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默然片刻。稍许,花月梧听得门廊处脚步声愈重,饮酒含笑道:“想不到姑娘竟如此受欢迎。”
    秋月不明所以,正想问时,却忽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黑袍汉子。一个面似刀削,目如豺狼;另一个浓眉大眼,面相凶恶。
    那浓眉大眼的向房中望了一眼,盯着秋月说道:
    “坐在那的可是天朝九州的花魁仙子?”
    秋月不答,丫鬟小莲盯着那汉子不语,花月梧一惊,说道:“花魁仙子?你还有这样的名头?”
    秋月轻叹一声,说道:“都是些虚衔罢了。”
    小莲看他表情绝不像说话,试探道:“你竟然不知道小姐的名讳?”
    花月梧摊手耸肩表示并不知道。
    那汉子见秋月不答,反倒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在私语,不禁恼羞成怒,厉声道:“我才不管你是不是花魁,我且问你刚才的曲子可是你弹的?!”
    花月梧瞟了这两人一眼,知道他们身份,这两人不是今日下午在城门见的青龙帮爪牙又会是何人?
    只听夜风吹来,外面的噪声似乎轻了,只听他淡淡说道:“可能两位有所不知,这姑娘我刚刚包了,两位请回吧。”
    说罢,他便拉起秋月的手,叠在自己手心,温柔地看着她。
    秋月没有拒绝,两人反倒是四目相对,看得旁人心生羡意。
    那汉子一怒,大步踏进门来,口里嚷道:“今天这人我必须得带走!”
    汉子就欲一把向秋月抓去,秋月却未动丝毫,只是这么安静地望着花月梧。花月梧轻轻擦拭着她的手,刚想出手,只是另一个人却先出手了。
    只见丫鬟小莲踏前一步拦住这汉子,她身体娇小,甚至和这汉子的身材比起来有点滑稽,可她却并无半分礼让之意。
    这汉子见个瘦弱的女娃挡在身前,暗暗鄙夷,眼中闪过不屑之色,抬起手掌便要掴过去。
    小莲嘴角冷笑,心道这人即无礼又自负轻敌。可她却从未看轻过任何对手,因为她知道轻敌的人是活不长的。
    她左脚微提,那汉子正要掌掴时,她的腿却如弓箭一般踢向那汉子的胸膛,瞬间爆发出强劲的力道!
    砰砰砰,只听三声轻响,那汉子怒目圆睁,面色酱紫,身体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内劲?!
    花月梧吃惊想道,也只有内劲才能做到伤人于无形的地步。既使看似她没有将那大汉踢退一步,但实则这大汉的身体却遭受了翻江倒海般的重创!
    花月梧知道这丫鬟刚才的腿劲爆发出三段力道非比一般。这第一段力道伤人皮膜,于武者来说无甚伤害,修养两日便能痊愈,而真正厉害的却是在第二段和第三段腿劲。
    第二段力道在武学上被称为伤筋挫骨,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三两个月的修养,身体机能便大不如从前,即便是武者至少也需要一个月。而这第三段力道则是伤及五脏六腑,即便蛮牛吃了这第三段力道也是十死无生,何况是一个人呢?
    花月梧看着秋月佯道:“姑娘身边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护卫,真是让我心生惶恐。”
    秋月看着他,笑道:“那公子还敢靠近我?”
    花月梧凑过去,贴在她耳边说道:“事情越是这样,岂不越有趣?”
    他轻轻地向她耳边吹口热气,她浑身不禁一颤,嗔视他一眼,花月梧痴痴地一笑。
    小莲看见小姐和花月梧如此亲近,心中不觉惶惶,但又想小姐数年来守身如玉,冰雪孤傲,寻常人难进分毫。然现下这般状况,她却并未看见秋月神色有异,若是秋月对花月梧有心,她倒乐意成全这桩美事。
    虽然他可能没什么势力、名声,但,或许只有他才配得上她。
    小莲收腿站好,刀削脸汉子见同伴纹丝未动,暗道不好,立马迎了上来托住同伴的身体,他瞧见同伴的模样时,脸色不由不变,惊道:
    “凌霄六合腿?你是凌霄阁的人?!”
    小莲颇觉意外,但又觉在情理之中,若是这些爪牙没有点见识的话,那青龙帮这几年的崛起将会瞬间成为明日黄花。
    她嗤地一声,不屑道:“你倒是也有几分见识,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别担心,我方才只用了六成的力道,他虽吃了我一记六合腿,但却也死不了。这次权当给你们长长记性,有些人你们是不能惹的。”
    他那伙伴这才身体一倾,仰面喷了一口血。瞳间布满血丝,全身抽搐,嘴里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刀削脸汉子阴冷狠声说道:“凌霄阁,凌霄阁,好一个凌霄阁!”
    他先瞪了小莲一眼,又看着秋月,似笑非笑道:“果然不愧是皇帝御赐的花魁仙子,身边竟然还有凌霄阁的高手保护……哼哼,仙子这后台可还真是大啊!”
    这时候却不是小莲说话,接话的是秋月,她缓缓说道:“你们青龙帮的作为我倒也是听说过,你们在南方三省放肆也就罢了,想不到进了这中原滨州竟也如此霸道,莫不是两位欺我滨州无人?”
    听她的语气,她似乎有些怒了。
    刀削脸汉子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气得浑身发抖。只是他也知道他们青龙帮虽强,但也绝对比不上五大顶尖门派。
    他把同伴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起身愤愤道:“总有一天,我们青龙帮将会入主中原,成为九州十七省的第一门派!”
    小莲见他大放厥词,眼睛寒芒渐露,秋月制止道:“他不过呈一时口舌之快罢了,杀了他又于我们何益?放了他罢。”
    小莲虽欠身道是,但她心情不悦,只是冷冷地盯着刀削男。
    刀削男也回瞪了她一眼,而后扶着同伴转身离开。
    察觉人已走远,花月梧松开手拍拍自己胸脯道:“呀呀呀,刚刚那威猛汉子的样子还真是吓人,姑娘若是怕的话,今晚我便寸步不离地保护你,你看可好?”
    说着,花月梧还站起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挡在她身前,只把秋月逗得咯咯直笑。
    果真是个轻浮浪荡的公子!小莲心里想道,竟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家小姐。
    她心中担心这青龙帮的人还会再来,不免提醒道:“小姐,这青龙帮向来名声不好,我们这般羞辱他们,他们很可能还会再来。”
    秋月摇摇头,说道:“你可知青龙帮这次带头的人是何人?”
    小莲细细想了想,惊道:“是那龙凤麟?”
    秋月点了点头,看了花月梧一眼,说道:“这龙凤麟生平素爱音律,听说他为人做派也和青龙帮一众大有不同,从不乱杀无辜,鱼肉百姓,在南方三省颇有善名。想来这二人定是听见了我方才所奏的曲子,这才起了歹意,要将我抓去献给那龙凤麟。”
    她又转眼一笑,看着小莲说道:“好在有你,不然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小莲带着几分羞涩地喏喏,花月梧却赞扬道:“姑娘心思聪颖,真让我好生佩服!”
    秋月默然不语,笑了笑,这才说道:“我看公子临危不惧才是让我佩服哩。”
    花月梧摊摊手,无奈笑道:“我不过一介无名的浪子罢了。”
    秋月笑而不答,小莲却惊讶地多瞧了花月梧几眼,因为她知道小姐看人一向很准。
    默然半晌,花月梧已把那坛竹叶青喝了大半,拍了拍腰间葫芦,哀叹一声,脸上渐露无奈。
    秋月何等聪慧,她笑了笑,吩咐道:“把公子的葫芦取下,去后堂取最好的酒斟满。”
    花月梧喜道:“姑娘可真真是个大好人,”他略显尴尬,缓缓道:“只是我这身上银子不多,只怕是付不起这顿酒钱了。”
    小莲瞅了他一眼,秋月咯咯直笑,小莲不禁微愣,她可从没有见小姐这副开心的模样。
    秋月笑道:“公子明明来的是这花楼,点了这么一桌子酒菜,为何公子偏偏只提这酒钱,对这一桌子的佳肴却只字未提?”
    花月梧两脸微红,不由大囧,失笑道:“那姑娘可是要来讨我饭钱?”
    秋月颔首点头,津津道:“那是当然,只是公子说这饭钱难免显得寒碜了些,我们这还有人费、物费,外加聊天解闷等费用,算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哩。”
    小莲听了不禁一笑,花月梧满脸愁云,心道前脚刚出狼窝,后脚就又掉进了虎口,今天可真是背运!
    。他思索万千,久久才拿定主意。他咂了咂嘴巴,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秋月两人见他突然站了起来,心生疑惑。又见花月梧把葫芦放在桌子上,双手按住绸带,秋月问道:“你这是作何?”
    花月梧一脸正色地看着她,脸上微红难为情地说道:“既然这是花楼,那自然是按你们的规矩来。我欠了钱债,那我只能肉偿了。姑娘大可放心,十九年来我一直保守贞操,至今仍是童子之身。”
    两人扑哧一笑,小莲杏眼瞪他,说道:“我们是在和公子开玩笑哩!公子和我家小姐一见如故,又怎会要你银子?公子还不快快把衣服穿好,免得让旁人笑话了。”
    秋月佯瞪她一眼,笑骂道:“好话都让你说了,那我岂不成了这恶人?”
    小莲立刻迎道:“怎的可能?我家小姐可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两人相视而笑,秋月给她一个眼神,她便立马拿着葫芦轻跑了出去,似乎极其高兴。
    花月梧不禁错愕,干笑道:“哦,那是我误会了,真是让姑娘见笑了。”
    他又端端地坐好,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秋月暗赞此人为人镇静心细,外表看似放荡不羁、涸泽而渔,实则心胸开阔,聪慧通达。
    这种人竟无任何名头?秋月不信。
    秋月也不开他玩笑了,正襟说道:“若我没有猜错,公子应该不是天朝人士。”
    花月梧把最后的一点竹叶青喝完,这才吃了一口菜。听见她问话,花月梧笑道:“哦?姑娘怎知我不是天朝人士?”
    秋月见他无意回答,也不愠不怒,口吐兰香,说道:“若我没有猜错,今日城门闹事的就是公子吧?”
    “噗”,花月梧差点呛了出来,拍了拍胸脯,这才看着她缓缓说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该不会这事已经传到里面来了,还是那大个子发通告要抓我?”
    秋月眼神一亮,心道果然是你。她口藏微笑,缓缓道:“公子不必担心,那守城的赵守义是不会发通告抓公子的。”
    花月梧疑惑,问道:“这是为何?”他见秋月似笑非笑,他疑惑更甚,说道:“姑娘莫不是想在我身上讨到些许好处?”
    秋月也不瞒他,摆摆手说道:“公子这副模样还有什么好处给我?我也不瞒你,这赵守义为人虽性格暴躁,但做事倒也耿直,否则早被陆青玄给调职了。只是他却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极要自尊。今天公子在城门戏耍了他一番,照他脾气自是咽不下去,但假若他发通告抓一个白净少年,想来他也脸上无光,那城门戏耍他一事就不是谣传了。”
    花月梧眼睛一亮,似乎笑了,他笑道:“那这般说来,城门一事却是被他生生瞒过去了?哈哈,那真是太好了!”花月梧见她盯着自己,于是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我虽不怕麻烦,但像这等麻烦事能少一桩是一桩。”
    见他痴痴地笑,秋月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公子到这滨州来是为何事?”她半开玩笑道:“公子莫不是也想来做那陆城主的女婿?”
    花月梧脸上大觉尴尬,嘴里苦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心中不禁想起那野蛮丫头陆阿黎,自己当初好心帮忙,助她逃跑,怎料那小丫头竟是恁般刁蛮任性,戏耍于他。
    像这样的野丫头也会有人娶?
    花月梧摇了摇头,继而又转眼一笑,心道那丫头身材倒是挺有料的,该发育的地方都发育得不错,自己也没吃亏,就当自己被骗的一点回扣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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