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下方正在开赛,武斗双方是一个使棍的和尚和一个刀客。
    刀客使一柄刀身短宽的句刀,应该是一位塞北刀客。
    神州世界南方善剑,北方善刀,不过,地域上看东北与西北的刀客又有很大不同。东北刀客喜用刀身狭长的雁翎刀,而西北刀客喜欢用刀身短宽的句刀。
    一寸短一寸险,塞北刀客爱搏命!
    古往今来,关中大地以北的塞北地区,向来就是大复仇主义盛行之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这里只会被人当成懦弱。
    台上的这场武斗因为有了这位塞北刀客的参与,从而显得无比惊险火爆。哪怕那位塞北刀客的刀具已经被主办者换成了不开锋的钝刀,可依然将台外的观众吓得惊叫连连。
    不过,与看得津津有味的三个师兄弟不同,白崖对这场武斗却没有多少兴趣,他在石羊集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已经见惯了塞北刀客的凶狠,他如今的性格很难说有没有受到当初的影响。
    他唤来一个门楼上的小厮,让其取来一副文房四宝,叫玉清代笔写了一封书信。
    书信开头便是:童老敬启……
    这封信要送给那位帮过自己的落莲堂老乞丐,一个是跟他介绍一下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让人家知道当年帮过的少年还在人世,而且过得很好。二是用这封信留一个人情,要是什么时候那位老乞丐遇上困难,那么只要给白崖送来这封信,他就会赶去帮忙。
    正所谓江湖事江湖了,落莲堂的老乞丐当初帮他,或许并未抱着图报的心思,但他却不能就此忘却,有机会还是要将人情还给人家。
    书信写完没一会,一个短装打扮的中年武者就跟着少年古赞过来了。
    “这位少侠请了,在下落莲堂外门香主洪三,敢问少侠名讳?”中年武者很是客气地抱了抱拳。
    “不敢,在下青城清都观弟子白崖。”白崖连忙回礼,笑着问道,“不知洪香主可知晓贵堂一位在陇西郡的外门童执事……”
    白崖又将童老乞丐的外表相貌仔细说了一遍。
    “不错,在下知道,不过童老现在已经不是执事了。他年纪大了,去年刚被招回了长安,听说现在担任外门供奉,不用再像我等天天在外抛头露面了。”洪三笑着回道,“少侠若是有事,在下倒是可以帮忙送信。”
    “倒是没有什么要紧事,童老当年帮扶过在下,现今已有八年未见,只是想让他知道在下平安无事。”白崖笑着说道。
    他当下便从芥子袋取出当年老乞丐送的巡察铜牌,连同书信一起交给洪三。
    “此物是童老当年所送,现在就托洪香主与书信一起交给童老。另外,还请给童老送去一语,当年之助铭记在心,往后有需,一言可召!”
    送走洪三几人后,白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擂台现场。
    此时,擂台已经开始了第三场武斗,气氛显得十分热闹,不时能听见观众的叫好声。白崖抬头张望,发现毛疾等人居然也看得全神贯注,倒是让他颇为惊讶。
    他定神朝擂台上面看去,顿时不由莞尔,原来现在底下相斗的两名武者,其中一人是个大眼睛瓜子脸的俏丽少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白崖笑着摇了摇头,这就难怪毛疾等人也被吸引住了。他前世也算历经红尘,可这辈子依然偶尔会受本能的驱使,就别提他这几位师弟了。
    别看毛疾、甘章都出身世家,可习武之人在他们这个年纪严禁纵欲。炼精化气能有效加速炼气进度,他们自然都还是童子之身,哪里忍得住青春的骚动。
    等他们像白崖一样迈入意境,才可以稍稍放开这个限制,娶妻生子,为家族留下后裔。
    带着好笑的心思,白崖不由多看了一下擂台上的武斗,可这一看之下,顿时便皱起了眉头,他竟觉得台上这个俏丽少女有些眼熟。
    在记忆中仔细搜索了一遍,他终于确定自己以前没见过此女,但见过另一个很像她的少女。
    “玉清……玉清!”
    “嗯?嗯,哦!师兄啊,啥事?”玉清有些敷衍地应了两声,注意力依然还放在擂台上。
    “那女子好看吗?”白崖眯着眼睛,轻声问道。
    “嗯,好看……啊?不好看!”玉清下意识地回了一声,但很快回神,白皙的脸上浮起一团红晕,连连摆手。
    “怕什么,某又不是师傅!”白崖轻笑着问道,“她刚才上台报名了吗?叫什么呀?”
    “不,不知道!”玉清瞄了一眼白崖,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好低头轻声咕哝了一句。
    “大声点,听不到呢,叫什么呀?”白崖脸色漠然地掏了掏耳朵,又开口问道。
    “……甄,甄贞!”玉清无奈,只好又说了一遍。
    “果然姓甄,难怪看着眼熟!”白崖扒着门楼上的栏杆,嘴角咧了咧,露出一个狞笑。
    “师兄,你认识底下那个少女?”毛疾和甘章这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顿时诧异地回头看来。
    “不认识!”白崖嘴巴一咧,阴森森地笑道,“这擂台赛要怎么报名参加啊?”
    “师兄,你不能参加擂台赛啊,底下都是气境武者,你去打擂不是欺负他们吗?”甘章一惊,连忙摇手阻止。
    不过,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就被毛疾拉到了一旁。
    “嘿嘿,你这会别拦着白师兄,不然回去肯定要吃苦头。”毛疾咬着他耳朵说道,“白师兄就算不认识底下这位少女,估计也认识跟她有关系的什么人,而且看样子还吃过亏!”
    “谁说某要去打擂,这样子能打擂吗?”白崖没好气地举了举两只棒槌似的手臂,撇了撇嘴,不怀好意地看着三人,缓缓说道,“话说师兄有事,师弟服其劳……”
    “那是‘师傅有其事,弟子服其劳’,你这么乱改,真的好吗?”毛疾三人暗自吐槽,苦笑着面面相觑。
    ……
    “师兄,已经报上名了。”
    被白崖硬逼着去报名参赛,还要对战一个娇滴滴的少女,甘章觉得鸭梨山大,顿时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你这副样子干嘛,又没说要你上台!”白崖眼珠一转,棒槌手臂忽然一戳,指着玉清说道,“小师弟,你去!”
    “为什么是我呀?”玉清哭丧着脸,不服气地说道,“毛疾和甘章都比我厉害呀,他们去打擂不是更好吗?”
    毛疾和甘章立刻转头,对着他怒目而视。
    “他们不行,太老了……你这副眉清目秀,粉嫩粉嫩的皮囊正好,赢了也没人说你欺负小女子。”白崖怪笑着摸了摸下巴。
    “你记得一定要打哭她,你要不打哭她,回头某就打哭你!”
    “师兄,不带这么玩的!”玉清脸色一白,真要哭出来了。
    毛疾和甘章暗自松了口气,万分庆幸自己两个比玉清长得老相了点,其实他们也仅仅只比玉清大了三四岁。
    “青城刘玉清……”
    他们这边刚纠缠了一会,擂台的裁判就开始喊人了,终于轮到了玉清上场。
    “师兄,能告诉我们,为啥要针对擂台上那个小姑娘吗?”看着玉清像奔赴刑场似的背影,甘章终于忍不住问道。
    “哼,当年某未进青城,还是个没满十四岁的少年,结果就被个气境武者追杀,肩膀被捅了个大窟窿……”白崖沉着脸,将他在狄道城杀死郡守,然后就被丑仙姑张梅的师妹甄姻追杀的事情说了出来。
    “师兄,依你这么说,当时要不是丑仙姑张梅插手,那甄姻就被你咬死了,为啥还要记恨她啊?”甘章不解地问道。
    “嘿,她一个气境武者为了个狗官来追杀某,被某反杀也是自己作孽,能怪某吗?”白崖翻了个白眼说道,“可既然没被某反杀,那肩膀上的一剑之仇岂可不报?不止是她,等某的武道追上张梅,照样也要给她个好看!”
    毛疾和甘章两人相视苦笑,他们这位师兄有时候看着可真不像个大侠。要按他们两个的意思,这种事情过了也就算了,揪着不放就太小气了,何况对手还是个女子。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白崖看着两人不以为然的神情,意味深长地说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方为我本色!某倒不会刻意去找她们,可要在江湖上遇到了,那必须得让心气顺畅了才行!”
    “那……台上这名叫甄贞的少女……”甘章有些不忍地说道。
    “玩笑而已,玉清又不会伤她,不打哭小的,岂能惹出老的!”白崖轻笑着说道,“好了,看比赛看比赛!”
    毛疾和甘章无奈,只好暗自给台上的少女默哀。
    他们俩已经看出少女仅仅是刚入气境,武斗经验都浅薄得很,之前能赢一场,也是别人放水,现在绝不可能是玉清的对手。
    片刻之后,玉清果不其然就掌控了场上的形势,开始不动声色地欺负起对手来。像是甄贞一掌过来,他就顺势摸个小手,踢一脚就借机窥个裙底什么的……
    外面观众看不太出来,又被这小子粉嫩粉嫩的扮相欺骗,只有场内那个小姑娘才知道对手的可恶,顿时嘴巴嘟得老高,一对大眼睛还真的慢慢蒙上了一层水雾。
    “嘿,这小子……刚刚还推三阻四的,现在不是揩油揩得挺熟练吗?”白崖在门楼上看得有些惊讶。
    毛疾和甘章倒是没白崖这么惊奇,玉清本来倒是挺纯情的一个少年,可他身边有白崖和毛疾的身传言教,这么长时间下来,能不变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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