的手,拱手回道:“小人方才只是吓吓公主罢了,并不是当真要如何。”
    说着,那侍卫往后退了两步,脸色微微泛白。
    合氏一家的公子小姐,哪里是他们这些蝼蚁敢惹得?尤其眼前的少年,其父乃天下兵马大元帅,手握重兵,拥着赵国的半壁江山……这样的人物,即便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未必敢反驳他一句话。
    “好一个吓吓公主!”少年不怒反笑,白净的面庞冷色愈盛:“谁给你们的狗胆,连公主都敢惊吓?是不要你这颗脑袋了吗!”
    他抬起脚,在那侍卫还未设防的前提下,硬生生朝着膝盖处踹了过去,狠狠将其踹翻在地。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分明不过少年,但他身上的戾气,却是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侍卫匍匐在地,惊的面色惨白,只能一个劲儿的求饶。他身后的一众侍卫见此,个个噤声,不敢言语,生怕冲撞了这活阎王,自己也受了连累。
    合氏一族本就是赵国的百年世家,其宗族之中,最数繁城大元帅合封威吓四方,昌盛不已。眼前的少年,乃合封唯独的儿子,合家的嫡长子——合煜。
    “饶命?”合煜冷笑一声,望了眼红着眼站在一边的赵琳琅,忽地长袖一挥,阴测测道:“胆敢惊吓公主,你认为小爷还有可能让你活着走出这永宁宫?”
    唇角无声的弯起一个弧度,下一刻便有合府的亲卫兵上前,将那侍卫生生拿下。
    “公子,如何处置?”不顾那侍卫的告饶,合府的亲卫兵询问道。
    合煜眯了眯眼,桀骜道:“给小爷把他拉出去,斩了!”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那亲卫兵点头称是,不过片刻功夫,就将那侍卫拖了出去,声音渐渐消弭。
    “公主没事罢?”直到那噪杂的声音远去,合煜才低眉去看赵琳琅。
    “没……没事。”摇了摇头,赵琳琅显然有些害怕。只是这份畏惧的心思,说不准是因着方才的事情,还是合煜的杀伐之气。
    一声回答之后,赵琳琅不再开口,一时间气氛陷入尴尬,两人就这样相对而立,相顾无言。
    “阿姐在宫门处等你。”无声之中,合煜再度开口,试图打破这寂静无声。
    咬了咬唇,赵琳琅仰头看他:“我……我知道,可是……”
    她自是因着合欢遣人送了信来,才忽地决意要出一一趟永宁宫。可现下这样的气氛,她实在很难开口说什么,毕竟眼前的少年,太过杀意凛然,便是她……也忍不住为之畏惧。
    “走罢。”合煜转身,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撂下一句话:“跟着我出去……若是你别无选择的话。”
    说着,他领着一众人,便立即朝着外头走去。
    赵琳琅见此,只稍稍一犹豫,却还是跟了过去。
    望着这两人愈发消失的背影,十里才皱起眉梢,下意识道:“赵琳琅怎么会和合煜如此生分?”
    合欢是合煜一母同胞的长姐,两人关系应当是极好的,可奇怪的地方便恰恰在此。赵琳琅唤合欢为‘阿欢’,显然极致亲密,却独独对合煜这样陌生与畏惧……
    “我听人说,合煜早年入战场,随着他父亲浴血奋战,染了一身杀伐之气。”这些倒都是道听途说,不过有些事情,道听途说也是有几分真实。
    譬如合家的大公子,合煜。
    合煜八岁入的军营,而那时,赵琳琅不过两三岁幼童,在那之后,合煜鲜少回繁城,只偶尔一年回来那么一次两次的,多数时候匆匆离去。因此,他和赵琳琅之间的关系,莫长安倒是不太惊讶。
    只是,如果她没有记错,如今的赵国正是内忧外患之际,合煜这会儿竟是在繁城,委实出乎她的所料。
    “所以说,他和赵琳琅在知晓事理的时间点,错过了彼此?”合煜在的时候,赵琳琅不过幼年,尚且没有什么记忆。后来合煜离开了,赵琳琅却是长大了,至此才导致现下的这种状态。
    “听你这话说的,平添伤感啊。”莫长安戏谑的一笑,唇角微微勾起:“就好像两人该是相爱一般,可是有些惹人遐想。”
    然而,赵琳琅和合煜之间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更哪里来的相爱一说?
    十里闻言,不由学着莫长安寻常的模样,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
    ……
    随着赵琳琅,莫长安和十里一路跟去,她和合煜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到宫门之前,他才指了一个方向,转身离去。
    前后不过刹那之间,赵琳琅没有挽留,合煜也没有多言什么,这让坐等后戏的莫长安和十里两人,都颇感失望,恨不得立刻就上演一场爱恨情仇,也好歹让人开开眼界。
    只是,一想到赵琳琅也不过六七岁的孩子,莫长安便适时打住了自己的意淫。
    那一头,合煜的背影已然渐行渐远,只余下赵琳琅一人站在原地。她看了眼大开的宫门,瞧着守门的侍卫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心里头大致清楚,合煜已然安排好了一切。
    存着一丝焦灼的心,她没有再愣在一处,而是下意识抬起脚,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不出所料,她畅通无阻的便出了宫门,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一直到她看见合欢的那一刻,心里头的大石头才像是落下了一般,莫名觉得舒心。
    彼时,合欢就站在宫门西侧的朱砂梅下,手执一把红透红透的骨伞,墨泼的枝干,粉白的花瓣,比起那艳丽的朱砂梅,还要惹人遐想。
    “阿欢!”见着那低垂的伞沿,赵琳琅一眼便知那立在原处的人是谁:“阿欢!”
    她招着小手,一路小跑过去,直至到了合欢的面前,才真真切切看到那张掩在骨伞之中的容色。
    雪色落下,点点妖娆。她撑着骨伞,腕若皓月,唇齿艳绝。十四岁的豆蔻年华,一张极致倾城的皮相,玉骨冰肌,眉眼如画。
    欣欣然弯起唇瓣,白的貂裘,绯色的裙摆。一袭华美迤地蜿蜒,衬的她愈发灼灼如莲,不染纤尘:“慢一些,莫要摔着了。”
    温柔入髓的嗓音,带着一丝清冽与缱绻,让人不由深陷其中。
    “阿欢,你真美!”赵琳琅拎着裙摆,有些痴痴然望着她,仿若第一次见着。
    分明不过月余日未见罢了,合欢却宛若含苞盛放的清莲,一言一行,都叫人移不开眼。
    如此美人,就像是自画中拓下来的一般,那别样的气韵与馥郁芬芳的雅致,当是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轻笑一声,合欢摇头:“琳琅又在说胡话了。”
    “我没有说胡话,”赵琳琅脸色微红,艳羡道:“阿欢真的极好看。”
    “琳琅也是好看的,只是还未长大罢了。”抚着赵琳琅的脑袋,她显然只当孩子玩笑:“我今日有些事情找你。”
    “阿欢是要问王兄的事情吗?”鉴于这些年的相熟,赵琳琅显然早早便猜到了合欢的用意。
    合欢点头,只微微蹙眉,问道:“琳琅,瑾哥哥近日,可是被王上软禁了?”
    软禁?
    莫长安下意识眼角一挑,瞳孔微微缩起。如是她没有记错,赵瑾登基为王之前,曾有过两次的受挫,一次是幼年时的巫蛊之事,另外一次大约就是八九年前。据野史记载,那时当政的赵王病入膏肓,整日里做着噩梦,只恐子嗣暗杀于他。
    为此,他曾再次动了废太子的想法,将赵瑾软禁在宫中,不让其和外界接触。
    可是,谁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哥哥的太子称号,恐怕是要被父王废了!”赵琳琅咬着唇,眼泪花儿一滴滴落下,就像不要钱似得,一颗接着一颗,没入积雪之中。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从前是她的父亲,而如今就像是恶鬼一样,死死的盯着他们,几乎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琳琅,你莫要着急。”心下紧了紧,合欢却还是沉静道:“我今日来是要你帮衬着传一句话给瑾哥哥。”
    “什么话?”赵琳琅道。
    她张了张红唇,眉梢犹如泼墨绘成:“你告诉他,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他的身后。”
    如今正是宫闱祸乱之际,繁城合氏一族的表态,其实极为重要。而合欢的话,其实就是在告诉赵瑾,无论如何,合氏一族都会拥立他为王,迈入他的阵营。
    这是一句郎情妾意的话,更是一句保命符,是合欢的笃定。
    赵琳琅明白,真真切切的将这句话印在心口,她知道,有合欢在,她和兄长赵瑾便会安然无恙,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即便是早就明白的事情,在这一刻也让她幼小的一颗心颤抖不已,感念在心。
    ……
    ……
    梦境在那一瞬间,崩塌彻底,最后的一眼,莫长安只记得是合欢的脸容。
    沉静幽然,倾城绝色。这样的合欢,年少而明媚,就像染了血的昙花,美的鲜活诱人,馥郁生香。
    她和十里双双出了梦境,回到了现实世界。
    彼时,赵琳琅仍旧在熟睡之中,舒展的眉梢有安心之意浮现,俨然是在梦中,寻得了一丝宽慰。
    莫长安没有再说什么,只将十里再度纳入袖中,便施法将赵琳琅送回了宫里。
    安顿好赵琳琅后,她没有立即去找夜白,而是兀自去了趟元帅府,一探究竟。
    合氏一族在繁城,大抵是权势滔天,富贵过人的存在。整个繁城乃至赵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合欢和合煜的父亲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合德,听人说,合德早年征战沙场,因中了敌军的暗杀,差点命丧黄泉。好在当时有医女路过,将他救起,两人朝夕相处,自然而然的,那医女便嫁给了合德,成了如今元帅府的主母,合氏夫人。
    合氏夫人此人,其实当是繁城中身份成谜的一个,她的本名无人知晓,家族来历更没有人探听的到,当年嫁入元帅府时,也是合德力排众议。在那之后,合德将合氏夫人保护的极好,除却偶尔的进宫赴宴之外,繁城朝臣夫人邀约,她一概不曾去过。
    莫长安早些时候听说此事时,便起了几分疑心,尤其合欢身上揣着镜花,更是让她觉得与合氏夫人有莫大的干系。
    于是,她一出宫,便径直奔向元帅府,三下五除二就绕过府内的看守,隐身踏入元帅府之内。
    初次来到这个地方,她自然认不得前路,只好耐着性子,听着府中大大小小的丫鬟小厮谈论,以此来判断出路。
    大门大户里头,最是不缺的便是下人,而一旦人多起来,谈天嘴碎的,自是难免。
    “哎,你们知道吗?我听说啊,咱们大公子就要回来了!”院子里头,穿着翠色衣服的丫鬟低下声音,一脸兴奋的望着她身侧一同整理着药材的几个人。
    “真的假的?”几个人中,最是娇小的姑娘眼睛一亮,语速顿时快了几分:“公子真的要回来了?”
    元帅府的公子和小姐,是繁城中出了名的貌美过人。无论是合欢还是合煜,都以肖像合氏夫人而闻名。
    有传言说,当年合氏夫人青葱年华嫁给元帅合德的时候,曾惊艳了无数的繁城儿郎……而这些儿郎中,少不得还有九五之尊,一国之君。若非合德只手撑天,权势吓人,恐怕这赵国啊,又会多出一桩君夺臣妻的肮脏事儿。
    而合欢和合煜两姐弟,因着承了合氏夫人的美貌,年少时候便艳冠都城。繁城曾有歌谣说:娶妻当娶合氏女,嫁人当嫁邵青郎。
    这合氏女,自是合欢无疑。而邵青二字,正是合煜的表字。
    整个繁城都言说的美好,莫长安以为,倒也不算太过。毕竟,她也是见过合煜年少时候的模样,在尚未长开的年岁里,他就生的秀美绝伦、桀骜贵气,可想而知成年以后,当是如何天人之姿。
    “真的!”那翠衣丫鬟点着脑袋,一脸仰慕:“这消息可是娟儿从夫人那儿听来的!”
    娟儿是合氏夫人屋子里头伺候的丫头,素来也是嘴严,若非她不小心说漏了嘴,她定然是得不到消息。
    “太好了!公子终于回来了!”小丫头激动的声音,比起每个人收到月银还要兴奋。
    翠衣丫鬟赶紧掩住她的嘴,低声嘱咐:“嘘!小声些,别让旁人听了去。”
    要是让人听见,她们少不得要挨一顿训。虽说夫人性子温柔,但到底她们做下人的,不能存了肖想主子的心思。
    “芍药姐姐,”恰是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跑进院子,气喘吁吁道:“芍药姐姐在不在这儿?”
    “我在呢。”被唤作芍药的姑娘应了一声,不解道:“什么事呢?这样慌慌张张?”
    “芍药姐姐,夫人喊你过去。”那丫头也不拖沓,直接便说起正事儿。
    “夫人喊我什么事儿?”芍药问道。
    “不知道。”小丫头回说:“只是夫人喊得有些急,怕是有事吩咐,芍药姐姐还是赶紧过去罢。”
    “好。”芍药点头,放下手中的药材,只将手往身上拍了拍,起身朝着另一端走去。
    莫长安见此,忍不住莞尔一笑。转瞬便跟了上去,随着芍药越过几个小院,来到了一处满是花草种着的雅致院落。
    “夫人,”一旁的婢女低头,说道:“芍药来了。”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花圃之中,有女子素衣艳容,缓缓转身,
    “没什么事了,你们都下去罢。”她手中捏着一把剪子,乌发雪肤,唇红齿白,瞧着顶破天了也只是二十七八。
    莫长安见此,忍不住微微愣住。不止是因为这合氏夫人的模样,更是因为那双折射在暖阳之下,犹如浩瀚碧波的空灵眸子。
    “是,夫人。”身后传来婢女的迟疑声音,只是,谁也没有忤逆,行了个礼便齐齐退了出去。
    一时间,寂静无声的花圃之中,只余下合氏夫人和莫长安两人。
    莫长安隐匿在术法之中,隔着一片花海,静静打量对面那个清丽而貌美依旧的女子。不得不说,合欢生的极为肖像合氏夫人,一鼻一眼,足足有七八分的相似。合欢就好像拓了她的模样一般,若非神韵和气质不太相似,简直就像年岁不同的彼此。
    然而,就在莫长安百转千回之际,合氏夫人忽地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客人远道而来,不如先来喝一杯热茶,如何?”
    她施施然走到一旁,将手中的剪子放在篮筐里头,素手细长而白皙,只瞧着比起容色更为年轻。
    “看来夫人一早就知道我的到来。”望着那双直直落在她身上的眸子,莫长安毫不意外的笑了起来,长袖一挥,整个人曝在日头之下。
    若是她没有猜错,合氏夫人之所以招来芍药又片字不言的将所有人都挥退,无疑只是因为所有的一切,只是要诱她前来。
    “你……”在看到莫长安的那一瞬间,合氏夫人瞳孔微微一缩,有情绪转瞬即逝。
    “夫人认识我?”显然,莫长安亦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那错愕而似曾相识的眼神,绝对不会有假!
    只是,在那一瞬间,合氏夫人已然恢复了神色:“宫里头来的修仙人,略有耳闻,可没有料到,竟是个小姑娘。”
    她攒出一个笑来,即便容色不足三十年华,却平白有了几分沧桑和岁月的感觉。尤其那一句‘小姑娘’,低低的尾音,竟是有一丝道不出的慈爱与温柔。
    心中知道合氏夫人不会多言方才的失态表现,莫长安话锋一转,继而问道:“夫人是故意引我前来罢?”
    “不错。”合氏夫人微微一笑,眼角因着笑意有纹路忽隐忽现:“姑娘是个通透的人儿。”
    莫长安入府的那一刻,她便觉察到了异样,为此她才刻意喊来芍药……毕竟来者,无非是冲着她罢了。
    “夫人果然不是寻常的人。”莫长安意味深长,勾唇道:“亦或者,夫人根本不是凡人?”
    能感知到她的到来,明摆着就是有些道行的,而至于是不是凡人……大概还要归功于那双在阳光下会泛出黛色的眸子。
    “不是凡人?”合氏夫人闻言,一笑置之:“姑娘这话倒是有些骇人,不是凡人难不成是仙子?”
    她说的极为轻巧,语气很是柔和,就像是长辈听到了孩子的胡言乱语,宽容而细致。
    “仙子么?”莫长安耸肩,笑眯眯的模样,天真而无害:“或许的确是仙子呢?只是……”
    莫长安道:“我早年曾见过一只幻化成人的鳞,眉眼之间,倒是与夫人有几分相似。”
    北海有妖,其名为鳞,鱼身人头,碧蓝瞳眸。
    鳞,上古存之,有人说是妖物,也有人说是神兽,只因着千百年来极少视之,渐渐便淡忘在了众人的眼中。
    可世间罕见的鳞,莫长安却是在多年以前,与之有过一面之缘……她唯独可以肯定的是,当年的那只鳞,并不是眼前的合氏夫人,她们之间唯独相像的,就是那一双异于常人、极难察觉的眸子。
    “姑娘见过鳞?”合氏夫人闻言,笑着反问:“传闻鳞是极为凶残暴戾的妖物,没想到姑娘见过之余,竟还能活到现在?”
    “夫人也这样认为么?”莫长安眉眼舒展,风轻云淡道:“夫人也认为鳞凶残嗜血,是个妖物?”
    若她回答不是,那么莫长安想,她完全有理由怀疑,眼前的合氏夫人就是鳞。可如是她回答是……
    “是啊,”合氏夫人点头,淡淡道:“我曾在书上读到过:北海之鳞,气吞山河,食人精血,妖邪之极。”
    那双隐隐泛着碧海蓝天色泽的眼眸,一瞬间淡入黑暗之中,漆黑的让人看不出一丝杂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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