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怜星宫主乃是锦心绣肠的女子,眼见邀月宫主咄咄逼人,势必要以“唇枪舌剑”令情郎齿冷,顿时升起了怒意,玉掌拍案而起,娇叱道:“姐姐所言,是何人偷学去了《移花接玉》,容我前去了结此事!”
    移花宫能威震武林,实属来之不易,而这《移花接玉》便是移花宫的独门功法,一旦流传出去若不施以雷霆手段,势必令移花宫威名扫地,这已然不逊色与儿女之情了,因此怜星宫主骤然听闻此事,便升起了怒意。
    其次,将此事解决之后,邀月宫主也再无其他由头,来阻拦自家与包文正的相处。
    此乃一举两得之事。
    “十二生肖的子鼠魏无牙!”邀月宫主苍白冷酷的面颊一如往昔,冷漠的说道。
    魏无牙是十二生肖之首,獐头鼠目几近可怖难言,乃是个狡猾又恶毒的侏儒,身高不过三尺,却曾舔着脸来移花宫求亲,被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打成重伤,挑断了脚筋。
    “这老鼠居然还活着?”怜星宫主稚气的声音颇为惊奇,而后低声笑道:“应是活不久了。”
    邀月宫主闻言,竟似对魏无牙的身死盖棺定论,而后淡淡的说道:“江别鹤居然也学人祝寿,我在江南等你。”
    而后转身便轻转莲步,离开了望月厅,也代表了将此事揭过不提,也似乎,怜星宫主若是前往“天外天”,便能轻易的取了魏无牙的性命。
    侍女如冰乃是邀月宫主的贴身侍女,脚步不停的跟随了上前。
    “你也下去吧。”怜星宫主吩咐身侧的侍女如霜说道,临行在即,自然有些话要与情郎说,又怎会让侍女在侧聆听。
    “是!”侍女如霜侧身施礼,而后退了下去。
    包文正双眼深情的望着怜星宫主,而后叹息说道:“若非你解围,当真是词穷了。”
    “只是,我却是要离开旬月了。”怜星宫主也是幽怨的叹息道,似是依依不舍,但又不得不如此。
    包文正心中急思言词,这邀月宫主耳聪目明,必定能听闻这望月厅内的言谈,不但要让怜星宫主领会自己的爱意和不舍,不能丝毫衰减她心中的情愫;而且言词还要含蓄的令邀月宫主不能生疑,因为这怜星宫主离开的旬月,便是和邀月宫主独处的绝佳机会。
    “武林中的恩怨,便是如此难以消弭吗?”包文正将话题岔开,怜惜的望着怜星宫主的双眼。
    怜星宫主因绝代风华,曾被江湖人目不转睛的瞧过许多次,也不曾有丝毫的异样,若是心中不喜,随手杀了便是,但却在包文正这双并不明亮的眼神中退却下来,那直勾勾盯着自家的眼神,仿若是一团火正在汹汹的燃烧过来。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怜星宫主白皙的面颊略有羞臊,下意识的垂下了头,轻声说道,也正是适才包文正在福来客栈,与那江南剑客风啸雨的言词。
    “若不是你们创立了移花宫,这些女子焉能如此!”包文正站起身来,俯视着玉女舫上的侍女,皆是身穿绫罗绸缎,佩戴着精巧的佩饰,而后称赞说道。
    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包文正焉能不知怜星宫主想听些什么,哪怕是什么也不说,默默的望着怜星宫主,也能令其心中欢喜,但确实不得不说,还得岔开话题,免得被邀月宫主察觉。
    因此,便只能以火热的眼神继续盯着怜星宫主,却称赞移花宫主,只因在更准确的程度上来讲,邀月宫主才是移花宫的大宫主。
    “怜星宫主远行在即,容我以一曲相送!”包文正心知这是在玩火,若怜星宫主再这般寡与言词,只会令邀月宫主起疑,眼见有侍女怀捧“胡琴”而过,于是便开口说道。
    怜星宫主虽然是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但却也是个女子,且生平从无与情郎比邻而坐,羞涩也是难免,因此见包文正如此雅达,顺着视线瞧了过去,而后便轻启樱唇,吩咐侍女将“胡琴”呈了上来。
    孤独是人生的常态,而“胡琴”便是孤独者的陪伴,那接近人生的音色,那细腻委婉的声音,仿佛是自我的倾诉,那推拉弓张扬而富有韵律的拉扯,仿佛是对于命运的纠结。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笑傲江湖》乃是极为经典的歌曲,但是在这方世界却显得颇为怪异,犹如乡间的俚曲过于直白,音律简单的反复,偏那一股豪情却是随着包文正厚重的嗓音,平添了几分洒脱的韵味,那种纵酒高歌,笑看风云的气魄油然而生。
    玉女舫上的侍女尚且不曾安歇,年长者因谨守移花宫的规矩不敢逾越,只是静耳聆听,而那些花信年华的女子则透过窗缝朝这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穿书生长袍的秀才正在拉着“胡琴”,束发的绸带随风摆动,更显得卓尔不群,虽然心知这秀才手无缚鸡之力,但偏偏那浓眉大眼倒是英气十足,较那寻常的江湖男儿也是毫不逊色,反而平添了几分庙宇之上,那羽扇纶巾的韵味。
    移花宫中的侍女皆是武艺高强,寻常行走江湖少有敌手,在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的耳濡目染下,养成了目高于顶的性子,因此若非极为俊俏的江湖少侠,何曾正眼瞧过。
    民风使然,对于朝廷,移花宫的侍女皆是贫苦家的孩子,依旧是保持足够的尊敬,故而对于这望月厅上的秀才,也大多流漏出赞叹的神采。
    玉女舫中朗月阁。
    邀月宫主端坐在桌案之前自斟自饮,聆听着那秀才的乡间俚曲,苍白冷酷的面颊一如往昔,瞧不出内心的半点折射,但那心中仍旧是泛起了丝丝涟漪。
    “三日了,我未曾想起那负心人。”邀月宫主举杯饮胜之际,那衣袖随即滑落下来,露出了伤痕的手腕,而后双眸中露出复杂的神采,喃喃自语说道。
    自从十五年前,“玉郎江枫”和贱婢花月奴暗结珠胎,逃出移花宫后,邀月宫主始终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痛楚,时常捧着那件“血衣”而垂泪,而每痛楚一次,便以利刃在手腕划上一道,这十五年来伤痕愈合后,再次被划开,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邀月宫主将装裹着“如梦令”捧了出来,面色似有希冀欲要掀开,却突然神色一冷顿住了。
    那是江枫和花月奴被江琴出卖,引来“十二星相”中的四人围攻,几近身死而被怜星宫主救下的时候。
    邀月宫主便站在不远处,内心仍有一丝希冀,期盼江枫能够回心转意,却不料听闻了犹如梦魇一般的冷言,犹如利刃刀刀割在心中。
    “好,你若要问我,就告诉你,你姐姐根本不是人,她是一团火,一块冰,一柄剑,她甚至可说是鬼,是神,但绝不是人!”
    也因此,在人前依旧是高高在上,令人不可仰视的移花宫主,对于情愫再无往昔的坦然自若,也失去了艳绝天下的从容。
    邀月宫主将锦盒又放了回去,而后喃喃地说道:“男子皆薄情,切莫再动情了。”
    “如冰!”邀月宫主的面颊冷漠下来,而后轻启樱唇呼道。
    侍女如冰推开了朗月阁的房门,侧身行礼后站在一旁,聆听宫主的吩咐。
    “令绣阁的侍女为那秀才赶制几身衣物,包裹内放上银票,明日午后与徐家渡靠岸。”邀月宫主面色又升起了丝丝迟疑,而后冷声说道。
    如冰闻言虽是不解,但却是依言退下了。
    “不能再留他了!”邀月宫主举起玉盏,欲要一饮而尽,却是放了下来,似乎此言一出,心中却是轻了许多。
    玉女舫的望月厅内,怜星宫主眸若一剪秋水,仿若眼前的男子便是那般的俊朗,占据了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轻转莲步走到了包文正的身侧,心中也泛起了从来没有过的欢喜。
    月经中天,皎洁的月光洒向了泗水流域,为这漆黑的河面铺上了淡淡的银光,那河面中的倒影也是如此的亲近,偶尔依稀间有两岸的狼啸之声传来,为这玉女舫增添了几分孤寂。
    翌日清晨,怜星宫主携移花宫的十余名侍女,离开了玉女舫,勒住缰绳回眸望了一眼那略显寂寥的身形,随即策马扬鞭朝“天外天”方向而去。
    侍女如冰已然整理好了包裹,轻启房门,得了邀月宫主的应允之后,这才推门走了进来。
    “宫主。”侍女如冰将包裹呈了上来,而后侧身施礼,聆听吩咐。
    邀月宫主苍白冷酷的面颊上,似有一丝迟疑,而后挥手示意侍女如冰退下。
    “怜星先对你对了真情,我毕竟是姐姐,总不能与怜星相争吧。”邀月宫主低声自言自语,那说话语气体贴和婉又温柔,那柔美的声音,令人心神俱醉。
    “待怜星回转之时,我便任由她离开移花宫,去寻你。”
    徐家渡因年久失修,早已无商船在此停靠,久而久之这徐家渡也越发清冷,唯有当地的百姓不舍故土,但生计也越来的艰难起来,粗糙的渔船在河面上漂浮,撑着竹竿的渔夫仔细瞧着水面的波纹,偶尔会撒下渔网。
    这是包文正第一次腾空而起,被邀月宫主的柔荑抓住了臂膀,从玉女舫上犹如大雁横空,朝数十丈外的岸边飞去。
    “她要赶我走,为什么还一手拎着包裹?”包文正微眯着眼睛,那强烈的劲风几乎吹的眼睛落泪,心中却是暗自焦躁了起来。
    包文正望着身侧邀月宫主那苍白冷酷的表情,望着邀月宫主那衣袂飘飞的绝代风华,心中暗自思索着对策。
    “若是走了,系统的任务就完不成了,三年之后便是死期。”
    “她既然要赶我走,为什么还要给我准备包裹?”
    “她若是对我没有一点情愫,依照她的性子,一掌将我击毙,不是更省事?”
    “到底是不喜怜星宫主对我的情愫,所以要赶我走?”
    “还是她胆怯了?”
    “她怕我再不走,就会如怜星宫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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