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是小雨吗?”
    郑伟民的语音顿时颤抖起来了,眼眶里也噙满了泪水。
    手机里的女孩顿时哽咽了:“爸···我终于找到自己的爸了···但我却把自己的亲爸骗上了一架明知道要出事的飞机上····我···我真该死呀···”
    “小雨别哭···难道你都知道了?”
    “嗯,家里的阿姨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还把您的遗嘱以及留给我的信让我看了···我这才如梦初醒···才明白上了那个医生的当···”
    郑伟民感到不解:“小雨,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为什么会被一个心理医生所左右?你是怎么遇到那个心理医生的?”
    姚雨含羞把自己如何去那家心理诊所的两次情况详细地向他讲述一遍。
    郑伟民听着女儿充满懊悔且痛不欲生的语音,自己的心也几乎碎了,赶紧安慰:“小雨别难过了。爸爸不怨你,如果非要有人承担责任的话,也是爸爸的错。爸爸不该对你隐瞒真相。否则,你就不会去找那个心理医生,更不会受到他的蛊@惑。你是无辜的,千万不要有任何的负罪感。”
    “爸爸···可我已经犯罪了···我伙同他人···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你千万不要这样想···爸爸早就想去见你的妈妈了···因为爸爸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赎罪···只有当面向她认错···心里才能踏实呀···”
    “爸爸您不能死···”姚雨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听说您乘坐的是总统套舱,到底是不是?”
    “是的,但是爸爸不···”
    “爸爸,据说那个套舱具备逃生功能。您···您可以不死···”
    “不,爸爸不想用那个逃生舱。因为航班上还有无数的鲜活生命。爸爸应该把逃生的机会让给那些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年轻人。尤其是孩子。”
    郑伟民这时下意识地低头瞥了一眼小珍珍。
    这个小女孩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正偎依在章子瑛的怀里,露出凝滞的眼神。
    “爸爸···难道您不想面对我···非要让我背负谋杀父亲的罪名吗?”
    “小雨我···”
    “爸爸···您知道吗?我从小就没有喊过‘爸爸’,因为在我的生命里,就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的男人。每当我听到同学们谈论自己的爸爸时,心里无比羡慕的同时,又很不是滋味。每当我对妈妈倾诉时,妈妈却什么都不说,但我看到她每次都是背地里流眼泪。我后来懂事了,就再不敢提起这件事了。如今,我终于知道这些年一直照顾我,呵护我的男人就是我的爸爸···让我终于懂得了父爱的温暖···体会到了什么是幸福···爸爸···小雨不能失去你呀···小雨明白下半辈子可能要在牢房里度过了···但也需要爸爸探监···对我嘘寒问暖呀···”
    姚雨话到最后,又泣不成声了,不仅令郑伟民听得心碎,也令他周围的人扼腕叹息。
    熊启贤就站在他的身边,这时激动地讲道:“郑先生,为了您的女儿,您应该去逃生舱。她目前最需要您的关怀呀。”
    郑伟民仰天深吸一口气,终于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下来,然后对着手机朗声讲道:“小雨不要难过。爸爸不会让你坐牢的,已经为你联系了最好的律师,一定会为你脱罪的。因为你是受到心理医生的蛊惑才误入歧途。所以,爸爸不允许你坐牢,而且还要继承爸爸辛苦打拼下来的公司。”
    “不···我不会继承您的公司···也根本没有脸去继承···您要放不下公司···就自己活着回来吧···”
    就在这对苦命父女俩通话过程中,惠阳公司进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个衣着艳丽的中年妇女带着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
    公司的女接待员立即迎上去:“请问您们有预约吗?”
    中年妇女鼻孔一哼:“你们的老板目前正在一架要坠毁的飞机上,我跟谁预约呀?”
    女接待员自然知晓了这件事情,不由脸色一变:“您们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中年妇女一拍自己的胸脯:“我是郑伟民的前妻!”
    女接待员顿时露出轻蔑的神情:“哦,原来是前妻呀?怪不得我来公司工作四五年了,并没有见过您呢。”
    中年妇女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赶紧一指身边的男子:“我虽然跟郑伟民没有关系了,但他可是郑伟民的亲生儿子郑浩。请问,他是否跟郑伟民有关系呢?”
    女接待员瞥了一眼那个男子,赶紧眉宇之间跟郑总确实比较像。
    “您们要干什么?”
    中年妇女觉得自己的话并没有分量,便赶紧向那个年轻男子是一个眼神。
    年轻男子当即往前迈上一步:“我老爸目前危在旦夕,我这个做儿子的过来帮他照顾公司,难道不应该吗?”
    “这···郑总并没有任何指示呀?”
    “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儿子继承老子的产业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还需要什么遗嘱吗?”
    “这···”
    女接待员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这个年轻的男子正是刘浩,此时有些趾高气扬了:“去,把你们的领导叫过来。我要给他们训话。”
    女接待员正要寻援兵呢,趁机表示:“那好,请您们稍等片刻。”
    此时的惠阳公司因为老总要出事了,所以管理人员都集中会议室开紧急会议,而公司其他部门都显得冷冷清清了。
    刘浩与中年妇女坐在接待大厅里,一看女接待员一离开,便没有人招待他们了,显得很跌份,不得不自己坐下来,并左顾右盼。
    中年妇女显得很气愤:“郑伟民是怎么调教的员工?就这样把我们撂下了,连杯水都没有倒。”
    刘浩赶紧安慰:“妈您别生气。等我接管了公司,立即把那些让您看着不顺眼的员工都统统开除掉。”
    中年妇女转怒为喜:“哈哈,还是浩儿孝心。你要记住一点,从此你叫郑浩,而不能在称呼自己是刘浩了。”
    刘浩点点头:“我记住了,您就别总提醒了。”
    又过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楼梯处才传来脚步声。
    刘浩知道来人了,紧张地想站起来,但被中年妇女用眼神制止了,便只好翘起二郎腿等待着。
    跟随女接待员下楼的足足有七八个中青年男子,从他们的衣着和气质上判断,他们都是公司的中高级管理人员。
    为首是正是郑伟民的副总,当走近刘浩和中年妇女,首先打破沉寂:“我是郑总的副手,请问您们二位有事吗?”
    刘浩立即站了起来:“我是郑总的儿子,要接管爸爸的公司。你既然是副总,还不赶紧召集公司全体人员迎接我吗?”
    副总淡然一笑:“您来接管公司?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已经跟郑总通过电话了。他明确交待,假如他出事了,公司由他的女儿姚雨接管。而我们公司所有员工必须支持和辅佐她。”
    刘浩有些瞠目结舌:“你们搞没搞错?姚雨那个丫头只是我爸爸的养女,有什么权力继承我爸爸的公司?”
    “可郑总在电话里交待说,姚雨其实是他跟韩丽颖女士的共同孩子。再说,就算姚雨跟郑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只要郑总想把公司给谁,都是他分内的事情。我们没权干涉,只能服从他的意愿。”
    “这···”
    刘浩没词了,不由向身边的老妈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这时,中年妇女眨了眨眼睛:“唉,伟民真是糊涂了。他恐怕还不知道姚雨因为要谋害他而被公安局抓起来了。”
    副总脸色微变:“您是怎么知道的?”
    “哼,我是谁呀?只要黄江市有个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副总很快恢复了平静:“很不好意思,我要告诉您一个您并不知道的事实,郑总虽然还在航班上,但已经知道一切真相了。他在给我通话之前,就已经联系了本市最著名的陈律师,目的就是要为姚雨做无罪的辩护。看起来,惠阳公司未来的当家人非姚雨莫属!”
    刘浩与中年妇女同时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
    副总向他俩摆摆手:“我们公司正在开会来落实郑总的指示。您们二位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刘浩不甘心:“不,我不相信。我爸爸难道真是老糊涂了,居然把公司交给一个送他上黄泉的丫头?”
    中年妇女也很快硬气起来:“对,我们不走。我立即打电话请咱们的律师来,让他跟这帮人打交道。”
    副总一看这对母子不可理喻,不由鼻孔一哼,不再搭理他俩了,并向陪同下来的下属一挥手:“走,我们上去继续开会。”
    再说航班上的郑伟民还在耐心地做着女儿的工作:“小雨,因为爸爸的过错,让你过早失去了母爱。所以爸爸之后无论为你做什么,都无法弥补这个终身遗憾。所以,爸爸一直愧对你叫我‘爸爸’,如今,爸爸就要去见你的妈妈了,心里反倒多几分殷切的期盼。但让还有一点不放心的就是你是否幸福?小雨,为了爸爸能走得安心,你一定要坚强起来,挑起咱们公司的重担。我不仅为你请了最好的律师帮你做无罪辩护,同时也交待了公司的杨副总等人。他们都是值得信赖的下属,一定会辅佐你把公司做好的。小雨,看在我···我就要离开的份上···你就成全爸爸的心愿吧···”
    “爸爸···”
    手机另一段的姚雨真可谓百感交集,无力的双腿噗通跪在了地板上。
    保姆正依靠在她的身边,并在第一时间把她扶起来:“小雨别这样···会让爸爸不安心的···”
    郑伟民内心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千?
    当他从手机里接到保姆的声音,赶紧恳求:“小李···不,李姐,您在我家做了那么多年的保姆,小雨也是你拉扯大的。现在我就把小雨托付给您了。”
    保姆突然从姚雨颤抖的小手里接过了手机,并含泪讲道:“郑先生,我比您小十来岁,更希望您称呼我‘小李’。”
    郑伟民心里一震,赶紧表示:“那好,我就叫您‘小李’。小雨就···”
    “郑先生···假如您能称呼我的小名就更好了。”
    “您的小名?”
    “是的。我的小名叫蓓蓓,当初告诉过您的,可您早忘记了吧?”
    郑伟民一副惭愧:“对不起···我···”
    “郑先生,目前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您除了交待我要照顾好小雨,就没有别的对我说吗?”
    “我?”
    郑伟民不禁茫然了,之前他一直把保姆当作知音,自己的心里话都喜欢跟这个气质不凡的女子倾诉。可今天,他当着航班上这么多乘客的面该说些什么呢?
    保姆又发声了:“郑先生既然想不起来该说些什么,那听我说好吗?”
    “您···您想说什么?”
    “我要对您说一说埋藏十多年的心里话!”
    郑伟民浑身一震,不禁惶恐:“可现在时间真是太紧迫了···”
    “我知道您现在恨不得拿一分钟当一天的时间过,但我如果现在不说出来,就恐怕没有机会再说了···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
    听到保姆哽咽的语音,郑伟民也心如刀绞,几颗豆大的泪珠不禁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章子瑛听出了一点玄机,赶紧示意郑伟民:“郑总,您就让那位阿姨把心里话讲出来吧。”
    很多乘客也怀有深深的好奇心,纷纷七嘴八舌:“对,都到这个份上了,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及的了,该说的就一吐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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