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全部给我滚出去,在帐外等我命令。”刘曜怒斥一声,众人纷纷退了出去,刘曜和善的看向游子远,不愧是自己最看重的谋士,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能表现出一个人的能力。刘曜对待手下人很是严苛,当然他也知道人才的重要性,所以对真正有本事的人还算是不错,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游子远敢在这个时候说话,而刘曜的亲信甚至他的儿子却都不敢吱声。
    “游长吏那些无关的人都出去了,你有什么指教我洗耳恭听。”刘曜对自己的态度让游子远暗暗点头,不愧是他看上的主公。
    “大将军,现在敌情未明,但是我敢断言我们的处境危如累卵。后面镇北大将军刘丰败亡,而鲜卑大军倾国前来,足足有二十几万,就算是派一前锋稍加追击,敌军气势旺盛,我军就难以抵挡。而前方也有敌军,虽然我并不觉得是鲜卑大军,否则他们不可能有如此计谋,但是也肯定是敌非友,凭借有限的信息,前方之敌虽然有可能歼灭了我五百骑兵,但是我并不觉得他们的实力很强,反而我觉得他们很可能没有正面决战我五百骑兵的实力。不过从他们的行为看来,对方军中肯定有精于谋略之人,想要拖住我等我觉得并不艰难,一旦时日旷久,那么后方的鲜卑人说不准就会追来。到时候我军危矣。因此我提议大将军先行离开,这并州现在云波诡异,大将军千金之体,实在没有必要冒险。而这些民众,大将军完全可以命令一将军代为押送,大将军留下三千步兵,我觉得完全就足够了。”游子远的计谋虽然平淡无奇,但是能够把三千步兵和五万人口,当成诱饵扔下的狠劲,还是让人侧目的。
    刘曜当然闻弦而知雅意,他立刻就知道游子远的意思,他也是果敢之人,立刻就同意了游子远的建议,汉人说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何况是他这位王爷。
    赵汉国的官职很乱,有些是学习晋朝的,有些是保留自己匈奴的传统,比如说刘桀到现在还有一个右贤王的职位,这就是匈奴官职。因为官职的混乱,赵汉朝廷被封为大将军的还有不少,骠骑、车骑、卫将军、伏波、抚军、都护、镇军、中军、四征、四镇、龙骧、典军、上军、辅国等都可以称为大将军。因此在刘曜军中除了刘曜,还有两位大将军,一个是辅国大将军石成,一个是都护大将军刘艾,当然这俩人没什么存在感,只不过因为裙带关或者是长辈的庇护封的大将军,其实没有实权,最主要的就是没有开府的权利,但是刘桀、刘曜他们的大将军却可以开府,这鞋名义上的平级根本不被刘曜看在眼里。
    于是当刘曜命令辅国大将军石成为步军统领的时候,辅国大将军石成不光没有被羞辱的恼怒,反而还感恩戴德。刘曜不在意四层的感激,他又命令都护大将军刘艾为副统领,负责押运五万人口,刘艾当然也兴奋不已。
    而刘曜则带着心腹手下和骑兵先行一步,他名义上是为了为大军开路,刘曜告诉众人前方涅县大族杀害我军斥候,聚众造反,校尉刘鹗无能不能处理,自己要亲自前往。这个借口也没有引起两个大将军的怀疑,因此刘曜壁虎断尾,轻易的抛弃了这个负担。
    “报告大将军,经过探查,想通过涅县的大道一共两条,其余的小道不适合大军通过。”斥候详细的报告了前方的两条路的情况,并且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刘曜听完立刻把游子远传了过来。
    “大将军,前面两条路都危险的很啊,一条是天生的陷阱,一条用火攻则我军必败,怪不得敌人会在这里堵截我军啊。”听完了刘曜的描述,游子远立刻意识到了危险。
    “不错,我也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找你来商议。”刘曜统兵多年,当然也意识到了危险。不过他们还不敢退回去,因此一旦后退遇到了鲜卑大军,那么想跑都跑不了了,所以刘曜左右为难。
    “后撤是不行了,对方是什么人,到底多少兵马,我也不知,决定实在是难下,要不我军就来个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先佯装从一条道路通过,然后突然转向另外一条如何?”游子远一番后说道。
    “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要不然先去查看一下涅县城,最好能够大体估算出敌人的实力,再做定夺。五百骑兵,我就不相信全部被火焰烧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刘曜说完,游子远立刻恭维道:“大将军心思缜密,我不及也。”
    一行人到了涅县,虽然被烧焦的尸体味道十分不好,但是这些沙场宿将早就习惯了,因此一千余人很快就把几百具烧焦的尸体集中了起来。
    “好干脆的手段,先放火惊马,然后以火箭射杀,剩下的好不容易逃离了火场,然后以骑兵踏为肉泥,看留下的马蹄印,对方的人数少说也有数百啊,虽然我自信我匈奴铁骑无敌,但是现在敌人在暗我方在明,也不可掉以轻心。”游子远强忍着想吐的欲望,还是用心的为自己的主子分析着,刘曜点了点头,他的经验告诉自己游子远分析的没错。
    “来人,派斥候全方位探测两条道路,不管遇到任何情况,都立刻汇报,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对方的踪迹,现在我有一千五百铁骑,我就不相信有人敢正面进攻我军,今天在此安营扎寨,以不变应万变。”刘曜立刻下达了命令,他这一招不得不说非常的刁钻。
    刘曜不愧是老行伍,这么一做到让楚云难以抉择了,刘曜派出的人漫山遍野的搜索着一切可以埋伏的地方,如果攻击这些人,那么就暴露了自己的意图,如果不管,那么楚云的人根本就藏不住。
    “刘壁你有什么建议?”楚云知道自己手下这帮子人没一个有正经注意的,因此他看向当过正规军的刘壁。
    “将军,刘曜的名头我听过,曾经跟石勒一殿为臣,我在石勒手下的时候,也曾经听过石勒点评刘曜用兵,刘曜用兵前期狂攻狂守毫无章法,只是凭借手下用命,才战无不胜,因此不是很难以对付。而后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刘曜吸取前人兵法,统军有度,再跟石勒、王弥攻占洛阳一役中计谋百出,被石勒以为对手,是匈奴人中少有的智将,因此我觉得咱们想一战而灭,难度很大,要不然咱们放任刘曜离开,后面的数万人口和三千步兵,足够我们消化了,有了这些人口,我们就能征兵数千,起码立足无忧。”刘壁说完,楚云嘴上虽然没有认可,但是心里却觉得刘壁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楚云总是有些不甘心。
    “刘壁,你带二百人前往有芦苇的大道,看到匈奴人的斥候,全部剪灭。方大山,你带二百人前往峡谷的大道,跟刘都尉的任务一样,看到匈奴人的斥候,一律消灭,我不准任何斥候肆无忌惮的探查我军布置,其余人全部藏好不准妄动。当然如果遇到对方的大部队,那么不必恋战,立刻撤离。”刘曜既然出招了,楚云也只能接招。
    双方的骑兵在两条路上你来我往,刚开始楚云的铁血军凭借人数优势还取得了先机,杀死了几十个匈奴斥候,但是匈奴人也聪明起来,他们数十人一队执行任务,而且一旦受到攻击,立刻求援,这样铁血军就在也占不到便宜,双方互有伤亡,谁也不敢轻易行事。这么一来匈奴人搜索的速度就慢了下来,甚至一些区域无法搜索。
    刘曜虽然终于逼出了敌人,但是却还是不清楚敌人的身份,他再三下令,要活捉对手的人,审讯出对手的身份和人手,不过很可惜,楚云早就下达了命令不准分兵,所以三天时间过去了,刘曜依旧没有抓到活口,铁血军的骑兵虽然比不上匈奴骑兵,但是也差的不是很远。
    当然楚云也很不好过,战争的氛围越来越浓,他手下的铁血军都出现了波动,更别说这些几乎没有见过血的郡兵,不过好在他算是发现了一个人才,他提拔的原长子城北门城门官方勇竭力安抚手下,才没有出现兵变,楚云一喜之下把他提拔成了校尉,跟赵虎平级。
    双方统帅不断的试探中,不光楚云难受,刘曜也很不好过,在黑暗中的额敌人才是最让人担心的。楚云一方身份依旧不明,但是楚云一方拥有数百骑兵这是确定的的。铁血军的骑兵也算是精锐,刘曜甚至怀疑,楚云一方是刘琨的人,他们是奉命拖住自己,这让刘曜压力更大。现在两条道路,数天的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排查一遍,也不知道哪条路上有埋伏,亦或者两条路上都有埋伏,这些情况也让刘曜焦头烂额。更可怕的是刘丰的溃兵不断地到来,就是替自己当替死鬼的两个大将军也都知道了,他们不断地派人请求刘曜回去,而且他们的能力有限,逃人越来越多,三千步兵几乎无法有效控制五万掳掠的人口,让刘曜大骂废物。
    “大将军,当断不断,我们还是走吧,他们说不准就是为了拖住我们。”游子远没有了往日的风度,连续数天为刘曜分析情况,且吃不好喝不好,让他看起来虚弱无比。
    “好,不过临走之前我还要尝试一下,来人给我再探两条道路,如果遇到阻拦不用深入。”刘曜下达了命令。
    另一边,楚云也下达了新的命令:“来人,去有峡谷的道路的山顶点燃篝火,我要让刘曜也败走华容道。”
    这个华容道的典故中国人知道的很多,曹操兵败赤壁之后,逃亡南郡,正好就到了一个分叉口,一条路是华容道,一条路是大道,华容道崎岖不平,但是却近五十里,而大道平坦,却远五十里路。曹操让斥候探查,斥候探查完了之后告诉曹操,华容道上有炊烟升起,而大道很安静。操教前军便走华容道小路。诸将曰:“烽烟起处,必有军马,何故反走这条路?”操曰:“岂不闻兵书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诸葛亮多谋,故使人于山僻烧烟,使我军不敢从这条山路走,他却伏兵于大路等着。吾料已定,偏不教中他计!”结果正巧就遇到了诸葛亮的人马,被杀的苦不堪言。
    楚云此计,反其道而行之,毕竟刘曜根据刘壁的说法,熟读兵书,怎么可能没看过曹操败走华容道的典故,楚云故意让人在有峡谷的一条道路点燃篝火,就是让刘曜迷惑不定,跟曹操一样走有炊烟的道路,刘曜必定不敢。于是只能走有芦苇地的一条,这正中楚云下怀。数里的芦苇一旦点燃,数万大军都可能灰飞烟灭,何况区区一千余人。楚云也把大军部署在了芦苇地一条道路上,这完全就是跟对手赌心态,在另一条路上,楚云只不过部署了几百人而已,楚云根本不想在这条路上跟对手死磕,就算是赢了,那么也必然伤亡惨重。
    当刘曜听说了峡谷的一段有炊烟升起,刘曜哈哈大笑了起来:“曹孟德一代枭雄,我刘曜有幸能够得到跟曹孟德一样的待遇,我真是三生有幸。”
    “大将军,我们该如何抉择?”游子远怎么能不明白刘曜为什么高兴,曹操是什么人啊,挟天子而令诸侯,而他的这个主子野心不在曹孟德之下,所以看到有人这么对待自己,他才如此兴奋。不过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行嘛?岂不见曹操笑了三次,笑出了三场埋伏,差点死了,游子远虽然不迷信,但是仍旧觉得刘曜大喜的兆头不好。
    “大将军,我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咱们何不先点燃芦苇,等芦苇烧尽,咱们从容不迫过河离开。”游子远还没说完,刘曜就阻止了。
    “游长吏,这个主意是稳妥之计,我也想到过,但是现在军心浮动,而那片芦苇地你也见了,延绵数十里,一旦点燃,不烧个几天不会停下,我们现在遇到的逃兵越来越多,他们都是后面鲜卑铁骑正在追杀,我们没时间了。就算是他们不点燃篝火,我也决定从这条路走,因为你我都亲自去察看了地形,峡谷很短,就算是在这条路遇到了埋伏,我们顶多有损伤不会全军覆没,走芦苇地的那条道路,就要看天意了。游长吏不必多疑,你们汉人不是有句俗话说,曹孟德白走华容道——有惊无险嘛。”游子远听完心里吐槽了一句,自己只听过曹孟德白走华容道——不出意外,也没听过有惊无险,不过他还是觉得刘曜的分析没错。
    当他下午,刘曜大军启动,所有逃兵一律斩杀,他们已经抓住了数百的逃兵,这些家伙已经被吓破了胆,带着他们也是累赘,刘曜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大军一动楚云就有了消息,这群家伙果然就是朝着芦苇地一条路来的,楚云大松了一口气。
    “都督需不需要把峡谷的那一条路上的五百郡兵和一百骑兵调回来?”郭勇来的楚云身边问道,楚云思索再三,还是没有答应,虽然看起来一切都跟计划中的一样,但是楚云总觉得事有蹊跷。
    “传我命令,让驻守峡谷的人小心,如果遇到了敌人就把谷口堵住,切勿擅自出击。”楚云谨慎的下达了命令。
    “都督,小花和小美都被派出去,咱们怎么联系赵虎?”楚云听完勃然大怒,小花和小美是楚云最早根据兽神山的驯兽手段培训的两只信鸽,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楚云手下的信息往来才会快于常人,但是这个时候,两只信鸽竟然都排出去了,那么他的命令怎么传递?
    “给我派人快马去通知,如果出现纰漏,我要你好看。”楚云怒道,郭勇不光是他身边最强力的护卫队的校尉,也相当于他身边的联络员,出了这个问题,郭勇当然责无旁贷。
    半个时辰后,楚云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对方是骑兵,怎么这么久还没到来。
    “火,着火了。”楚云站起了身子,前放的芦苇地浓烟滚滚,显然被点燃了,而楚云显然没有下达命令,楚云知道自己上当了。
    “传我命令,所有骑兵集合跟我立刻前去支援赵虎,所有步兵由方大山统领,以最快的速度赶去。郭勇我刚才的命令你送给赵虎没有?”楚云看向郭勇。
    “都督,半个时辰之前,我就派了三个人快速送去了,现在这里浓烟滚滚,信鸽不敢飞回来,只能希望他们来得及了。”郭勇知道自己的师傅重视军规,因此怎么还敢懈怠。
    “哼,我们走。”楚云立刻带着九百来人的骑兵朝着峡谷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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