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被挡,高远翻身停在了上空树枝上,身随树枝的起伏。
    江山身影现形,一把抓住了拐杖暂停,缓缓抬头看向前方空中。
    此时雾气明显已经被山火的热气给驱散的差不多了。
    一道人影闪身落下,站在了江山跟前,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鼠太婆。
    黑云啸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有丝毫妄动。
    鼠太婆回头看了眼受伤的黑云啸,竟丝毫不感到意外,又看看树上和眼前的二人,冷笑道:“我说你们两个,那边罢手了也不通知我一声吗?”
    江山:“现场那么多鼠眼帮你盯着,你还需要我们通知吗?你的小辈通知你和我们通知你有区别吗?再说了,你没看到我们两个在办正事吗?”
    鼠太婆伸手抓了拐杖握手处,又像是掐着木雕‘竹节虫’的脖子,从江山手中拽回了自己的拐杖,再次瞟了眼黑云啸,尖着嗓子嘿嘿笑道:“都是朋友,何必搞成这样?”
    树枝上的高远冷笑道:“这对贱人夫妇利欲熏心,根本没搞清护送人马的防护情况,是在拿我们这边的性命做试探!”
    黑云啸当即出言辩驳,“谁也没想到会这样,谁也没想到他们会不进七里峡,我还怀疑是不是你们内部出了什么奸细。”
    江山勃然大怒,戳指怒斥,“还敢嘴硬?”
    高远居高临下垂视着鼠太婆,“你挡我们是什么意思?老太婆,忘了提醒你,我接到了传信,‘地母’亲自出马了,栖霞娘娘已经被她给宰了。”
    “什么?”鼠太婆闻言动容,耷拉的眼皮撑起了,瞪大了双眼。
    何止是她,黑云啸更是震惊。
    树洞里的许沸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庾庆倒是给听愣了,也不太明白。
    庾庆知道‘地母’是谁,除了司南府的掌令,这天下应该也没第二个人敢当这尊称的。
    至于栖霞娘娘,他也听说过,是一方大妖,‘地母’亲自出马宰了栖霞娘娘是什么意思,难道和对考生下手的事有关?
    他根本不知道事情背后的真相,所以听不太明白。
    “这已经是两天前的事。”高远掏了张纸出来,信手甩出。
    鼠太婆凭空吸附到手,摊开看了传信内容,不禁唏嘘摇头,然还是叹了声,“算了吧,冤家宜解不宜结,放过他吧。”
    此话一出,别说高远和江山,就连凶气磅礴的黑云啸也愣住了,没想到鼠太婆能这般不计前嫌。
    高远怒了,怒斥,“老太婆,你家的小辈死了多少?江兄的雾影族又被山火烧死了多少?我三十多名鹰奴的性命硬生生被这对贱人给坑了,岂能饶他?江兄,你能答应吗?”
    江山冷哼,“不能答应!鼠老太婆,你吃错药了吧?你若非要阻拦,那就别怪我们两个翻脸!”
    鼠太婆一瞅两人样子,就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那套理是说服不了两人的,尖笑着吐出了真相,“雾气快散尽了,鹰奴也罢手了,白兰发现不对,应该也快撤回来了,现在没必要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让金化海捡便宜。
    留他们两口子性命,他们就得断后。此獠惯听老婆话,在白兰跟前矮三分,是不会扔下白兰独自逃跑的,让他也活着,就多一份断后的力量,便于我们脱身。他们若是没命逃走怪不得我们,若是逃脱了,司南府也不会放过他们,省得只追着我们不放。
    两位,我可不是帮他,咱们现在要考虑的是从司南府手下逃命,只要能躲过一劫,这对贱人的账将来可以慢慢算。我言尽于此,你们要杀他,我不拦你们,随便你们。恕老太婆不奉陪了,老太婆先走一步!”话毕将手中的拐杖朝天一扔,竹节虫似的木雕竟然睁开了双眼,一对漆黑如宝石的眸子。
    趴在树皮裂缝前偷窥的庾庆暗暗感到稀奇,敢情这栩栩如生似木雕的拐杖竟是活物。
    拐杖背后的双壳裂开,抖出了漆黑如布幕的双翅,扇的附近树叶起舞。
    鼠太婆一个闪身而起,身形在空中骤然瘪气变小,化作了一只兔子般大的灰毛大老鼠,落身坐在了振翅“竹节虫”的颈项上,老神在在的坐那伸出爪子指了个方向。
    飞虫调整了方向,骤然加速飞离,转眼就载着鼠太婆的原形消失在了山林上空。
    树枝上的高远和江山相视一阵,最终皆扔下一声冷哼,陆续蹿空而去,果真听了鼠太婆的放过了黑云啸。
    庾庆暗暗松了口气,不打了就好,不然凭几人的修为交起手来,这小范围内根本藏不住人,心里暗暗催促黑云啸快点离开。
    围绕黑云啸周身旋风般飘舞的树叶徐徐落下了,双爪缭绕的煞气也渐渐隐没了,双眼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色彩。
    他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向原来落身的那棵大树走去,边走边冷眼警惕着四周,胸前血淋淋的伤势对他似乎没什么影响,凶悍气势依旧在。
    树洞内的庾庆又换了个缝隙趴着看,心里有些不甘,听几人刚才交谈的意思,针对考生的截杀都已经失手了,这位不赶紧走人,还走回去干嘛?
    此时雾气已经很淡了,已经能看到颇远的距离,他发现黑云啸又向车厢方向去了,不禁为自己心心念的灵米哀鸣,有这样的玄级妖修守着,还如何能拿回自己的东西。
    想到两千两银子就这样丢了,心疼的直哆嗦。
    突然,庾庆眼睛瞪大了几分,只见黑云啸的身子不正常的摇晃了一下。
    不止摇晃,黑云啸忽“噗”一声,竟呛出一口血来,单膝跪在了地上,手抚胸口,低头喘息着。
    高远那掏胸的一爪并未给他造成致命伤,真正给他重创的反而是江山那口疾雾里暗藏的杀机,将猝不及防的他给打了个结实,当场就把他给打成了重伤。
    两伤叠加,他不甘也不敢示弱,还得硬撑着拼下去。
    他很清楚,幸好硬撑着没露败相,否则鼠太婆只怕也不会帮他说话,一个留着也没了丝毫阻击断后作用的人,哪有杀了泄愤好?肯定要顺手把他给弄死的。
    好在他摆出的足可一战的气势把三人给糊弄了过去,算是捡了条命回来……
    吐血了?连站都站不稳了?庾庆的心绪起了波浪,偷窥的目光从黑云啸身上挪开了,往前移,落在了三只车厢上,他的一只手下意识摸上了腰间的剑柄,用力抓握住了。
    要不要趁他病要他命?
    这是个机会,但也存在风险,这种级别的高手,就算重伤了,自己恐怕也未必是对手。
    然而,这是两千两银子啊,为两千两银子冒点风险难道不值得吗?
    那本就是自己的钱啊,就这样扔掉?
    庾庆心绪难平,盯着黑云啸好好观察了一下。
    一个原因让他下了动手的决心,还是那句话,对方连站都站不稳了!
    由此可见伤的很重。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庾庆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那边的截杀随时可能会结束,一群妖修随时会回来,他得尽快离开这。
    手松开了剑柄,抬手卸下了身上的墨影弓。
    拎把剑冲过去和玄级高手当面对着干,哪怕对方受伤了,他还是没什么底气,刚好路上捡有杀伤利器墨影弓。
    他虽不是弓箭手,但起码的射击还是会的,虽没有大箭师射杀的准度,但近距离的射杀还是有点准头的。
    从箭壶里抽出了一支箭往弓上一搭,想挪步出树洞偷袭,可又胆怯,想想还是又摸出了两支箭。
    他准备三箭齐上,一支精准射击,两支碰运气,这样能增加射中的概率。
    脚刚往树洞外挪了一步,又有些紧张了,想到了对方应该不是人,妖修的话,表面上看到的人体要害未必是其原形要害。也就是说,自己这墨影弓就算射中了对方也未必能杀对方。
    许沸瞪大了双眼看他这反反复复犹犹豫豫的一连串动作,莫名心慌,心里在问,这家伙想干什么?
    庾庆突然把牙一咬,弓和箭一手抓在了一起,空了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只金属小手瓶。
    许沸一愣,这玩意他认识,这不是猜字谜奖励的鱼奇大师炼制的玄级点妖露吗?
    庾庆用牙撕咬掉了原封的封皮,又迅速拧开了瓶盖,倒出了一滴滴的浓露。
    三滴点妖露,滴在了三支箭头上,运功一催,点妖露立刻扩散,化作淡淡银华包裹了箭头。
    不惜动用点妖露,庾庆这次可谓下了血本,但账还是算清了的,沾用些点妖露,相比赚回两千两银子还是很划算的。
    许沸又不是傻子,什么事值得动用点妖露?他大概猜出了庾庆要干嘛,真心慌了,抓住了庾庆的袖子,想劝告。
    庾庆立刻指了他嘴,瞪眼警告,示意他闭嘴,之前躲这树洞里就警告过的,不能开口发出声音。
    之后迅速拧好点妖露盖子,藏回了身上。
    三箭一起搭上了弓弦,又趴在树皮缝隙前偷看了眼黑云啸的情况,确认还是一副重伤的样子后,立马蹑手蹑脚到了树洞口,先伸头看了看外面四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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