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千涵等人的到来就像一颗石头投进了河川,只是短暂的中断了比斗会的预赛,之后又参与进去了,激起的涟漪仅仅是把大门推得关上了。
    准进不准出,这个规矩有些怪异,如果担心有危险,准出不准进才是正常的,出去的人越多,内部压力就越少,进来的人越多,内部压力越大,来自身旁和身后的危险,远远大于来自远处的危险,欧阳居然反着来,似乎对己方的实力有着莫大信心。
    多数人猜测欧阳是打算把费千涵那些人一网打尽,全部杀死在这里,才不让人离开的,欧阳也给出了解释,许进不许出是希望有更多的人参与到比斗中来,找出最合适的人选,不许出是因为不希望里面的情况被泄漏出,这样才不会把还没有赶到的人吓跑,而且要是真有敌人来,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也不敢轻易乱闯。
    给众人带来了不便,作为赔礼,欧阳承诺为所有人提供一顿晚饭,不想领的也可以到镇上的饭馆里自己买东西吃。
    理由合不合理就不去考虑了,能有顿免费的晚餐就挺不错了,况且众人都相信,他们这边有两千多人,比一座城市的守卫还要多得多,还都是武者,只要天不塌,遇到再大的危险都能应付。
    陈阵不信。
    他开始寻找刘仪,希望能从刘仪那里得到一些游先生的情报,打过交道打过架,却没有打出深仇大恨来,脑子又没出毛病,应该是比较好说话的。
    在镇子里四处寻找,慢慢往外转,转进了最外面的林带里,再转到钢铁墙壁前的环形路上,走完一圈,没找到戴着脸谱面具的石二,也没看到取下面具的刘仪,那个人就像是从这个地方蒸发了一样,有可能是趁陈阵去别馆或送高举他们的时候离开了,可他肯定是要回来的,因为现在举行的还只是预赛,之后还得有淘汰赛。
    费千涵带来的那群人都有着不错的身手,在这天的比斗中有十多个人晋级淘汰赛,分发晚饭的时候,他们也得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没有受到排斥,不过没有吃,也没有到镇上买东西吃,吃的都是自己带来的干粮。
    无论是中毒还是食物中毒的情况都没有发生,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晚上继续开赛,镇上的饭馆老板趁机出来卖酒,生意火爆,这天晚上喝醉的人不少。
    比斗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多,这才解散,各回各家睡觉去了,也有喝醉的人压着自己的呕吐物睡在擂台周围,鼾声如雷,震耳欲聋,不喝醉是绝对不可能在这里睡觉的。
    陈阵也回到了他的屋子,白塔猎人团离开后,旁边空出来两个房间,住进了陌生的人,不过陈阵的屋子没人敢占,费千涵带来的人知道陈阵的厉害,自然也不会来惹他,不过之后也没有和他多打交道,大概是怕他生气。
    …………
    深夜两点,陈阵眉头紧皱,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在床上不停的翻来滚去,看起来十分痛苦,枕头已经折腾到了床下,床单也被蹬乱,像是跳到了岸上的鲑鱼一样,挣扎不已。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他才猛的坐起来,睁开了眼睛,喘息不已。
    没有做噩梦,痛苦与精神无关,而是身体上的,翻来滚去只是潜意识为了避免睡得太沉而做出的反应。
    这地方对陈阵来说并不是陌生的环境,当初住在这里的时候就把整个镇子都记下来了,而且记得很牢,只是后来没怎么用过,不过住在这个地方的人是陌生的,陈阵只敢浅眠,睡的时间长,但一有动静就能立即醒过来。
    十多天来一直都在浅眠,没出过什么问题,可今天晚上也前些日子不同,越睡越沉、越睡越困,就像是陷入了流水、沼泽里一样,通过不断的挣扎,让身体难受,这才终于醒了过来。
    头晕,非常困顿,眼皮几乎都无法睁开,陈阵立即下床,洗了把冷水脸,做了几组倒立俯卧撑,身上出汗了,可困意却完全没有减弱的意思,几乎连站着都能够睡着。
    白天并没有劳累、没有战斗,晚上也没有喝酒,这么困显然不自然,仔细聆听,镇中心传来的鼾声也减少了许多,打呼是时断时续的,翻个身就不打了,过一会又会打起来,那么多醉汉睡在城中心,环境温度没有出现剧烈的变化,应该不会出现集体突然不打呼的情况。
    肯定出问题了,必须让自己清醒过来,疼痛是个好办法,但没必要自残,制造疼痛的方式有很多。
    陈阵拿出随身携带的那个扁壶,从里面倒出来几滴强化血液在手臂上,疼痛立即就出现了,强化的时候是整个骨化区域都会疼痛、刺痒的,他现在的骨化部位已经来到了胸口、颈根,整个区域都会痛、痒起来。
    由于来的路上没有采到太多变异植物,强化血液还十分稀薄,吸收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而在那一个瞬间,痛与痒的冲击让陈阵立即就清醒百倍。
    他戴上蒙眼布,拉开窗帘往外看去。
    和前几天晚上一样,街上的火把几乎都熄灭了,很暗,但是镇心中有火光亮着,前面有房子挡着,无法直接看到,只能从建筑物墙壁上的影子浓度来判断,那边确实是有亮光透过来的。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躲在附近的人,比白天还要多,只把窗帘挑起来一个极小的缝,就能看到至少两人,都戴着防毒面具,可以确定,导致这股困意的是气体,而不是晚上的食物。
    这栋两层楼的独立别墅似乎已经被彻底包围了,而那些人没有围过来的打算,就在远处看着,仍只是监视。
    陈阵放下窗帘,想了想,开门走了出去,先试了试隔壁房间,门锁着打不开,便不再理会,下到了一楼。
    客厅里有人睡着,都是陌生人,他碰了碰其中几人,全部都睡死了,和昏迷差不多,但并没有死,只是睡着。
    得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陈阵想起了游先生曾经来找他的情景,地道是个不错的方法,游先生挖地道会弄出响动来,但他不会,他左手的外放振动可以悄声无息的破坏地板。
    来到厨房的角落里,陈阵撞下绷带,把手掌按在地上划着圆圈,他的表层振动只能触碰到表层,无法融入地面,但振动深度已经有所加强,掌心之下,地面渐渐裂开,出现了一个圆坑。
    挖洞进行得十分顺利,这栋房子没有地下室,水泥地板破坏之后就来到了土层,甚至连外放的振动都不需要,直接用手臂的力量就可以挖掘,他没有进入狂化状态,就用手臂不停的挖着,挖出来的土就推在房子里,再往下挖了一米多,辨认好方向,继续往外挖去。
    要建房子,不打地基的话土地就必须夯实,否则会出现倾斜的情况,但是挖到别墅之外的区域,土壤就相对松软了,甚至不需要挖开,直接压实就能压出个隧道来。
    原本就住在镇子边缘,挖出去之后是荒废的果园,再往前就是树林,大约往前挖了一小时左右,陈阵的脑袋钻出地面,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这才爬出来,抖落身上的尘土。
    没有人知道他已经离开了睡觉的地方。
    树林里本来就没人住,如果非要睡在土地上的话,草场、田地都是不错的地方,没必要跑那么远,这边连一支火把都看不到,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陈阵从背包里的拿出黑袍套上,又从黑袍上撕下来一块布,将其中一个边系在脑门上,做了一个遮脸的黑帘子,不需要再担心皮肤反光,陈阵往北边走去。
    …………
    别馆的院子里没有灯火,也没有人守着,这附近本来就没有人,和树林差不多黑,如果陈阵看不到别人,那别人就更不可能看到他,他悄悄的从后面来到别馆旁,爬上了二楼。从关闭的窗子爬了进去。
    最里面的孔莹的房间,这里的家具都用白色的布罩住了,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布上有灰,很厚,似乎从孔莹被抓起来后就没人再来过了。
    黑袍、黑布,让陈阵完全融入到黑暗里,他一间房一间房的搜过去,确实二楼一个人都没有,也没人居住的痕迹,来到了楼梯口。
    楼下同样没人,进门的那个大厅里,中间仍摆着欧阳吃饭的桌子——已经换了一张新的,只是桌上没碗,桌旁没人。
    一楼的每个房间都有人住过,但是里面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没有任何私人物品留下来,所有人都已经离开,而且是打算永远的离开。
    从别馆的窗子里看出去,越过草场,便能看到小镇上的火光,火光在游动,有人在拿着火把来回走,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再在树林里绕了半个圈,他来到南门附近,看到在那条笔直的路上有很多人在来回走着,走向乐园镇的人都穿着手,走向大门的人都扛着人,像是一条人力流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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