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分,石保平和石柯两人回村,并带回了第一手的消息。
    据两人讲,后山上发现一个帐篷,帐篷是黄色的,还有地质勘探的字样。两人远远的伏地观察,只见一个人从帐篷出来倒了一次水,就再也没有人出现了。
    身材矮壮粗的石柯说:“我伏地听过地下,也许是我和他们距离远的原因,暂时没有听到地下有挖掘声。”
    石保平说:“我觉得他们要么在晚上挖,白天休息。”
    石柯说:“我在距离帐篷两百多米的一处凹地,发现大量生活垃圾,香烟盒,饮料白酒啤酒瓶,还有卫生和食品垃圾……”
    顾为西眼神一动,“你觉得有多大的量?”
    石柯回答说:“我估计有十几二十天的生活垃圾,而且人数应该在四五人左右。”
    “玛德!他们已经在开始偷偷挖了。”石江锋击掌道。
    顾为西问,“有没有发现新土堆?”
    石柯和石保平摇头,“我们在帐篷的西南方位,看不到帐篷后的低洼地……”
    发现新土堆是关键。可以根据土堆量的大小来判断他们的挖掘进度。
    石江锋说:“应该距离帐篷不远。因为他们最后还得回填。”
    顾为西微微有些遗憾,他没想到这群坟蝎子已经开始动手,这样,他想提前探明墓葬结构和规制就基本不可能了。他放下在手中擦拭的洛阳铲柄和杆子,这把铲每向地下**一下,就可以加深三四寸,往上一提,就能把地下卡在半圆口内的泥土原封不动地带上来。
    这样不断向地下深钻,不管是考古工作者还是盗墓高手,都可以根据土壤的各种包含物进行分析,如果是经过后人动过的熟土,地下就可能有墓葬或古建筑。如果包括物发现有陶瓷、铁、铜、金、木质物,就可以推断地下藏品的性质和布局。比如顾为西上一世的“师傅”陈柱子,单凭洛阳铲碰撞地下发出的不同声音和手上的感觉,便可把地下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他虽然没有达到他“师傅”的高度,但他却可以凭借“墓室”大小多寡来断定墓主的身份。
    因为入唐以後,墓葬则多采用砖室,隋朝的土洞墓已降为低级官吏或平民所用。一般的官僚,其墓室都为单室。二品以上的大官,除主室以外,有时还设简单的前室。像是成王李仁墓﹑章怀太子墓及“号墓为陵”的懿德太子墓和永泰公主墓,都有前后两室。
    可惜,他现在已经失了先机。
    “顾老板,三哥,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动手,抓他们一个现行。”石保平激动道。
    顾为西和石江锋同时摇头。
    他们知道,如果在坟蝎子挖墓中途打断或者终止,这个已经快挖到墓坑的唐代墓怎么办?
    让文管部门进行抢救性挖掘,人手不够,如果不是特殊价值的墓,还得排队,也许一排就……
    扔下不管,只会更方便下批坟蝎子。
    最后还得安排人照墓。文管部门的工作人员谁愿意去?
    所以,必须得等坟蝎子们彻底打通盗洞前,但又没有进入墓室,没有毁坏墓葬机构和物品前。
    所以,这个时机要掌握得恰到好处。对坟蝎子的盯视和挖掘判断要极为精准。
    顾为西开口说,“我们晚上再去探探。”
    …………
    …………
    金秋十月,大岔口子山上劲风烈烈,吹得帐篷发出“噗噗”的声响。
    帐篷看起来不到,但里边却暗藏玄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帐篷里抽着烟,手里拿着一本地摊上的香艳杂志看得津津有味,在他的右手边,有个相通的帐篷,帐篷里摆放着煤气罐和灶具餐具以及几大篓子驴牛羊肉熟食青菜。
    在他的左手边,有个三米宽的洞口,一个黄白色的头顶冒了出来,随着身体出洞,他肩膀上扛着一根粗绳子,气踹嘘嘘道:“还尼玛坐着,来帮手啊……”
    看书的男人似乎并不怎么乐意地站起身,接过绳索,用力往上来。
    半分钟后,一个大土框拉上洞口。
    出洞的男人扯下被尘土侵袭的浴帽,从晒衣杆上抓起一个毛巾在脸上猛的擦拭几下,这才伸直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快速点燃,猛抽几口,发出舒服的叹息,对看书男人说:“老八,该你下去了。”
    叫老八的男人闷声闷气道:“急啥,休息会再下去。”
    抽烟的男人撇撇嘴,“玛德!你好歹分在白天下洞,要是晚上,你更受不了。”
    老八哼哼一声,道:“老姚,你以前跟姚巴子混的,怎么现在跑张老大这边了?”
    这句话大概触及到老姚的禁忌,老姚的脸色微变,长谈一口气,“姚巴子这人不错,就是有些死心眼,老是耍单边,同样的货,你们可以卖大价钱,姚巴子连你们三分之一都卖不到……”
    老八得意道:“可不,我们张老大路子多,手里基本不留存货,出土就马上出手,不给自己留任何麻烦。对了,听说姚巴子开始不同意我们三方合作?后来是怎么答应的?”
    老姚甩甩香烟,“他不同意,我们都只能干看着。对谁都是损失。”
    “对了,老姚,你估摸还得挖多少天?”
    “我看就这两三天,最多不超过四天。”
    “墓地真有好东西?”
    “姚巴子亲自勘探过的,他确定是高等级贵族大墓,肯定有不少好货。”
    老八满眼都是憧憬,“可惜,三批人分,不知道落我手中有多少?我弟开年就娶媳妇,就等着我拿点钱回去给聘礼钱呢。”
    老姚一支烟抽完,又点燃一支,吸吧吸吧几口,“我干完这票打算休息几年,最近风声太紧。”
    “我说老姚,他们怎么就那么相信姚巴子,最后出货的是他的人?难道不担心他藏私?”
    老姚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切!姚巴子在这个圈子里可是有口皆碑,他说的话掷地有声,别说你们张老大,就是京北派的宋老大都百分百信任。”
    “呵呵!我只是随口一说,又不是怀疑……”
    老姚说,“还有一点,姚巴子出货很少失误,他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换们张老大或者宋老大的人,损毁率至少7成。喂喂!你怎么还坐着,快干活去。”
    老八郁闷的起身,换了身脏衣服,带上浴帽,对讲机插在胸前口袋,慢慢吞吞下了洞。
    …………
    …………
    在大岔口子山的东边,石江锋和顾为西站在山的另一头,手拿望远镜对着帐篷方向观察。
    “看到土堆,目测面积十几个平方,高度两米多……”石江锋说。
    顾为西心里默默测算土方量,估计这个面积高度的土方大概挖通了三四十米的地下通道。
    当他的眼睛环视山峰四周时,眸子猛的一凝,失声道:“这是‘葬压龙角,其棺必斫’之局啊?怎么回事?”
    石江锋很难看到他如此失神,惊讶的问,“什么是葬压龙角,其棺必斫?”
    顾为西没有回答,他接连换了几个方位观察,最后终于肯定的点头,“我们站在高处纵览,座座大山就是条条巨龙。而葬书认为,“龙”都有结穴的地方,找到真龙穴处,便找到了风水宝地。而找到一块风水宝地十分不易,一位相地高手,一辈子也找不了几处,甚至一处也无,此即所谓“三年寻龙,十年点穴”。”
    石江锋也稍微懂点风水知识,他反应过来,惊讶道:“这墓是块凶地?”
    “是的,就墓地来讲,是最为凶煞的一种风水局。葬压龙角,字面理解就是棺材压住了龙脉的一角,墓主将来一定会遭罪,棺材要遭劈砍。”
    “是被盗墓贼劈开棺椁?”石江锋疑问。
    “有很多种理解,但比较准确的应该是开馆毁尸……”顾为西越想越不对头。如果他的判断有误,墓穴早就被盗墓贼光顾过,那么好几个坟蝎子团伙宁可花两年的时间布局,足以证明是座大墓。
    如果说考古队有可能走眼。一个盗墓团伙有可能走眼,三个团伙联手,走眼的概率就几乎不存在了。而且他们前期人力物力的投资……
    顾为西越看越犯迷糊,除了帐篷所在地的风水墓地,整个大岔口子山却真是个风水宝地,怎么会出现局中套局的风水现象呢?
    石江锋的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会不会是以前就被人盗过,早在宋明元清?”
    “这个理由不充分。”顾为西眼神一动,恍然大悟道:“还有种解释,葬压龙角?棺椁主人的所葬之处压了龙脉一角,坏了天子家的风水。你想想,这样的葬法还不坏了大事?皇帝家的风水也敢沾染,日后很可能遭到后代天子掘坟劈棺回毁尸。即便坏了地主老财家的风水,也会麻烦的,何况天子家?此葬地自然主凶。”
    石江锋倒也没想那么深,恶狠狠的盯着帐篷处,“只要能抓住他们,墓地是否被盗,对于我,无所谓。”
    顾为西看了他一眼,眼睛又转向众山峰,喃喃道:“似乎越来越有趣了。这个墓主的身份值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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