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虽然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是浮躁的,但也绝对不仅仅只有唐田一个人在疯狂的努力。
    按照概率学,十万个浮躁的武者之中,也总该出一两个武疯子吧?
    天山。
    比唐田更像野人的人出现了,胡子长的比起了胸膛,头发竟然齐腰了。
    闭气在天池水中已经两个小时的何其瑞,忽然全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浑身上下猛然爆发出一股恐怖无匹的气势。
    微微一动,水中暗流涌动,外边波浪滔天。
    睁眼,眼里闪过一抹明亮的神色,随即归于平淡,满脸不悲不喜。
    出水,赤足踏上那冰天雪地下山而去,悠扬的声音传来:“水之道么?化劲终成。”
    “我懂了,无情道……无情道是什么?对六亲无情,对世间万物无情。也对自己无情。”
    何其瑞面无表情的喃喃着,似乎是在对山上的风讲故事。
    他曾经知道武者是孤独的人,现在知道了,武者其实只是孤独,不是人。
    对天地无情,对万物苍生无情,对六亲无情,也对自己无情。
    无爱、无恨、无悲、无喜、无欲、无惊、无恐、也无怒……
    绝了七情,灭了六欲。内心深处,只剩下最后一条思想,是对武道的渴望。
    这就是无情道。
    一条除了武道之外,什么都无所谓的道。
    “犹若漫天神佛,俯瞰天下蝼蚁。”
    何其瑞抬头,看着蓝天白云,又毫无感情色彩的说:
    “可是,我差无情道还有临门一脚。我心中还有恨,有恨就是还有情,有情便不是无情道。”
    下山而去。追求自己最终的目标,无情道。
    想要让自己再没有恨,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曾经得罪过我的所有人,让我不舒服的所有人,全部杀了。只有杀了所有曾经的恨,我的未来才会无恨。”
    “先杀了曾经让我杀了我父母的那人,曾经对他生出过一些怨,现在是时候斩掉了。”
    “再杀唐田,他伤过我。杀了曾经伤过我,让我恨过的人,我最终能修无情道了。一日千里的修炼速度,我会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修炼的都要快,我也许会通悟五行,达成真武吧。”
    “……”
    何其瑞下山了。悟通水之道,终成化劲强者。终于差无情道临门一脚了,只要杀了曾经恨过的人,斩除了恨这样的情感,自己就犹如满天神佛了。
    一月后,何其瑞屠戮过千。
    浑身浴血的看着远方,喃喃一声:“只剩唐田了。找到你,杀了你。无论什么手段。”
    “……”
    当一个化劲强者极其渴求的想杀一个人的时候,是极其恐怖的。因为他不论手段,包括下毒、阴杀、圈套陷阱,只求一死。
    当一个凡夫俗子不论手段的想杀一个人,都会非常恐怖。更莫说一个化劲强者了。
    何其瑞踏上了寻找唐田的路。而唐田,在太行山中,又度过了半年……
    一年半啊。
    整整一年半的时间,唐田整个人钻进了枪里。他现在不会什么精妙绝伦的枪法,心中也没有自信,但是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枪术高手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了。
    入微,只是枪术的一个概念。
    而唐田……似乎超越了入微这个境界。
    这就是赤子之心。
    同样,赤子之心也是一个概念。而唐田,就在这种赤子之心里,每日只练枪桩这么一个基础动作,一练就是十几个小时。
    其中的天赋占很大比例,但是这种恐怖的毅力和后天努力,才是真正促成唐田枪术境界大进的原因。
    如果这一年里,唐田舍弃枪,主要钻研境界的提升。其实毫不夸张,他现在足以进入化劲境界了。
    看似浪费了一年半的时间,但是这一年半的时间,将会造就一个枪神出世。
    ‘嘤~’
    闭目,闭耳,端着枪刺了出去。
    数千斤巨力全部加身,这一枪的威力十分可怕。而就在这枪刺出去的一瞬间,唐田感受到了破空的感觉,似乎能用眼睛看见它用慢动作切开空气一样。
    随后,唐田就能感受到枪杆里的震动传递。金属粒子与粒子之间的挤压,发出了那根本不可能听见的声音。但是他听见了,或许说是感受到了。
    “只要我手中抓着它,我就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如今…我似乎化身为了一个昆虫,这枪抓在手里,敏锐的竟然犹若昆虫的触角?”
    “我能听见它的极限,能听见它的利弊,能听见它的一切。”
    “这就是入微么?”
    唐田睁开眼,呢喃许久:“或许……将其称之为‘听劲’更合适。”
    本心去听其中之劲!
    这就是听劲!
    江湖之中没有听劲这个概念,而唐田此时觉得,自己对枪的感知,用听劲来形容更为恰当。已经超脱了入微的那种精准,达到了意的概念。
    “出山!”
    郎喝一声,唐田说走就走。
    住了一年半的山谷,留下了太多他的痕迹,但这个地方却被封存,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唐田曾在这里感悟。
    太行山深处,历时一年半。
    唐田终感悟枪道境界——听劲。
    在小河里美美实实的洗了个澡,洗尽了一身的尘埃,褪去了一年半的野人生活。
    对着水的倒影,用锋利的枪头,将那比起喉咙的胡子剃掉。将那披在背后的凌乱长发斩去齐肩。
    俊朗,但眼神却深邃无比的青年人再次出现了。
    斩掉一身铅华,他再次归还人世间。
    唐田要回来了……已经泯灭于音讯全无的唐大师,曾经那震撼五湖四海的武疯子,又回来了。
    “不知道,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外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妈还好么?佳慧醒了么?佛汉门如何,禅佛两道门现世了么?有绝世强者出现了么?”
    一路的呢喃自语,唐田开始变得迫切想要接触社会了。
    一年多的时间里,静下心来,毫无杂念,忽略了时间的概念。
    修行结束,却忽然归心似箭了。就算不回汉南,也只求听到关于汉南的消息。
    唐田不知道的是,世界经过一年的天地潮汐大喷发,早已变得不一样了。至少,不是唐田曾经熟悉的那和平世界了。
    忽然,唐田耳朵一动,他听见远处隐隐有地动山摇的动静。鼻子轻嗅,只觉得一股腥臊无比的气息从远方传来。
    骇然瞪眼:“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造出这地动山摇的动静?动物么?”
    唐田心脏狂跳,他对于大山深处的这些东西,有种本能的恐惧。
    恐惧来源于多年前东北伏龙岭中,那百米沟壑和以及女子轻语……
    每个人都有短板,超出了认知,那便是恐惧。
    他飞快藏身在树丛里,极力眺去,一座小山般的黑影在向这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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