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听得红了眼睛。
    靖康帝也一脸唏嘘,正要再问。
    梁心铭抢在他开口之前,问广惠方丈:“大师以为,这法海所作所为,是该还是不该?”
    广惠方丈头疼地看着梁心铭——不愧是文曲星降世,编的故事咋这么坑和尚呢?
    这要他怎么回答嘛。
    降妖除魔肯定没错,可是坏人姻缘也不对,况且这蛇妖又没干坏事,还济世救人……
    老和尚一对白眉毛打结了。
    靖康帝却等不及了,近日身心疲累,难得听一个故事缓解他的压力,这结尾却让他不满意。
    他追问:“许仙呢?”
    流年也追问:“白素贞生的儿子呢?”可怜,像她一样没娘了,那个爹怕也靠不住。
    梁心铭不答,只看着广惠。
    广惠终确定,梁心铭就是来坑他的。他绝不做人人厌弃的法海,瞧皇上那张龙脸皱的……
    广惠端出前所未有的庄容,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然后正色道:“法海降妖除魔没错……”
    靖康帝霍然看向他:嗯?
    广惠硬着头皮说下去:“……然我佛重本真,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白素贞虽为蛇妖,却本性善良,并不曾害人,反开医馆济世救人。法海不问青红皂白便坏人姻缘,更因此惹出大乱,祸及百姓,实在不该。”
    靖康帝这才满意地点头。
    广惠接着道:“老衲想来,白素贞和许仙命中有这一段尘缘。缘起缘灭,皆有因果。人妖殊途,终究不能做长久的夫妻,那法海便是结束他们这段尘缘的因果。”
    梁心铭心抽抽:这老和尚好一张利口,将法海的出现合理化了。这么一来,倒不能怪法海了,因为许仙和白娘子只有这么点缘分,缘分尽了,自然要分手……
    她两手交握放在腹部,瞪着广惠。
    谁敢说她和王亨的缘分尽了,她跟谁拼命,她儿子还没生呢,她可不想等儿子长大祭母。
    她目光太迫人,广惠汗都下来了。
    靖康帝催问:“梁爱卿,后来呢?”
    梁心铭这才将目光从广惠身上挪开,对皇帝微笑道:“许仙在金山寺出家了。白素贞生的儿子后来中了状元,亲自去雷锋塔下祭母。他乃文曲星降世,祭母后便解了法印,白素贞脱身,一家团聚。”
    靖康帝呵呵笑道:“如此最好!”
    流年更是眉开眼笑。
    梁心铭又转向广惠,笑问道:“本官与妻子分别已久,甚为思念。依大师看来,本官夫妻这缘分可到头了?”
    广惠腮颊肉直颤,这要他如何回答?
    梁心铭与妻子的缘分当然尽了,梁心铭与王亨正续前缘,他是回答到头呢,还是没到头呢?
    他注视着梁心铭,肃然道:“缘起即是缘灭,缘灭即是缘起。梁大人夫妻定能白头偕老!”
    答的好!
    梁心铭心中给他点赞,只是还摸不透他,因此又试探道:“方丈大师看本官这面相,近期可有灾祸?”
    广惠斩钉截铁道:“没有!大人近期运势当头。”他还有句话没说出来,不敢泄露天机:有灾祸的是别人。你这眉宇间煞气凌厉,有人要倒霉了。
    梁心铭满眼疑惑,真的假的?
    靖康帝则十分高兴,对梁心铭道:“方丈大师轻易不批命格,既云梁爱卿运势当头,必不错的。”
    梁心铭微笑道:“承大师吉言。”
    她虽追问不休,可不代表她相信这老和尚的话,她才不会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几句吉言上。不过,老和尚频频对她释放善意,她倒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于是,她转而同靖康帝讨论政事。
    说了一阵,靖康帝兴致勃勃地要和梁心铭下棋。梁心铭忙道,天色不早了,皇上该回宫了。靖康帝道今晚就在寺中住一宿,咱们君臣再手谈一夜。
    梁心铭感到旁边有道强烈的视线注视她,不用转头,她也知道是赵子仪,生恐她答应了。
    她忙劝道:“皇上还是回宫去吧。无端端的在此留宿,倒招的人疑惑,再者,微臣还等着资料查案呢。”
    靖康帝迟疑不决,实在不想回宫。
    最后,他还是被梁心铭劝服了。
    梁心铭是等皇帝銮驾离开松山后,所有龙禁卫也都撤离了,才乘坐一小轿,从松山北面下山。
    到了山下,又换马车。
    她下轿上马车时,戴着帷帽的,附近一卖果子的汉子好奇地对这边张望,赵子仪眼神凌厉地看过去。
    那小贩吓一跳,忙转头不敢看他。
    赵子仪越看他越疑惑,对抬轿子的汉子——那是两个龙隐卫,靖康帝拨给他的下属——示意,令他们等会去跟踪这小贩,看什么身份,他怀疑对方是假扮的。
    马车启动,梁心铭长出了口气:总算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查案了。事情进行得异乎寻常地顺利,还真有点像广惠方丈说的,她运势旺盛的很呢。
    她歪在软枕上吃着酸梅子。
    吃多了,得帮助消化消化。
    流年坐在她对面,抚着肚子道:“今儿吃撑了。奶奶,你可觉得撑?”她觉得梁心铭比她吃的还多。
    梁心铭瞅着小丫头问:“很撑?”
    流年用力点头,真的好饱!
    梁心铭道:“那咱们不回家了,逛街去。”
    流年先一怔,接着便喜笑颜开,兴奋道:“真的?奶奶,我可喜欢逛街了……”
    梁心铭拿一个酸梅子塞进她红唇,将她余下的话堵住,“别吵,奶奶我想个事。”
    流年咬着酸梅不敢吭声了。
    梁心铭果然去逛街了,不是做调查市场,也不是打探消息,就是纯逛街,很悠闲地逛,还买了许多东西:给惠娘和朝云买的衣料、首饰,给自己买的零食,给朝云买的玩具等等,又去伊人坊和流年各定制了几套衣裳。
    梁心铭还没买够,还想给肚子里的孩子买点,可惜无从买起。她前世,朋友怀孕了,挺着大肚子拽着她陪逛街,从小孩用的奶嘴买起,到摇床、学步车等,吃穿用等林林总总能搬一车回家。这里的小孩子出生,一应吃穿都是自家人准备,她竟然找不到能买回去的。
    哦,买了个拨浪鼓!
    就这还是流年要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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