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还没来得及说“你想干什么?”就愣住了。
    他的眼睛里是靠得极近的脸,丝丝金色与淡红在那张脸上轻闪,像是精灵一般跳跃。
    他感觉自己的唇碰上了清凉,某种东西撑开嘴皮。
    一刻,像是过往。
    “如果我死了,请带着它离开。”菰向后退了一些,轻声说道,“谢谢!对不起!一定!”
    说完话的菰冲了出去,身形穿梭于淡蓝的火海间。
    木易摸了摸微湿的唇,细想着菰渡给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又眯起眼睛望远方。
    有声音响在空气之中,嘈杂、繁乱。
    对于这可使心生厌烦的感觉,木易使劲按捺,连脸都憋红了,却依旧按捺不住。
    他的心有些乱,思绪亦然。
    他好想冲出去,和菰一样。
    一阵风从身边刮过,是人经过,虽然隔着距离,却因速度迅猛,带起的风很狂,还有火焰随之飘动。
    是追她的。
    木易心想,亦是肯定。
    她究竟给了自己什么?又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它离开?
    体内并无异样。
    没有多什么,更没有少什么,自己也还是自己。
    他向黑塔摸去。
    不确定是否能够通过黑塔离开,但就如之前想的那样,总要试一试。
    菰去了哪里,他已经看不到了,也暂时不想。
    若是她真的死了,自己一定要离开这里。
    为了自己,也为了她。
    就像是怀揣着所有人的希望,木易行动变得谨慎,哪怕与追菰的人没有直接仇恨,哪怕与黑塔的距离并不远,他依旧小心翼翼。
    在并不长的路上,草木皆兵。
    虽然无草也无木,但好像每一缕火苗都是敌人,就连空气也充满仇视意味。
    他想进入黑塔,通往通天塔,搬救兵。
    如果条件允许,年轻男子肯定会主动帮助自己,而楼主也不像一个见死不救的人。
    思绪与行动都变得异样了,但所幸,木易摸到了黑塔旁边。
    他看到人影飞掠过,他看到一双充斥异样的眼睛,然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触碰了塔,碰到的是靠近角的面的墙。
    门还在中间一点,但这样就足够了。
    他进入塔中。
    塔像是不存在一样,却又在进入之后变得存在,穿过塔壁之后,在塔中可以看到塔外的景象。
    一片淡蓝色的火焰海洋,还有偶尔闪过的快速奔行的身影,一直到无际的火热与苍茫。
    很单调,没有丝毫趣味。
    木易认识到这塔很不一样,能够直接穿过墙壁,内部景象也没有通天塔那般丰富,单一无比。
    如果把两者强行联系在一起,这里的塔就是通天塔的一部分,单纯的一小部分。
    通天塔似包含了这里的一切。
    的确进入了塔中,但塔里并没有路,无法向上,便无法回去。
    虽然明知道不应该依赖别人,但现在的情况下,除了借助外部力量,根本就不可能解决困难。
    无法回去,无法见到年轻男子或楼主……
    是必须借助自己的帅气与才华了么?
    除此之外,似乎已经别无他法,只能用机智折服对手了。
    渐渐冷下来的心,渐渐地冰冷。
    脑海里的思绪编制出无限可笑的可能,然后耐不住现实的无奈,悄悄钻出黑塔,仔细聆听空气里的杀戮声音。
    浅淡的且是远处来的声音,带有一种撕裂感,像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扯碎了。
    木易闭上眼睛,不愿去看,更是幻想空气里的声音代表美好。
    可是理智让他无法欺骗自己。
    “这天杀的现实啊!”木易低声咆哮,再度睁开的双眸闪过一抹鲜红。
    多么熟悉的感觉啊!
    总是面对现实而无法改变惨痛,不曾见淋漓的鲜血,却是惨烈到极致。
    痛心,因无力而痛!
    曾经也是这样,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离开了,没有办法改变丝毫,甚至需要她帮助。
    如今也是这样,菰引走了追来的“狗”。
    木易轻轻笑了。
    拳头紧握,和曾经一样。
    但有些不一样,已经是炼气三层,比当初的“手无缚鸡之力”好了太多。
    他知道自己仍旧弱小,比不过很多人。
    他知道自己和菰比起来,只是累赘,属于一文不值的那种,还要倒贴东西。
    火焰尽是火热的冰冷,流动的空气弥漫杀意。
    黑色的塔不远便有一座,像是扎根于火海的守卫,也像是钉住火海的根根狠刺。
    每经过一座黑塔,木易都要触碰,进入塔中,以便确定前进的方向。
    黑塔无法让他离开这火海,却是提供了一片区域的视野,比站在火海中用肉眼看清晰不少。
    这是他发觉目前唯一能够获得的便宜,可这样的便宜无法对可能有的战斗起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所以,特别鸡肋。
    但从菰说过的话分析,这里的人很可能都没有进入过黑塔,很可能一辈子都生活在火海之中。
    见惯了外界的缤纷多彩,再面对只有火焰与黑塔的单调景象,木易都有些不舒服。
    他自觉是幸运的,却不对菰以及其他人的不幸抱有同情。
    不知道便没有感觉,长而久的生活,或许已经使他们是思维定格,大部分人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
    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无知特别无奈,却也可以说是幸运。
    风里多出了一些东西。
    腥味与甜味并存,还有丝丝厌恶的臭,是血液的奇怪味道。
    木易的心情变得更不好。
    没有确定这血液的味道来自菰,但已经认定她的处境不妙,甚至很可能重重危机萦绕。
    “没有办法啊!”
    “可以有办法。”
    “必须有办法!”
    “找到了。”
    火海里的土丘,没有山的高,也没有属于植被的绿意,看起来就会令人心生不愉。
    菰没有战斗,更应该说并没有处在战斗的状态。
    她背对着山丘,正努力休整。
    她的身上有着血液,绯红的颜色,又有一些绿色的斑驳,身体微有热腾。
    一直冰冷的菰,亦有热与火之时。
    她经历过战斗。
    木易很想冲出去,拉着她进入这黑塔,哪怕不能离开,一样可以躲避其他人的追杀。
    但他没有冲出去,因为有黑影在火海里飞驰,显现出影迹。
    菰也睁开了眼睛,冰冷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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