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沉默,一个吃螃蟹一个剥虾,对于韩笑他与她的记忆中都是满满当当,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是亲爱的对象,就算是亲密的闺蜜,又能猜透她多少呢。
    再端杯,萧寒看着陈云芳的眼睛:“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每天都在矛盾中生活。如果想痛快吃饭喝酒,不说她行吗?”
    “当然行,”陈云芳仰脖子把第一杯酒喝完:“你慢点喝,刚才喝了多少?”
    萧寒也喝了一大口:“半斤多吧,我缓缓就追上你了。”
    伸手拿酒瓶又倒一杯,一瓶酒就不到一半了。
    陈云芳进家门把警服脱了挂在门口,里面就是一身紧身衣裤,凹凸有致。到桌边时上身披了一件睡衣,腿上就是这绷紧绷紧的衬裤,喝完一杯酒,她把上身的睡衣也扔到了一边,这让萧寒都不敢多看她。
    晃晃杯子,萧寒第一杯也剩不多:“云芳,你慢点喝,一会你还得我送回宾馆呢。”
    云芳指指地板:“你刚才不是说这叫席居吗——席地而坐,席地而睡就行,回啥的宾馆呢。来,把第一杯喝了,今天一醉方休。”
    苦笑,萧寒喝了第一杯,这是很烈的酒,比薛平的老酒来的快,一杯三两左右下去就有些晕,赶紧夹菜吃,又喝了一罐当地产的沙棘汁饮料才觉着舒服些。
    云芳端着第二杯酒,眼光迷离,仿佛在警校宿舍:“朝夕相处了四年,无话不说好像只是我,总觉着她内心深处有一些东西永远不会给人说,是自己的追求目标?是无法实现的未来?或者就是一种戒备。”
    萧寒又开一罐饮料,他知道这个话题不可能不说,潜意识里他俩的聊天就像一团乱麻,唯有找见韩笑这个头,才能逐步解开。
    喝一口酒,陈云芳把腿伸直,面对面坐着,两只脚丫子斜着放到了萧寒身旁,丝袜很透明,白皙的脚面在网状中若隐若现,萧寒觉着浑身发热,努力移开目光到桌上。
    “你也别一直盘着了,一会腿该麻了,”陈云芳放下酒杯,拿起旁边一个饭盒,给其中一个炖着鸡肉的锅里加水:“啃个鸡腿吧,你不是肚子还空着呢吗?”
    萧寒的腿真有些麻酥酥,于是也斜着伸出去,俩人像即将擦肩而过的两辆车一般,面朝着不同的方向,但注定在这个春天的夜晚相遇停下。
    没夹鸡腿,萧寒舀了半碗鸡汤慢慢喝。他在薛平家里真吃饱了,菜可口、面舒服、酒好喝,在这个屋子里,他觉着什么都没有了味道,唯有暧昧四处流淌,不由就想扇自己耳光——陈云芳不会这么想,她把萧寒当成一个可以倾诉的男人,不涉淫秽。
    又喝一口酒,陈云芳像是自言自语:“跟那个狗东西怀孕我都是跟她说,然后她带我去处理,后来躺了三天,她每天打饭甚至给我擦脸擦身上,当时心烦意乱身上不舒服,就每天抱着她哭,就像抱着救命稻草。”
    萧寒不说话夹一块肉放到嘴里嚼,这话也勾起当年高考前的回忆,韩笑用自己的第一次挽回他的前途,那时候他也是把韩笑当成了救命稻草,死死抓着不放。不觉就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差点呛住,低头咳了一声,陈云芳吃吃笑:“急什么?你的烟呢,掏出来啊。”
    萧寒起身到门口外套里掏出烟,再回到桌前坐下见自己酒杯里又满了,陈云芳仰头咕咚咕咚第二杯喝完:“我喝酒快,容不得慢慢抿,你三口喝完就行,给我一根烟。”
    叼着一根烟,陈云芳把第一瓶里剩下的酒倒到自己杯子里:“不要用异样的目光看我,经常熬夜加班,又是个粗鲁的行业,抽根烟不算啥。来,喝。”
    萧寒笑着说理解理解,抽烟的女人还性感呢。然后端起来杯子跟她碰了碰,只是喝了一小口,他知道自己酒量,撑死也就一斤白酒,现在加起来基本到量,再喝怕就醉了。
    陈云芳仰头把小半杯喝下去,没看萧寒,站起来又拎过一瓶,萧寒马上说:“甭开了,喝不动了。”
    拿过一个小碟子,陈云芳将刚抽了两口的烟在碟子里掐了,再把这个碟子推到萧寒跟前:“家里没烟灰缸,对付用吧,我平时也难得抽一次,抽完嘴里身上都是味。”
    自顾自拧开酒瓶:“你不能喝了就少喝,我又不逼你。”
    咚咚咚又倒满,萧寒弹弹烟灰:“就是往醉里喝,也慢点好不好,你不是说还要谈事吗?快说啊,我都上头了,一会醉了你说了也是白说。”
    陈云芳本要给锅里加汤,低头看下面的炭火逐渐暗淡,也就作罢。伸筷子夹个鸡腿放到萧寒碗里,再夹一块肉到自己碗里,她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萧寒拿起自己的酒杯:“你路上说我是你最信任的男人,又说你是我的红颜知己,我认为都评价到位。有啥不能说吗?家里的事?你俩闹别扭了?”
    陈云芳好像下了很大决心,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然后看着萧寒开了口:“家里有啥事?我要离婚他不离,于是分居,可孩子大了天天要跟爸爸妈妈一起吃饭,也分了个不彻底,于是我就天天加班,不想看他的嘴脸。”
    萧寒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像漱口半分钟才咽下去,然后赶紧喝口鸡汤往下冲。
    云芳换了个姿势坐,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双手撑着后面:“我是想让你帮我收拾我们局长。”
    没有惊奇,萧寒一直在盘算云芳单独叫他吃饭的用意,这个事情是最合理的解释,并且有些难言之隐,他笑了笑:“为什么?”
    云芳收回腿盘起来:“一个色狼,很变态。”
    有点意思,萧寒抽口烟:“具体说说。”
    云芳有些扭捏:“萧寒,你觉着我的脚好看吗?”
    吓了一跳,萧寒不由就坐直身子,云芳又端酒杯:“我们这个局长就喜欢女人的脚,穿高跟鞋的脚。”
    松了口气,萧寒把烟掐了:“我记得看过一本书,大多男人都会喜欢,好像说这个跟性有关系。就算有问题,这也是个人问题啊。”
    “个人个屁。这个家伙曾经要求我们局里的女警察注意形象,要全部穿高跟鞋,每天去查案子穿高跟鞋实在不方便,于是我们都在办公室放一双高跟鞋,他要检查才穿。”陈云芳似乎没有说出全部,她这话萧寒推理也没有多少毛病,一个局长要求下属注意形象没有错啊。
    萧寒再拿烟,陈云芳突然摁住他的手:“我这话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要保密,传出去没法做人了。”
    萧寒没动只是点头,酒意越来越浓,他已经在努力克制,不多说、不多看、不多问。
    这个萧寒是跟白甫学的,有一次喝酒,俩人一人一斤,白甫越来越沉默,看萧寒不解,他笑着说:“酒后吐真言,酒后的话最得罪人或者惹是非,所以我酒喝的越多话越少。清醒时候说啥是理性,酒醉说啥就不知道偏哪了,最怕对方没醉就会记恨。”
    陈云芳松开萧寒的手端起酒杯,一口下去半杯,然后抹抹嘴:“局长对我不错,这个副队长就是破格提起来的,我家庭生活也不幸福你是知道的。刚开始局长有时候叫我陪他吃饭啥的,我都很尊重他,一来二往,他就流露出那个意思。”
    拿过烟点一根只抽了一口又摁在碟子里,云芳咬着牙接着往下说:“我刚开始拒绝,但也没有太明确的态度,这也不是说想巴结他,是觉着人家对咱好,总不能翻脸吧。”
    萧寒拿起烟盒发现空了,兜里也没有了,就伸手拿起云芳刚摁了的烟点着抽,云芳看着他吐了个烟圈就问:“你没小看我吧?我可没有跟他发生实质的关系,就是偶尔去他办公室会捏捏我的手,摸摸我的脸。”
    摇摇头,萧寒只是觉着酒劲上涌难受,但思维还清晰:“你接着说。”
    云芳叹口气:“有一个晚上我值班,我们局长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一个地方,我没多问就下楼过去了,其实路上我也明白他要干什么,只是想就一次算报恩吧。”
    再叹一口气,云芳把第三杯酒也喝干净了,萧寒只是抽烟不说话。
    “我到了他说的地方,上楼敲门,他穿着睡衣开门,不知道这是他租的还是买的一套房子,我进去他就让我换鞋,我以为换拖鞋,但他递给我一双高跟鞋。”
    实在难以切齿,云芳又拿起酒瓶倒酒,萧寒想制止但没动,他也不知道她能喝多少,这是借着酒说故事,也就由她。
    “你也知道我这性格,就没有接他递过去的高跟鞋,自顾自把外套脱了,他笑着看着我说‘你身材好,穿上走两步我看看’。”尽管酒让她脸已经红了,说出这些更是觉着脸蛋发烧,她伸手摸了摸接着说:“我没吭声就接过来穿上了,他拉着我到床前自己脱了,然后说……”
    萧寒脑海里出现一个场景:“一个大胖子一丝不挂躺在床上,一个美貌少妇也是不着一缕,但脚上穿着一双性感的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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