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或是兄弟三人,或是加上李如桐四人,要么功业楼一起习武,要么梅林校场一同骑马。日月穿梭,时光如箭,转眼已经过了一年半载。三兄弟几乎日日一起,手足情深,犹胜当日。
    秦苍羽按照《雕斫录》潜心修炼,已近大半,只是越往后越觉得博大精深,修炼越难,之前一月能练完几页,而如今一月时间只能练习半页内容,而对于自身武功,却也并没有突飞猛进的感觉。不过他本无急于功成,而此时又衣食无忧,倒也并不盲目贪多,循序渐进,却不知不觉间正吻合雕斫录的修习要领,慢工出细活,欲速则不达,唯有潜心苦练,自有破壳而出之日。
    由于自身武功身手没有突飞猛进,且自己又没有认真修炼功业楼的武功秘籍,因此相比李如松和赤哥儿,每每交手,总是处于下风。祖承训多次找过秦苍羽,但是得知其臂力已失,七尺男儿竟然落下眼泪,自是对秦苍羽更是照顾,甚至几次不知何处找的偏方,要为秦苍羽医治,弄的秦苍羽也是哭笑不得。李如松,秦苍羽,赤哥儿,李如桐,祖承训几人年龄相仿,倒也是活的逍遥开心。
    这一日四人相约来到梅林骑马,此时直至盛夏,秦苍羽的骑术已经大进,四人一路策马奔驰,李如松边走边说:“桐妹妹,你女孩子家,在房里学学针织女红就好了,整日里和我们男儿家混在一处,成何体统啊?”
    李如桐白了李如松一眼,说道:“为何只能男子骑马?难道我就不能,日后我也文武双全,决胜于疆场,和花木兰,梁红玉一样,巾帼不让须眉。”
    赤哥儿也说道:“就是,桐姐姐文武双全,以后也是带兵的名将。”
    李如松笑道:“三弟,你就一直跟着你桐姐姐说话吧。”
    李如桐回道:“他是我弟弟,当然听我的了。”
    李如松大笑道:“你女孩子家,整天里骑马舞刀弄枪,眼看你就到出阁的年龄了,你这不是让父亲大人给你找婆家而头疼吗?”
    李如桐顿时脸颊飞红,杏眼一瞪,嗔道:“你这当哥哥的从来不护着我这宝贝妹妹,还说这么难听的话羞辱我。你等着瞧,看我不告诉爹爹,让爹爹为我出气。”
    李如松听李如桐要向爹告状,赶紧赔笑道:“好妹妹,好妹妹,是做兄长的口不择言,该罚,松哥这里给你赔礼了,你可别告诉爹,不然为兄又要被禁足了。”
    李如桐小嘴一撇道:“就要说,就要说。”想起哥哥多次被爹爹禁足,然后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
    几人说说笑笑,不一会来到梅林。李如松带着妹妹和赤哥儿策马奔腾,秦苍羽却一人来到梅林后的山洞。
    自从那十日后和师父分别,秦苍羽也多次来到梅林后的山洞,每每希望能再次见到师父,每每失望而回,见到洞内依旧原样,杂草丛生,当是许久未有人来过了。正在出神,突然听到李如桐一声尖叫,秦苍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出洞查看。
    原来梅林前方本有一条河沟,之前李如松他们兄弟结义之时正是天寒,河沟早已结冰,上面又盖满冰雪,后来冰雪消融,河水穿流,他们兄弟再来才发现原是一条河,夏天还在里面一起洗过澡,但是近日来雨水极多,河沟变宽,水流湍急。此刻,李如桐神色慌张,正指着河沟喊道:“哥哥,你快看,那是什么?”
    李如松和秦苍羽奔向河岸,隐约看到河上漂来几块黑色的东西,随着波浪上下起伏,赤哥儿好奇心起,下到河边仔细观瞧。看清楚之后,不由得后背一紧,高声喊道:“大哥,二哥,你们快看,这里漂来好几具死尸。”两人人闻言都吃了一惊,下马往河边而来。
    四人仔细观看,只见河面上飘着几具浮尸,随着水波上下起伏,其中一具尸体仰面朝上,隐约在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还能看到衣衫被血液染红的痕迹。李如松看了片刻:“这些尸体,貌似是上游冲下来的,上游是团山堡。莫非来了什么强人杀人越货吗?走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赤哥儿说道:“我们兄弟三人去就行了,桐姐姐女孩子还是赶紧回府里报信才是,真要是有什么强人,莫要遇到什么危险了。”
    李如桐初见尸体吓了一跳,不过她也是将门虎女,颇为自傲,听了赤哥儿此言,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冷笑道:“赤弟弟,你这是笑话姐姐了,我随剑隐师尊学艺多年了,今日正好试试师尊传给我的梅林剑法。”
    李如松也抽出弯月马刀,向赤哥儿道:“三弟,莫要担心桐妹妹,她这身功夫,比之你我也是不弱,我们先去看看情况,了解清楚后,如果对方人多势众,再去报之府里。如果只有几个强人,我们兄弟今天也学学梁山好汉,替天行道。”
    秦苍羽也觉得李如桐女孩子一起犯险极为不妥,但是见李如桐执意前往,便不再说什么。商量之后,四人一起上马沿着河岸往上游而来。大约三里地的路程就到了团山堡,一路上又有几具尸体随着河流飘向下游。
    团山堡是个不大的小村落,靠山傍河,大约只有几十户人家,都是种地打鱼的农户。除了堡子里的地主胡家,其余人家并不富裕。四人将马匹拴在村外拴马桩上,然后进了堡子,只见家家大门洞开,一个人影都没有。四人此时此刻也都集中了精神,李如松在前,秦苍羽在后,而赤哥儿右手握一把弯月马刀,左手拉住李如桐的手,走在中间,四人边走边不停地四处张望。整个团山堡的人好像突然都蒸发了一般,周围只有夏日的蝉鸣叫声,却并无一人。
    四人正在纳闷,李如桐突然说道:“你们听,靠河岸那边似乎有人的哭声。”三人仔细听了听,隐约随着风声听到时有时无的声音,李如桐正要过去,被李如松拦住道:“桐妹妹且慢行,前面吉凶难测,我们四人,我打头阵,妹妹和三弟在中,二弟断后,彼此间相距不要超过三尺,如有突然事情发生,也好相互照应。”三人允诺,便依次向河岸方向而来。
    转过一个弯口,看到一片青瓦大房,篱笆围的院子,比起其他的土坯茅草房,这房子分明就是村里最有钱人的居处。四人躲在一堵土墙后,往这边观看,只见院子里乌压压蹲了几十口人,间或有哭喊声传出。而在篱笆门口站了两个彪形大汉,头上裹着黑巾,腰里挂着长刀。而院子当中一个长桌上坐着一个身材岣嵝,面色雪白,留着山羊胡的男人,头脸略长,双眼细条,长相倒像是一头山羊,穿一身青衣,头上也是罩头黑巾。本身脸色发白,再加上黑巾罩头,越发显得惨白狰狞,此刻正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着个个酒壶,一手拿着把长刀,对着村民们指指点点,正在摇头晃脑的对着村民说着什么。
    而最让他们四人惊奇的却是在屋子的房檐下坐着一个人,头上前额到头顶部头发全无,青色的头皮露出,两旁头发束在脑后,在头后结成发髻,阔口小眼,面带凶相,一身宽大的袍服,一长一短两把刀插在腰间,两个黑衣蒙面的人站在身后,这男子正在闭目养神,似乎发生的一切与其无关似得。
    李如桐轻声问李如松:“哥哥,那个人样子好怪啊,这是什么装束?”
    李如松轻声回道:“这是日本倭人,我听师父提起过,他们的打扮就是这样,这种头叫做月代头,身上穿的是衣服他们叫做和服,最是凶狠彪悍,素以死战而著称。”
    秦苍羽也轻声问道:“大哥,这倭人莫不就是一直侵扰江南的倭寇吧?”李如松回道:“算是吧。”赤哥儿十分不解的问道:“怎地村里的青壮年都不在?这帮倭寇只有几个人而已,难道满村都被他们杀死了?”李如松摇了摇头,并没有搭话。
    这时只见那个面色惨白的家伙,岣嵝着身子,摇摇晃晃踱着山羊步,来到当中咳嗽一声,提高了嗓音说道:“我们来到这里并不是想杀人,只是你们村长的儿子偷了东海日本国武士山田阁下的重要东西,后事情败漏,跑回团山。山田阁下意思很清楚,只要村长和他儿子交还宝物,并自裁谢罪,全堡子缴纳三百斤粮食,两百两白银,另外再挑选年轻貌美的女子三名,就放了你们堡子上下人丁,要是不给,今天团山堡就要从这世上消失了。”
    人群里一阵骚动,一个老者说道:“你这黑羊子,不是不给啊,你也从这个堡子里长起来的,有多少粮食,有多少银钱你不清楚吗?再说村长一向本分老实,怎会偷盗外国番邦的宝物,即便是真偷了,这村长已经几天不见人影了,我们去哪里给你找啊?”
    只见这个叫黑羊子的冲进人群,一巴掌扇了那讲话老者一个趔趄,嘴里骂到:“妈的,葛老头,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还以为是当初呢,黑羊子还是你叫的吗?叫羊爷,当初你仗着年纪大辈分高,整日里盯着大爷,时不时村规族法的,没少整爷爷我,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说着抡起右手,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抽了姓葛的老者四个耳光,瞬间葛老头嘴角鼻子顿时就淌出血来。黑羊子甩甩手,嘴里骂到:“他妈的,老头子骨头还挺硬,抽的爷爷手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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