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漫过天际,遮蔽了月光。
    密林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起无数枯枝被踩烂的声响,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女抱着一个小男孩,一路小跑,纵是已经气喘吁吁,仍不敢停下脚步。
    她脚上的布鞋早已被磨穿,白皙的脚掌被枯枝石子割裂,鲜血直流,纵是如此,她仍在咬牙奔走着。
    飞奔中,她不时眼带惊恐的望向后方,似乎生怕有什么会追上来。
    而她的身后,只有一片漆黑。
    仿佛天地就是一只巨兽,正张着巨口,朝她吞来。
    她很害怕,望了望怀中抱着的小男孩,看着他沉沉睡去的模样,恐惧的目光中浮起几丝柔情。
    “父亲……母亲……”男孩在睡梦中仍紧紧抓着她的衣服,梦语呢喃。
    她听到他的梦呓,眼眶一红,泪水簌簌而流。
    “别怕,安德烈斯……”少女带着哭腔,轻声道:“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夜色渐深,前路也是一片黑暗,让她看不到未来的方向。
    *
    阴雨绵绵,落在残砖碎瓦上,流下屋檐。
    在一间破败的神庙中,她疲惫不堪的靠在神台前,纵使已经饥肠辘辘,浑身疲软,仍紧紧抱着安德烈斯。
    安德烈斯在她怀中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朦胧的望着她,轻声唤道:“姐姐……”
    “你醒了。”少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饿了吗?”
    “饿……”安德烈斯有些虚弱的道。
    “我这里还有面包!”少女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摊了开来,里面是几片已经发硬的面包。
    安德烈斯看到,颇有些失望,低着头道:“姐姐……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少女的心仿佛被狠狠的挑了一下,沉重之极。
    她默然,许久,才道:“别怕,姐姐会照顾你的,无论去到哪里我都会照顾你的。”
    “但是父亲和母亲……”安德烈斯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眼泪簌簌留下。
    “别怕……”少女也忍不住留下眼泪,纵是喉咙疼痒难耐,仍在抚慰着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先吃些东西吧。”
    安德烈斯摇了摇头,道:“姐姐吃吧,我不饿了……”
    少女闻言,望着那些发硬的面包,眸中有些失落。
    “我出去给你找些水果好不好?”她问。
    “不要……”安德烈斯紧紧抓着她,“我不敢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好,好……”少女轻轻抚摸着安德烈斯的头,柔声道:“我不会走的,不会离开你的。”
    天际雷光浮动,惊雷炸响,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姐姐……”安德烈斯望着灰蒙蒙的天,“我们能去哪里呢?”
    少女闻言,望向安德烈斯,却被他的眼眸触动了心弦。
    那里,有本不应属于他的绝望!
    寒风呼呼,雷雨阵阵,这一切仿佛是一场噩梦,她多希望能快点醒来,回到本属于他们的生活。
    回到那无忧无虑,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她知道这只是妄想罢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渴望醒来,却只发现这不是一场梦,而是残酷的现实。
    “我们……”少女这一句话说了很久,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
    天地之大,还有何处能使他们的家呢?
    “艾尔西斯……”少女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童话小镇吗?”
    “记得……”安德烈斯低声道:“真的有那样的地方吗?”
    “有的。”少女仿佛找到了希望的种子,想将他种在安德烈斯的心里,让它生根发芽,“艾尔西斯,那是和童话一般美好的地方,我们去那里建一间小屋,依山傍水,好好的生活,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安德烈斯听着少女的描述,仿佛看到了一幅美好的画面,“我们能去到那里吗?”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少女目光坚定,“在那里,我们可以养一些小动物,围一圈篱笆,用花点缀房间,做美味的拉夫饼,看最美的星空……”
    她悠悠道来,仿佛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一般,唇角有苦中作乐的微笑。
    雷雨不歇,他们在这残酷世界的一处角落里,怀着美好的畅想,缓缓入梦。
    *
    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
    乌云尽去,猩红色的晚霞有如血的光芒,格外刺眼。
    少女听到外面传来一片脚步声,似是有不少人在走动。
    她大惊,将安德烈斯猛然抱起,靠到门边,偷偷朝外望去。
    “怎么了?姐姐。”安德烈斯犹在半梦半醒之中,不解的问到。
    “嘘,不要出声。”少女轻声提醒,她怕外面来的是那些人的追兵。
    但当她朝外望去,看到的却是一群穿着家佣服饰的人,围着一个衣饰华丽的少女,卑躬屈膝的服侍着。
    她见状目光一动,抱着安德烈斯大步跑出,奔到了那一群人前方。
    那华服少女见状,不由皱眉,略带嫌弃的道:“哪里来的叫花子?给本小姐滚开。”
    “求求你。”少女急切道:“尊贵的小姐,求求你收留我们好吗?”
    “收留?”华服少女哼声道:“谁要收留你们这些叫花子,快滚开!”
    少女闻言,焦急之极,此时的她已顾不得曾经的家族荣耀,双膝跪下,祈求道:“求求您,我和弟弟已经无家可归了,请您收留我们吧。”
    华服少女颇为不奈,挥手道:“烈克,把他们给我撵开。”
    人群中,一个高大的男子应声出列,大手便要朝少女抓去,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等等。”
    那声音也是从人群中传来,却是一个年过半百,头发微秃的中年男子,他朝华服少女鞠躬道:“小姐,我们厨房正缺人手,不如就收留他们吧。”
    “缺人手再招就是了。”华服少女不以为然的道:“为什么要收留这种来路不明的叫花子?”
    “我听闻附近的村庄最近都有洪灾,他们可能是父母遇害,才逃了出来。”中年男子恭声道:“小姐刚刚去圣廷完成洗礼,若是能行此善,想必更能让圣神护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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